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傅少衡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走吧,老爷子等着咱们用饭。”
  “嗯,刚好有些饿了。”晏姝小声:“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但肯定是个口壮的。”
  傅少衡握着晏姝的手稍微用力:“那就可劲儿吃,这孩子的爹娘可都是厉害的。”
  晏姝噗嗤笑出声来:“哪里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暖阁,白长鹤少见穿得如此正式,鸦青色圆领长袍,檀木簪簪发,镶碧玉的革带有点睛之笔,崭新的皮靴,并且在袍子膝盖处加了横襕。
  二人此番入宫,虽不能明说,但确实代表着大安,所以在衣着上颇用了些心思的。
  这边刚放下筷子,外面就有人进来通禀,宫里来迎接的马车到了门外。
  祖孙二人漱口后,整理衣冠出门,临出门的时候,傅少衡仔细的把大氅的带子系好,晏姝带了非花和韩嬷嬷,白长鹤身边没带人,四个人出门分别上了两辆马车,白长鹤和晏姝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白长鹤取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香囊递给晏姝,里面是淡淡的香味儿,有点儿像茉莉花:“戴在身上,太后很喜欢茉莉花。”
  晏姝接过来,入手温润的玉洁白无瑕,一看就是少见的宝贝,稀罕的挂在腰间,瞬间整个人都带了几分灵动的模样。
  马车到了王宫门口,赶车的人递过去腰牌,马车直接进了王宫内,直奔福寿宫。
  福寿宫是太后住着的地方,极尽奢华,仆从行走都没声音,见到白长鹤和晏姝,恭恭敬敬的分立两边,等二人过去后,才各忙各的。
  晏姝打量着熟悉的雕梁画栋,心里十分诧异,若非是在黑契,她会以为这是大安的福寿宫,太像了!
  蒙脱是因为戴云舒,这里必定是因为太后,可这位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呢?
  门口,两个年长的嬷嬷恭敬地行礼,显然都认得白长鹤,一开口竟是大安官话,字正腔圆:“白神医,太后在礼佛,请二位先进屋略坐片刻。”
  白长鹤点头。
  晏姝和白长鹤进了屋子里,暖融融的屋子让人是很舒服,韩嬷嬷在外间停下来,双手擎着晏姝的大氅。
  非花也没跟进去,这是做客的规矩,再怎么说这可是黑契的太后。
  屋子里的陈设古朴大气,毫不意外,也都是大安的风格,晏姝更好奇这位还在礼佛的太后了。
  “太后是白契人,但从小在大安长大,她的母亲是大安人。”白长鹤说。
  晏姝恍然,原来还这么有渊源。
  两个人颇有耐心的等待着,一炷香的时间后,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走路能发出声音,如此自然的人,除了太后不做她想。
  其木格从外面进来,满脸堆笑:“哀家没守东道的规矩,实在失礼失礼啊。”
  白长鹤和晏姝起身给其木格行礼,白长鹤说道:“太后一心向佛,我等凡人等一等何妨?”
  “这位便是名动大安的晏家姑娘吧?”其木格打量着晏姝,不得不说一身好气派,特别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喜爱,连带着端详晏姝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在她眼里,晏姝算不得艳压群芳的美人儿,可这小模样透着厚诚,面如满月不过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有福之相。
  白长鹤回道:“正是,老朽与姝儿投缘,收了个孙女承欢膝下。”
  其木格伸出手拉住晏姝的手,手里一串红宝石佛珠很自然的落在了晏姝的手腕上:“长鹤的孙女,哀家也会视为自己的孙女一般,这手串陪了哀家五十七年,今日赠给姝儿,愿姝儿一生顺遂,百事称心。”
  晏姝抬眸:“太后,这太贵重了。”
  其木格笑了:“你收着便是,早早请你们来,是哀家算计在前,权当赔罪了。”
  算计?
  晏姝一瞬便知道这位在算计什么了,抿了抿嘴角:“长者赐,不可辞,姝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木格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是个好孩子!真真的好孩子啊!”
  第552章 没有靠山的王子,与鱼肉有何差别?
  落座后,晏姝抬头打量了其木格太后,此时她正在跟白长鹤说话。
  圆润的面容,即便是有了皱纹,可也让人看着很舒服,年纪大免不得发福,但并不显得臃肿,穿着靛蓝色绣萱草的袄裙,头上只有一根玉簪,气度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晏姝知道若是在年轻的时候,这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打量了几眼,晏姝便低下头,听着其木格和白长鹤说身体的状况,白长鹤倒是有问必答,两个人说话就像是使臣之间对话那般。
  “你啊,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其木格感慨了一句。
  晏姝心里疑惑,抬头见白长鹤的耳朵尖竟然红了,这让她都一愣神儿,白长鹤自己亲口说过,年轻时候醉心医术,耽误了成家,所以到了晚年才显得凄凉,但这位其木格似乎有点儿与众不同啊。
  “我去药局看看。”白长鹤说。
  其木格点头,叫来了身边的大总管陪同是白长鹤去药局。
  等白长鹤走后,其木格才看向晏姝:“你是不是在琢磨,为何哀家说算计了你啊?”
  “没有,太后是慈祥的人,但身在其位,想要平衡各方是本分,我若不跟着祖父来宫里看望您,此时应该在阿尔苏王爷的府上叙旧。”晏姝说。
  其木格赞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心性不错的。”
  显然,晏姝说的对,不过到底怎么个对法,其木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说起来叙旧,长鹤可曾提起过哀家?”其木格问。
  晏姝摇头:“入宫的马车里都不曾提起过您,到了宫门口说了句,您在大安长大。”
  其木格显然有些失望,不过活到了这把年纪,失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缓缓地吸了口气:“是啊,哀家算是半个大安人,母亲故去后,父亲带着哀家回到了草原上完婚,哀家嫁给了契丹的皇帝。”
  晏姝柔声:“人生际遇总是如此,不知生也不知往,一辈子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摸着石头过河?”其木格勾起唇角笑了:“你这样的小娃娃,可愿意跟哀家聊天?”
  晏姝点头:“当然,您能让姝儿看到人生的跌宕起伏,您的气度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让人钦敬。”
  “确实跌宕起伏啊。”其木格微微的眯起眼睛:“不过现如今回头去看,哀家当年若是不离开大安,或许也有你这样一个乖孙女了,只可惜当初心上人不肯娶,父亲又以婚约相逼,弱质女流,哪里有什么成算,年纪小的时候啊,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晏姝好奇的看着其木格:“太后的心上人?为了学医术不成家,千里迢迢来到黑契,保护您的身体?”
  “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其木格倒是没有否认,只是说:“孽缘,哀家儿女成群,他孑然一身,哀家儿女成群不得天伦之乐,他孑然一身孤苦伶仃,都是可怜人。”
  晏姝想到两个人,也是一声叹息,可这又能如何呢?两个人隔着天堑似的,注定今生无缘。
  “他倒是在书信里几次三番提到过你,说姝儿是个聪慧又勇敢的姑娘,能让傅家在帝王局中脱身,乃奇女子也。”其木格说到这里,递过来了果脯匣子:“姝儿既有如此心量,来黑契必定不是真正来做生意的,月亮湖是一块宝地,姝儿想要拿在手里,可想过黑契不允?”
  晏姝勾起唇角笑了:“您能把月亮湖摆在桌面上说,那便是对黑契来说,月亮湖也没有那么重要,但盐确实是好东西,您开条件,我斟酌一二。”
  “哈哈哈。”其木格挑起大拇指:“好!哀家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那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哀家想要借傅家军一用。”
  晏姝不动声色的看着其木格:“傅家如今并无兵权在手,您想要借傅家军颇有些难度,但身为傅家媳,又是先帝的义女,回去斡旋一二是可以的,至于成语不成,还要看黑契给的条件是不是能让吾皇满意,单单一个月亮湖,怕是不够。”
  其木格的目光在晏姝的身上扫过,看着窗外:“若哀家想要辅佐的人不是陈留,而是阿尔苏呢?”
  晏姝笑了:“太后是想要回去白契吗?”
  “不想。”其木格回答的极快。
  晏姝虽不知道为何她如此憎恶白契,但只要憎恶就够了:“我曾经有缘见过胡和夫。”
  别的可以不知道,这位太后辅佐胡和夫成为草原王,她早就烂熟于胸,若非如此,当初又怎么会去救胡和夫呢。
  听到胡和夫的名字,其木格显然情绪更沉静了,这样一把年纪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让她谨慎起来,足以见得胡和夫对她来说是多么在意的人了。
  晏姝哪里知道,胡和夫之所以流落大安,是有人要算计其木格太后,她这一辈子的意难平就在大安京城,而她最疼爱的孙儿死在那个地方,她必定会因为接受不了这种打击而崩溃,希望她死的人很多,但不包括陈留和胡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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