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就像这般。
从这点来看,和那个人,也有几分相似。
“公主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可不少。”时穆白低低笑了笑,说道,“我记得季大人曾说你是当今摄政王钦定的状元郎,巧了不是?这楼影,便是祁临弈的人。”
闻言,季无虞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里。
因着马不跑,时穆白另一只手也得了空,抚上了季无虞的鼻梁,摸了摸,又挪开。
季无虞被她这动作弄得心里发怵,往后躲了躲,随即又仿佛下定决心般,问道:
“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些?”
“很简单啊。”时穆白闻言嘲弄般勾了勾唇,轻弹了弹季无虞手腕上的链子,说道,
“这东西啊,是九黎之物。”
“什么?”
季无虞不可置信。
“别的我不好和你说,但是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时穆白狡黠地笑了笑,“你若想知道,不如直接问问祁言。”
“季无虞,他竟愿意把楼影给你,说明你在他心中,定是有分量的。”
季无虞闻言呼吸忍不住微微一滞,她拼命忍住自己心中那份悸动,转而问道:
“公主既什么都知道,那此番发问……是想要做什么?”
时穆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也整愣了愣,又忽然反应过来,笑了笑,说道:“想要什么呀?”
握着季无虞腕子的那只手,力度重了些。
“想要你把这串东西换成我给你的。”
她才不愿被季无虞像防贼似地说话绕来绕去,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季无虞隐约感受到她的示好,稍稍松了口气,解释道:“公主给的太贵重了,我便给好生收了起来。”
“没什么好贵重的。”时穆白的回答看出了她的满不在意。
过了片刻,时穆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被打岔了还没问你。”
“公主请讲。”
“为什么放过了隆天乐。”
季无虞心乱了一拍,“他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时穆白才不信季无虞那些鬼话。
“你之前同我说要先走不一步不能落他们手上,是为了不被挟持,对吗?”时穆白说道,“可以你的本事,怕不是有几千种方法逃脱,为什么……偏偏选了让隆天乐带你走。是怕他待在山上丢了命,所以……心疼吗?”
“我不会心疼他的。”季无虞这话说得,和十二月枝头的冰霜无二异,“我来心疼他?谁来心疼心疼那些因为他们几个而整日里担惊受怕的百姓,笑话!”
时穆白有些惊讶于季无虞的严肃,想了想可能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也是。”时穆白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若是真心疼隆天乐,便也不会让他眼睁睁看着两位哥哥死在自己面前。”
季无虞勾了勾唇。
“那是为了什么?”时穆白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你。”
时穆白抬眸。
“隆天乐天生神力,一股子蛮肉,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以你和你哥哥的实力,对他那两个或许还尚有余地,可遇上隆天乐便不一定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打不过他?”时穆白愤愤不平地说道。
季无虞笑意渐浓,“方才若不是楼影出手,你说隆天乐那一拳头下去,公主您有几分活着的概率?”
“好吧,我承认我技不如人。”时穆白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问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显而易见吗?”
时穆白听了她这颇为直白的一句话,没忍住愣了愣,方才乱摸的那只手又抚上了季无虞的眼睛。
季无虞的睫毛很长,却软塌塌的,和羽毛一样,时穆白指尖有些发痒。
“我记得你不通武艺,你这双眼睛…”时穆白说道,“真这般厉害?”
时穆白这话……
季无虞忽然想起,祁言好像也这么说过自己。
她当时的回答,好似是说自己看不透祁言。
确实。
季无虞直到现在都不理解那个高高在上,将自己拉近又推远的男人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见季无虞没说话,时穆白忽而又问道: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就打算继续待在沅水?”
季无虞皱眉,这问题莫名其妙,
“我是沅水县县令,任期内自然要留在沅水。”
“然后呢?”
季无虞没懂。
时穆白笑了笑,又问道:“你会回郅都吗?”
季无虞没说话。
“其实我知道,你会回去的。”时穆白勾唇笑了笑,随即一扯缰绳,许久没动的马儿撒了泼地往前跑去。
季无虞在一片胆战心惊中听见时穆白说道:
“但我还是想问,你或许愿意和我回九黎吗?”
时穆白边说着边敛了绳,马儿的步子也平缓了下来。
季无虞觉得今天的时穆白有些奇怪,而自己也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
“如你所想,我会回去的。”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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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时家兄妹二人便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地押送隆天乐回郅都。
囚车里传出各式各样的诅咒与辱骂,时穆白听了实在烦人,便下马和人对骂了一通再命人将其弄晕。
拍了拍手翻身上马,一旁的时穆则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
“笑你这般作态,讨夫婿怕是难了。”
时穆白知道哥哥是在调侃自己,脑中却不期然地想起了某人的脸,冷哼一声,
“我才不在乎。”
此时已过辰州边界,来到澧州城门口时有守卫拦住了她二人,说要核验身份。
“这么大个九黎的旗旌看不到吗?”
时穆白长刀一扫,差点割了那人的颈子。
“慢着。”时穆则赶忙拦住了,说道,“官爷莫害怕,待我找找鱼符。”
他还刚刚打开腰边系着的鱼袋时,一道腰牌便直接从后头扔到了守卫的手上。
二人怔住,往后看去。
来人竟是楼影。
“不知是摄政王亲赦,三位请。”
守卫连忙放了他们三位进来。
时穆白被从天而降的楼影给晃了神,呆愣在原地,直到楼影走到她前头,回头问道:
“公主不走吗?”
“走。”
她一扬鞭子,马便撒了蹄子往前奔去,楼影面色微微一变,连忙也跟了过去。
后边的时穆则望着离自己愈发远的二人,面色越来越沉。
与自己哥哥拉开了好一段距离,确认他听不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时穆白长吁一声,停了下来,上下扫了一眼楼影,说道:
“你跟我来做什么?”
这一句反问里暗含着几分期待,只可惜楼影不会让她如愿。
“奉季大人之令,护送公主回郅都。”
“你可真不识趣!”时穆白微微恼怒扯着缰绳,马儿便在她不停的鞭笞下跑得愈发快。
楼影心里无奈,却又只能策马跟上。
随着时穆白步子的加快,楼影心里隐约起了担忧,他趁其不注意又快她几步,扯过时穆白的缰绳,随即翻身上了她的马,在时穆白的身后环住了她的的半个身体。
最后终是停了下来。
“你干嘛!”
被楼影桎梏住的时穆白心里不爽,挣扎着还打了他几下。
“别动。”
“你让我不动就不动?”话是这么说,时穆白却真没动了,她偏过头去看向楼影,说道,
“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这般威风了?”
“不敢。”楼影说道,“只是这般,公主会有危险。”
“你在担心我?”
时穆白这话说完,便侧过头去望着他的脖颈发呆。
长期处于黑暗之中,他的皮肤总是难见血色,却可以清晰看到,细细的血管在侧颈蜿蜒。
好像一条条小虫,直往时穆白心里钻。
这般的一个人,他的脉搏也会和常人跳动吗?
他的心,也会……
时穆白一笑,她实在心知肚明她的问题,不会有答覆了。
“滚下去。”时穆白厉声说道,“本公主的坐骑,你还没资格驭使。”
楼影身形一顿,转而便下马,在双脚刚一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时穆白将马鞭缠住了他的喉咙,使得他不得动弹。
楼影回头,时穆白弯下身子,在楼影因着呼吸困难微微涨红的脸侧,说道:
“楼影,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
朝廷的封赏流水似地落到了沅水,季无虞望着成箱的赏赐,等不来一封调任的诏书。
看来某位是要铁了心让她待满整个考课期。
留葵眼都看直了,却见季无虞仍旧是面色淡淡,忍不住悄声问道:“大人,这般多的赏赐,可婢子怎么见您,并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