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
  下了朝,季无虞刚走出天行门,裴泠沅便跑了过去,手直接搭她肩上,挑了挑眉,
  “喝一杯?”
  季无虞一边暗暗感慨一句她是真不避嫌,一边开口道:“不去温府就行。”
  裴泠沅闻言一挑眉,“温大小姐还在生气呢?”
  季无虞叹了口气,语气尽是无奈,“这几天猫房间里不见人呢,谁劝都不听,要不是我这几天天天往外跑,我义父就要来找我谈话了。”
  裴泠沅抓住季无虞的手,捏了捏,“她会懂你的。”
  “算了,不说了。”季无虞轻笑一声,看着裴泠沅,“那去塘香楼呗?”
  “得。”
  …………
  塘香楼。
  “天字型大小可还有位?”
  裴泠沅在楼梯上拦了个小二,交涉了几句,后边的季无虞则在一楼左顾右盼,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不是磕着瓜子便是饮着茶,一个个目光如炬,全盯着中间那一说书的。
  “今个都在一楼,二楼空可多呢!”小二热情地说道,“要不我领二位上去?”
  “行。”
  小二带着季无虞二人上去到了某一间的门前,“您看这间怎么样?”
  “可以呀。”
  裴泠沅一口应下来,去见季无虞直皱着个眉头,裴泠沅用肘子打了她一下,“咋了。看啥呢?”
  季无虞收回目光,却没看她,径直问小二,“旁边这间,不能吗?”
  小二解释道:“天字一号是不外订,的大人。”
  不外订?那便是有人包了。
  这间……
  如若季无虞没记错,这便是朝元十八年元夕夜自己误闯的那一间。
  而房间里那位带着面具的大人,在这郅都城里,也该是非富即贵。
  “是谁订了呀?”季无虞问道。
  小二面露难色,“这……这实在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那应当便是那位大人的指示。
  季无虞在心中隐隐觉得,订下这一间的大人与元夕夜的大人,是同一个人。
  “诶!”裴泠沅见季无虞出神,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啊?”
  季无虞回过神来。
  罢了,她当时年纪尚小,如今即便那人在,也未必还能对得上自己的脸。
  “没事,我们进去吧。”
  小二这才松了口气,可正当这二人打算进去时,楼下的说书先生声音嘹亮,宛若黄钟般,
  “要说这裴泠沅裴大人,她面若桃花,心若蛇蝎,灭亲父,斗嫡母,视孝道于无物,置君义于惘闻……”
  呃。
  季无虞有些尴尬地看去裴泠沅,而说书先生的话中人,倒是笑得开怀,
  “谑!说我呢。”
  这人怎么比我还没脸?季无虞在心里笑了一句,偏过头去看向小二,“这般随意议论朝廷命官,要是上边怪罪下来,你们这塘香楼还开不开张了?”
  小二瞬间紧张了起来,裴泠沅听到季无虞的话,眉眼俱笑道:“无虞啊,这重口悠悠,是堵不住的。”
  “只怕没那么简单。”
  季无虞往下看了一眼,在一众听客中,见着了最气定神闲也是自己最眼熟的那位。
  方才还在嬉皮笑脸的裴泠沅闻言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怎么了?”
  季无虞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小二,“先进去吧。”
  在房内等酒和菜都上齐,裴泠沅刚一动筷子就被季无虞给打掉了。
  “干嘛呢?”
  “储文秀在下边。”
  “啊?”裴泠沅瞪大了眼,“她来干什么?”
  季无虞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人进来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当年你那事,一开始也不过就是知情的几个知道,后来……全郅都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裴泠沅脸冷了下来,季无虞握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之前便有怀疑过,这是储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吧……”
  “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
  季无虞眼神是裴泠沅从未见过的冰冷,“这般下作的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用,有意思吗?”
  “再而三?”
  季无虞挤了个笑,把之前自己被诬告科举作弊的事同她说了。
  “这个储文秀……”裴泠沅的脸也沉了下来,看向季无虞,“你打算怎么办?”
  季无虞冷哼一声,“谁家□□子里还没点破事,若是要捕风捉影,她储文秀也未必落个干净!”
  裴泠沅大抵是知道季无虞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
  “我从不喜拿名声说事,尤其是女子。”裴泠沅看了眼门外,“自小养在深闺里的人,总觉得名节是多么大的事,从而成为胁迫他人的一把利刃,却也为其桎梏,如若以此反将其一军,那我们和她们有什么区别?”
  “我懂你什么意思。”季无虞捏住裴泠沅的袖子,“自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件事。”
  “泠沅。”季无虞还颇有些嗔怒,“你我之间,说什么请不请的……”
  裴泠沅浅笑一声,正要开口时,门便忽然被敲响了,屋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二位尊客,现在方便进来吗?”
  门被季无虞从里头关上了,她同裴泠沅对视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起身把门打开了,见到小二便问道:
  “怎么了?”
  小二一脸讪笑,将手里的酒递了上来,“这是我们家老板让小的来送给季大人您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季?
  季无虞敏锐地感觉到了小二称呼的变化。
  “塘香楼的老板,素日里不是都不露面吗?我和他并不相熟。”
  “这……这小的便不知道了。”
  正当季无虞还在疑惑时,楼下忽然传来的吵嚷声。
  季无虞朝门外走去,刚一往栏杆外凑出去,便听到下头有一青衣男子随手抄起邻边桌上的碗一摔,斥了一句:
  “储小姐,塘香楼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季无虞朝那男子前头望去,只见储文秀柳眉倒竖,双手抱胸,全无高门贵妇的模样,
  “我还偏就放肆了,你能奈我何?”
  季无虞偏过头问小二,“这人谁啊?”
  “这是宰相之女,吏部侍郎关大人的夫人。”
  “我是说她前边那男的。”
  小二有些尴尬,“这是我们老板。”
  “竹砚之?”
  “季大人怎么知道?”
  季无虞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朝翊长公主与他的渊源。
  “郅都最大的酒楼的老板的名讳。”季无虞瞥了一眼一楼还在和储文秀对峙的竹砚之,“还是偶有听闻的。”
  似乎是因为季无虞在外头呆得太久,裴泠沅耐不住走了出来,见季无虞在那东张西望,便问道:
  “发生什么了?”
  “塘香楼的竹老板和储文秀吵起来了。”
  “啊?他俩吵什么?”裴泠沅一愣,“不过你别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塘香楼的老板,还挺……好看?”
  季无虞算了一下他的年纪,有点无语,“人家四十多了。”
  “那又怎样?”裴泠沅咧开个嘴,大笑着朝外头多看了两眼,“走吧,我们到下边看看去。”
  说罢便转身下楼。
  季无虞急了,赶忙跟过去,“我天,储文秀还在下边呢,你现在可别和她起冲突。”
  裴泠沅停了下来,仰视着还未下楼的季无虞,
  “季无虞,你怕吗?”
  季无虞一愣。
  “这世上还没我怕的东西呢。”季无虞刚一说完,看着裴泠沅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撇了撇嘴,
  “服了你了。”
  …………
  两人这刚一下楼呢,储文秀一个杯子就砸了过来,竹砚之轻巧地躲开来,杯子望着季无虞她们的方向袭来。
  裴泠沅眼疾手快地赶在杯子砸向季无虞前抓住了。
  “我去!”
  裴泠沅骂了一声,看向储文秀,
  “我说储大小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储文秀见是裴泠沅也愣住了,“裴泠沅,你怎么在这?”
  裴泠沅一点面子也不给,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这塘香楼你储家开的吗,我还不能在这儿了?”
  “你!”
  裴泠沅走了上去,将方才接过的杯子倒扣在桌上,冷着张脸,只道:“关夫人,你的父亲和丈夫都是均为朝廷三品以上大员,而你在此如此喧哗,依例本官可是能上奏参你家一个失仪之罪的。”
  储文秀盛气凌人地说道:
  “这竹砚之不过是一介庶族,裴大人难道真的要为了他得罪整个储关二家吗?”
  听她提及“庶族”二字,一旁的季无虞忍不住直皱眉,瞥向竹砚之时却刚好与他对视上。
  这竹砚之的眼神,怎么说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