第66章
丽娘的神态取悦了几位风流公子,几人眼中露出一副你真聪明的神情,丽娘拍拍胸口道:“这对镯子得来可不容易,长公主府那等高门深府怎么会轻易被人盗了去?”
钱公子哂道:“承恩侯缩在府里还会被人杀上门去,何况区区一对玉镯?”
此言一出,众公子深以为然,纷纷感叹起了世间报应轮回的玄妙。
只有丽娘忽然间心跳加快起来,她按耐住立即离席的冲动,给众公子倒了一杯桃花酿,细细听他们调侃起来。
那对冰玉镯的来历在场各人都非常清楚,其实还真算不上是什么稀世珍宝,却有个极为实用的妙处,那就是夏日戴上后周身清凉舒爽,且飞蝇虫蚁避之不及,实为盛夏时节随身必备之佳品。
这类宝物市面上极难得见,一旦有了踪迹,达官贵人势必趋之若鹜。
之所以被人记住,乃是长公主府这对玉镯得来实在是太不光彩,甚至因此害了一条人命。
一年多以前,此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堂堂长公主府为此没少被人私下诟病。
长公主封号德荣,乃当今皇帝异母胞妹,先皇后唯一的嫡女,自小深得先皇宠爱。
今上登基后,其余兄弟死的死,贬的贬,唯有这个胞妹依旧荣宠不衰。
先皇在世时,为宠爱的女儿指了一门极好的婚事,正是原镇国公嫡次子,现任镇国公胞弟,禁军统领兰鑫的二叔兰逸晨。
这段姻缘在当年曾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珠联璧合的佳话。
镇国公府将门府邸,历代子侄皆以武出仕,要么前往军中建功立业,要么留在京畿重地担任武职,兰鑫父子皆如是。
可这兰逸晨在镇国公府却是个异类,他自小生的俊美,身子却极是娇弱,老镇国公夫妇不忍心他吃苦受罪,便没在武道上过分苛求他。
兰逸晨也确实不爱习武,却整日书不离手,在学业上极有天赋。
成年后,他不仅凭自己的长相获得了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而且自身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一时成了洛阳城无出其右的绝世佳公子,被皇帝看上赐婚尚了公主实在是太理所当然。
兰逸晨夫妻成后倒也颇为恩爱,兰驸马一直住在德荣长公主府里。
他们先后生育了三个儿子,长子、次子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好文采,皆是文雅风流的才子模样。
唯独小儿子兰旷,却承袭了其祖父、叔伯们的粗犷性格,自小极好武艺,年纪稍大些便每日赖在镇国公府,跟着祖父习武,把当年的老镇国公欢喜坏了,自是对这小孙子倾囊相授。
兰旷比兰鑫小了四五岁,在武力上从小就被兰鑫镇压着长大,心中极是不服,誓要在武道上超过兰鑫。
兰鑫十几岁拜智圆为师后,武功更见长进,兰旷嫉妒不已,发誓要拜这世间武功最高的人为师,来日定要超过兰鑫一头。
一番比较后,兰旷选定了一直戍守在西北对抗北戎人的定远大将军秦志为师。
秦大将军十几年前横空出世,其武功高强、英勇善战,很快在军中崭露头角,如今已成为西北军中最年轻的守边大将。
据说秦志无论内力、轻功还是剑术都是绝顶高手,别说兰鑫差得远了,就是兰鑫的师父智圆也远远不如。
兰旷认定目标后便缠着祖父软磨硬泡,定要赴边关去拜师,老镇国公自是十分欣慰,可这孩子不仅是兰家子孙,还是皇家血脉,他哪敢擅自答应,长公主那一关就过不去。
五年前,老镇国公去世,孝期中的兰旷留了一封书信便离家而去,德荣长公主实在无奈,只得通过各种方式向秦大将军示好,请他关照幺儿。
兰旷跟着秦志习武三年,自觉功力大进,对自己的师父也是越加佩服。
无奈三年未见,长公主实在难耐思念之情,多次去信哭求秦志下令让儿子回京。
两年前,兰旷回到京城,刚安顿下来便跑去镇国公府找兰鑫要与他比试。
兰鑫向来稳重,对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堂弟从没有较量之心,哪会想到自己一直是这孩子的魔障。
兰鑫也想考教下这位堂弟的功夫,两人拉开架势比了一阵拳脚,居然比了个旗鼓相当。
兰旷大为得意,立时忘形道:“果然是半吊子少林野徒教出来的弟子,明明比我多练了四五年的功夫,却也不过如此,再过一两年,我定会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你这禁军统领到时候也该让贤了。”
兰鑫见他言语中辱及师父,不觉十分气恼,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与他过多计较。
见兰鑫忍气退让,兰旷得理不饶人,又提出要比试剑法,他自忖师父的剑术天下无双,自己必能在剑术上胜兰鑫上一筹。
哪知道这次兰鑫心里气恼他出言不逊,比试中暗使内力,直接将兰旷手中长剑震飞了出去。
第93章 冰玉双镯
兰旷也是吃了第一场比试的亏,以为兰鑫内力与他不相上下,哪里想到对方会突然爆发,输的十分憋屈。
兰旷愤愤离开镇国公府,发誓一定要打败兰鑫,从此练功更是勤奋。
他深知自己在内力上与兰鑫差距极大,短时间内要超越兰鑫十分困难,便想方设法通过外力提升内功修为。
以长公主府的实力,什么天材地宝的药材弄不到,很长一段时间,太医院几位太医被他折腾得晕头转向,整日为他炼制各类增强内力的丹药。
然而,有句话叫欲速而不达,兰旷服食的丹药过多,到后来修习内功常会感到心烦体燥,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
兰旷吓得再不敢擅自服食丹药,不得不停下修炼,并写信向师父秦志请教。
秦大将军回信一面责备他不该妄进,一面指导他设法寻些冰寒之物随身携带,可助他练功时降低走火入魔之危。
兰旷对师父十分佩服,自是言听计从,于是便满京城地寻摸起那冰寒之物。没想到很快就从一太医口中打听到了一事。
西城有一富商,其幼子得了一种怪病,自小便时常高烧不退,病发起来鼻血长流,浑身滚烫,极是折磨人。
富商请遍名医也查不出病因,一太医估摸着这孩子应是患了血气燥热之症,往往能对症开些药缓解孩子痛苦,却始终无法根治。
那富商心疼幼子,多年来从未放弃为孩子医治。
几年前,富商走商去了天山一带,偶尔寻得一对冰玉镯,便花巨资为儿子买了回来。
从此,那孩子只要一发烧,带上这冰玉镯人便舒服许多,几年下来孩子的病虽没根治,却也磕磕碰碰长到了十二岁。
兰旷听后大喜过望,当即上门去求购,可那对玉镯已被富商当做了幼子的救命之物,如何肯让与他人,无论兰旷如何求取,死活不肯松口。
兰旷恼羞成怒,直接带了一群侍卫上门,从那孩子手上夺了玉镯,扔下五千两银票扬长而去。
富商恼恨不已,却也知道自己势弱,斗不过这些皇亲国戚,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打算日后再去天山一带设法再买一对同样的镯子回来。
哪料到不过几日,那孩子再次病发,竟药石无效直接病死了。
富商悲痛欲绝,激愤之下跑去敲了登闻鼓,状告长公主幼子仗势欺人、谋财害命。
兰旷初听那孩子这么快就病死了,确实心慌愧疚了一阵。可这对镯子实在太好用了,他戴上修习内功再也没有那种心烦体燥的感觉,着实让他喜出望外。
如今那富商将他告到了御前,驸马兰逸晨大为恼怒,责令他立刻归还玉镯,兰旷坚决不从,说那孩子既然已经死了,还回去也活不过来,大不了再拿些银钱补偿他们。
长公主心疼儿子,当即同意补偿钱款息事宁人。哪想到那富商颇为硬气,绝不收那银钱,只哭叫着要兰旷偿命。
这一要求别说是长公主的儿子,就是普通纨绔闯了这样的祸事也难以判罚偿命,那富商自是难以如愿,整日抱着小儿子的棺木伤心欲绝地嚎哭。
此事当时闹得极为难堪,长公主气得在家骂娘,兰驸马操起长棍将儿子揍了一顿,镇国公也气恼不已,私下让兰鑫上门去致歉却被富商赶了出来。
最后那富商楞是没有收受长公主府的补偿,只是要求兰旷归还那对玉镯,他要拿来给儿子陪葬。
兰旷如何肯依,最后在京城百姓的一片怨怼声中,两个高门贵府弄得灰头土脸,富商也不得不埋了儿子,却断言世事终有报应,他要好好活着等待天道报应轮回。
长公主一家气了个仰倒,如此诅咒皇室血脉确实是大逆不道,可那富商这十几年在小儿子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儿子一死,便有些癫狂之象,倒也不好过于计较。
此事不了了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舆论很快便被别的热闹取代,尤其是承恩侯遇刺一事发生后,那对玉镯引起的风浪渐渐便被人们遗忘了个干净。
谁也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一夜之间,兰旷视为珍宝的那对冰玉镯生生被人从手上撸了下来,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