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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楚椿正要再劝,就听楚玄开口:“这天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在宫里,早些回去休息罢。”
  “……是。”
  两人跪安后,一同往回走。
  这路上,楚椿忍不住对李清越说:“李大人,别的且不说,刚才你就应该劝劝皇上。”
  当今天子是明君,样样都好,唯独有一样经常要被臣子拿来议论的,就是中宫未立,后宫空虚,膝下尚无子嗣。
  自古君王子嗣事关国祚,凡帝王者,最怕后继无人。楚玄虽还年轻,可毕竟登基已四年,民间这样年纪的男子,早已三妻四妾,儿女绕膝。
  很多话,不必言明,但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
  位列公卿,李清越哪会不明白他这话中含议,“楚大人,这事急不来。”
  “哪急不来?皇上已经二十有一了,至今膝下未有一子!”
  当年先帝薨逝,幸好先太后机警过人,将楚玄这株独苗悄悄送到国舅府,不然瑞王进宫肯定斩草除根。
  但倘若中间有些差池,先帝的血脉也就此断了。
  这血脉延续,历来是天家大事。
  楚椿作为楚家人,自然为皇帝着急。
  李清越左右瞧着无人注意,特地压低声音道:“楚大人,皇子之事在中宫未立之前,这般议论可不好哇。”
  楚椿先是一怔,尔后幡然醒悟过来。
  古往今来,立嫡不立长乃天经地义之事。后宫没有皇后,普通妃嫔生下来的皇子只能算长子,来日皇帝封后,皇后所生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李大人,你说得对。”楚椿惊出冷汗,庆幸这话未曾有人听去,“还是你想得周全。”
  李清越叹道:“这是皇上的家事,却也是国事。但说到底,还是得皇上自个儿想才行。”
  依当今天子的圣明,这个中道理他哪会不知?
  而且,刚才皇帝那番说辞……也颇值得深思呀!
  这边两位上书房的大臣离开,楚玄坐在亭中赏鱼,不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径自在湖边漫步。
  他忽然问来喜:“朕记得,太医院每月均有给后宫妃嫔请平安脉,对吗?”
  “是,每月初一。”
  “查查这个月是谁给月妃请的平安脉,叫他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楚玄负手站立,眺望着远处群山,不一会儿来喜便带着太医前来晋见。
  为月妃请平安脉的是太医院里资格颇深的林太医。
  “林太医,你说说,月妃的身子如何?”
  林太医是历经两朝的人了,皇帝刚起了个头,他稍加一想,便明白这背后的意思:“回皇上,月妃娘娘脉像平稳有力,按微臣初一所诊的脉,玉体康健。”
  楚玄半垂着眸,盯着湖底窜动的红鲤,接着问:“那,为何还未有孕象呢?”
  旁边来喜听见这话,顿时后脊惊出汗来。
  皇上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可林太医不知所以然。平日里,他到揽月殿里隔着纱帘以红线悬诊切脉,切脉的对象虽没见到真颜,但确实是个健康的女子脉像。
  “皇上,这女子怀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娘娘玉体底子好,受孕不成问题,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怀上龙裔。”
  楚玄听罢,却是喃喃道:“太慢了……”
  * * * *
  春日融融,瑞庆殿里却是人心惶惶。
  “可恶,这么难喝的货色也敢送来给本宫,内省局那些奴才,本宫迟早要叫他们好看。”
  茶碗中的茶楚琳只尝了一口,便重重摔下。
  丹儿刚从外头回来,见状忙挥手让两个在里头伺候的小太监下去,好声安抚道:“娘娘,莫气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您何必与他们计较,失了身份?”
  楚琳半是嘲讽,半是凄凉地笑了下:“失了身份?本宫可不就是失了身份,才被他们这般骑到头上欺负!”
  丹儿想了想,只能挤出个像样的理由说:“其实这明前龙井也不算差,听说长乐宫也叫内省局送这些过去,您就莫要生气了。”
  提起长乐宫,楚琳却忍不住道:“她?长公主美名在外,她无非就是想博个勤俭节约的名声。”
  丹儿见她油盐不进,索性将话题引向长乐宫:“娘娘,您可知刚才我在外头听见什么消息了?”
  “什么?”
  “明日护国大将军的母亲段老夫人要在灵光寺为他办场水陆法会。”
  楚琳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丹儿忙道:“娘娘不觉得奇怪么?这等大事,殿下如今还在宫里呢。”
  “这……”楚琳顿时来了精神,“不对呀,那女人可是连冥婚都愿意,按说,这水陆法会也得她去操持才对。”
  “没错。奴婢也觉得奇怪,所以又再打听。你猜怎么着,原来段府里出大事了……”
  她低声在楚琳耳边细语。后者听罢,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原来她自家后院都起火了,居然还有空管宫里的事。既然这样,本宫就帮她一把好了。”
  楚琳问她:“这水陆法会明日是何时开始?”
  ……
  “巳时。”
  楚瑶抬头望着枝头吐出的新芽,转过头对青箩道:“明日……去看看吧。”
  青箩有些意外:“殿下,可老夫人那边没叫人来说。”
  楚瑶神情透着些许惆怅:“本殿不进去,就在外头看着好了。”
  那,这又有何意义呢?
  这句话青箩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想,主子心中对于驸马爷还是有愧的。
  楚瑶确实对段琼心存愧疚。
  所以,明知鬼神之说并不可信,婆婆也不欢迎她,自己仍是来了。
  瞒着楚玄,大清早楚瑶带着青箩出宫,来到灵光寺外却不进去。
  她坐在马车内,听着寺中传来的诵经声,闭上眼,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
  倘若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请保佑驸马顺利投胎,来世莫要在生于武将世家,就当个富贵少爷,平平安安、无忧无虑过日子就好。
  至于她欠他的,也只有下辈子才能偿还了。
  直到日头西斜,马车的四个轮子才缓缓动起来。
  然而,行至一半,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楚瑶沉浸在哀思中,不由得问:“青箩?”
  车门由外打开,露出来的人影却叫她瞪大眼。
  楚玄微微笑道:“姐姐。”
  刹那间的惊讶过后,楚瑶明白,自己离宫一事恐怕楚玄早就知道了。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担心。
  她揭开帘子,外头只有一辆马车,而且车夫已经驱车离开。
  楚瑶当即蹙眉:“皇上,您出宫就带了这点人?”
  楚玄上了马车,坐在她对面,只朝外喊了声:“走。”
  底下马车缓缓动起来。
  “无妨,朕悄悄出来,没告诉其他人。”
  “太胡闹了。”
  楚瑶想说他妄顾自己安危,总跑出宫来,可想到自己,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堂堂天子被她一句“胡闹”说得,嘴角笑意更甚。
  “朕前几日就听说段老夫人要在灵光寺办水陆法会,午膳那会,御膳房新制了道点心,叫‘兰映春’,是以兰花入味,原本想着你肯定会喜欢,所以派人送去长乐宫,结果他们说你不在。”
  楚玄看着她,神态温和:“朕就猜,你肯定来这里了。”
  楚瑶只是轻轻“嗯”了声。
  但下一刻,她的手被握住。
  “姐姐,没关系的,朕不介意。”
  楚瑶感受着从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就听他缓缓说着:“段琼是你的过去,他是你的丈夫,同时也是朕的臣子。”
  “你缅怀他,想念他,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楚瑶盯着他,目光微动。
  “倘若,朕连这样的事都计较,又何以胸怀天下?”
  青葱玉指反握住他,楚瑶心中百味杂陈,很多话其实不应该说出来,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说:“阿玄,我……是我们对不起他。”
  楚玄伸手抚着她的脸,沉声说道:“姐
  姐,朕不准你这么想。”
  楚瑶怔了怔。
  “段琼他为国捐躯,朕已追封他为护国大将军,包括他的母亲,朕也以赐她与太妃同等的待遇,还有段氏一族,朕保他们衣食无忧。朕自认为身为君父,并没有亏待过他。”
  “至于你,也甘愿冥婚嫁进他们段家,侍奉家婆。”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你我之间的情份,本就在他出现之前。姐姐,你信么,如果他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他守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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