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别哭。」
旋即,又闭上了眼。
警车与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
两个警察确认情况后快步冲进单元门,第三个警察拦下陈若兰,要带她去公安局做笔录。
护士们将时序抬上担架,就要运上救护车,昏迷中的时序仍紧紧握住陈若兰,任凭谁来都掰不开。
警察见状,声音也软了下来:「先处理伤员。」一起跟上了救护车。
在光亮的车里,陈若兰这才注意到她满手的血,是时序的血。
她用手背死死摀住嘴,不让任何的呜咽声发出。
陈若兰断断续续在医院里给跟来的警察讲了事情的经过。
警察安慰着她,带来同事的消息:郭志商已经被带回警局,留在现场的刀是杀人未遂的直接证据,他会自食恶果。
时序被推进急救室。
急救室的灯亮起。
护士用医用剪裁开黏在时序后背的衬衫和被血浸染的裤子,布料剥离声像撕开胶带,露出肋骨下的伤口。
不幸中的万幸,尽管视觉上出血量很大,但郭志商那把刀捅的位置很偏,没有伤及重要器官。
虽然时序暂时陷入了昏迷,但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手术期间,他的手依旧死死握着陈若兰没有松开。
裤子口袋里的东西由护士交给陈若兰,一枚金属材质的录音笔掉了出来。
陈若兰认出,这就是被郭志商踢走的那只,竟然是被时序捡到。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虽然有破裂的痕迹,但还能正常使用。
里面清楚录到了陈若兰质问而郭志商承认的种种行为。
旁边的小护士看到一身狼狈的陈若兰,不止脸上沾着血,就连胳膊上有破皮,就连衣服上都蹭破了口子。
她拆开一次性清创包,碘伏棉球滚过陈若兰肘关节擦伤处:「你别动,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门外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大门被倏地推开。
陈若兰回过头,看到周芳礼闯了进来。
第27章 让她只能发出他喜欢的声音……
手术室自动门向两侧滑开, 周芳礼的黑色高跟鞋踩在防滑地胶上,黑色双排扣西装的显得她表情更加严肃。
身后跟着慌乱的护士,急忙伸手阻拦着:「手术期间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这位家属请您在外面等!」
一言不发的周芳礼, 只站在门边定定地看着手术台,抿着嘴整理了一下衣摆和头发,临走前视线掠过站在手术台旁边的陈若兰, 直到护士再次催促着, 又仰着头挺直背转身走出急救室。
走廊外,李院长快步从电梯门出来,白大褂领口翻着蓝衬衫领子:「您放心,主刀的是我们外科圣手王主任。「他手里的拿着时序的术前检查报告, 耐心且低声为周芳礼讲解。
周芳礼向院长点了下头:「李院长, 犬子的事让您上心了。」
时序是在第二天旭日初升的时候醒来。
他看到陈若兰趴在自己的床边,安静地睡着。
身上的疼痛在此刻瞬间化为乌有,眼底只有涌现的无限暖意。
他动了动手想摸摸陈若兰的头发,却发现正紧紧握着陈若兰的。
这一动,陈若兰被惊醒。
她抬起头,看到正睁着眼看她的时序。
身下的椅子发出刮动地板的声音, 顾不上此刻凌乱的头发, 陈若兰凑了上前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
手松开了。
长时间攥紧, 手比往常还有白,酸麻的感觉在一点点蔓延。
时序低声浅笑, 有些费力地抬起胳膊,顺着她的头发揉了揉:「是欠了我二百万的女人。」
陈若兰一愣,嘟囔着站起身:「居然还记着这件事, 看来真没有大碍了。」
巡房的护士半个小时前刚离开。
陈若兰要按墙壁上的铃,喊医生和护士再来看看。
时序坐起身制止了她。
「再等会。」
他难得看到陈若兰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哪怕就一小会。
vip病房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护士来查一遍房,时序还是重点看护对象,她们更加上心。
「你还好吗?」时序问。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长眠醒来后的低哑。
陈若兰兑了一杯温水给他。
递到时序面前的时候,他猛地攥住她的胳膊,看到她手心里的血迹,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哪来的血。」
陈若兰翻过掌心,摇摇头:「不是我的。」
她抽出床头柜前的湿巾,抓起时序的掌心,上面也有斑驳的血迹,她耐心地擦拭着,向他解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晕倒以后就死死攥着我的手,怎么也分不开,这估计就是我抱你的时候染上的。」
时序记不太清了。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要好好护着陈若兰,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湿巾冰凉的触感晕开在他的掌心,他微微曲指。
「你没受伤就好。」
为他擦拭血迹的手连同湿巾一起停住。
陈若兰低着头,披散的头发不规则的垂下,挡住她的脸颊和所有情绪。
肩开始小幅度的耸动。
直到微小的抽泣声传出。
时序伸出手,撩起陈若兰滑落的长发。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闷声闷气的鼻音带着细细的哭腔。
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
「我不是一个值得让你用命去保护的人。」陈若兰深吸一口气,「这二百万就这么重要吗。」
时序不可思议地笑,直至背后的伤口再次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他捧起陈若兰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
却在看清脸上的泪痕和胳膊上包扎的纱布后,泛白的修长的指节轻轻为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他对她永远都狠不下心。
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掉。
怎么能不害怕呢。
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了保护她而破碎在她的面前,她只要闭上眼就能想到昨晚的一幕,郭志商狰狞的脸,刀尖上的血,还有时序紧紧抱住她时附在她耳边低声的安慰:「兰兰,别哭。」
「别哭了。」
时序倾身,吻掉她即将跌落的眼泪。
小心翼翼的。
耐心的。
温柔的。
轻柔的。
「二百万?陈若兰,你觉得在我心里,你就只值二百万?你可真是会气我。」
时序喉间溢出声气音笑,恨不得现在就就去咬那张气人的嘴。
让她不再说他不喜欢听的话。
让她只能发出他喜欢的声音。
陈若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
「你身上还没好,不要乱动——唔。」
时序彻底含住了那聒噪的源泉。
-
天亮以后,病房里变得很热闹。
来检查的医生,来巡房的护士以及来家里老宅周芳礼用了几十年的保姆王妈。
时序看着王妈端过还在冒热气的鸡汤,嘴里说着:「小少爷吃早饭吧。」
鸡汤是一人份,餐具也是一人份。
他挑了挑眉,低声问陈若兰:「我妈来过了?」
「嗯,来过了。」阵仗很大,派头十足。
「没有为难你吧。」
陈若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没有。」
不光没有,也可以说是无视她。
时序从急救室被推出,送进特护vip病房的时候,周芳礼也一直跟着。
指挥着王妈将病房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用陈若兰听不太懂的方言聊天。
陈若兰因为手被拘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时序身边。
两人一直到快凌晨的才离开。
汤匙磕在纯白汤碗内壁发出脆响,时序舀起一勺鸡汤。
「王妈炖的汤是一绝,你也尝尝。」
王妈在旁边厉声制止:「小少爷,我是严格按照配比做的,只够一个人喝。」
抬头挺胸,神气十足。
自打老妇人在的时候她就在,然后陪着周小姐,又看着小少爷长大。
她在周家干了一辈子,周家的荣光就是她王妈的荣光。
「小心烫。」时序充耳不闻王妈的话。
手腕微倾,琥珀色汤水在匙心荡出涟漪。他先低头吹了吹,递到陈若兰嘴边。
矜贵的小少爷何时做过伺候人的活,就连隔壁姓方的丫头来,都得百般讨好小少爷。王妈气得瞪了陈若兰一眼,好像被她碰过的东西就要沾上瘟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