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这一日,晏姝真如女儿初嫁那般,众星捧月的拜堂,堂上坐着当今最有权柄的皇上和太后,傅家除了族里三爷一家不在,余下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欢喜。
“送入洞房。”唱礼之后,傅少衡牵着红绸,引晏姝往二人的宅院去,宅院里披红挂彩,虽说先帝驾崩,举国守孝,但太后和皇上格外恩准,以先帝嫁女虽驾崩但驾崩不足百日,热孝完婚附和礼制为由,准傅家大操大办。
李嬷嬷带领梨花等人守在门口,小心翼翼护送晏姝和傅少衡入洞房。
新妇落座,丫环仆从伺候在两边,傅少衡坐在晏姝身侧,喜婆的吉祥话犹如爆豆一般,无一处不妥当,过了全礼,傅少衡偏头到晏姝耳边:“姝儿,前面还需要应酬,晚些时候我便归,必定不会醉酒的。”
晏姝轻轻地嗯了一声,傅少衡见晏姝耳朵泛起了浅红,声音有些暗哑的清了清嗓子,两只手扶着膝盖坐了良久。
晏姝以为傅少衡会去前面待客,明明说了要去,可人还不走,若去的太迟便失礼了,只能小声提醒:“长生,为何还不过去?”
“嗯,这就去。”傅少衡嘴上说,伸出手探到晏姝的广袖内,轻轻地握了握晏姝的手,见晏姝并未躲闪,顿时心里欢喜,起身冲着晏姝一礼:“为夫去去就来。”
晏姝在盖头下面的脸红的要滴血了。
面前的黑白皂靴挪开后,就听傅少衡吩咐伺候在跟前的李嬷嬷:“准备些好消化的吃食给少夫人垫垫肚子,不要饿到。”
“是,老奴省的。”李嬷嬷喜笑颜开的应声。
门外等了许久的傅家姑娘们都憋着笑,傅玉琅和傅玉宁是姐姐,不好出言调侃,傅玉珠可不管那些,笑嘻嘻的说:“呀,二哥如此疼二嫂,啧啧啧,这可是母亲说的开窍了?”
“不准胡闹。”傅少衡红着一张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傅玉琅抬起手戳了小妹的脑门儿,众人都憋不住笑,鱼贯而入来陪着晏姝。
傅家姑娘们,傅玉画最小,跟在姐姐们身边忍不住羡慕,在三房那边哪里会有如此欢声笑语的时候,总是再欢喜的时候,她也要谨言慎行的,如此一比较,自己能被带去江南,面前这位二嫂对自己简直太好了。
晏姝这边热热闹闹,姑娘们和晏姝早就熟悉了,若非有礼数压着,这盖头都恨不得揭下去。
众姐妹说着江南见闻,说着京城里的稀罕事,也说庄子里的一些有意思的景儿,竟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天黑。
傅少衡送客,开元帝把傅少衡叫到一边:“这里到京城路途遥远,明日入宫请安是不能了,三日归宁,朕在宫里等着姝儿和妹婿。”
“是。”傅少衡拱手一礼,送太后和皇上离开。
沈家人也并未在这边过夜,一行人归京住进沈府。
白长鹤没走,等傅少衡都忙完,只说了句:“我孙女若是受委屈,看我能不能饶你!”
傅少衡深深一礼:“祖父放心,少衡必定不委屈姝儿。”
若论亲疏,当是晏姝这边更亲近许多,傅少衡这一声祖父,白长鹤也受得起。
往回来的路上,傅少衡心情起起伏伏不得安稳,面对敌人千军万马都不曾如此方寸大乱,到了门口,一想到进门便是晏姝,两个手心都是汗,从没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晏姝说话,更怕自己做事不得章法,在娇妻面前失了颜面。
李嬷嬷一直都候在门口,见傅少衡如此模样,一把年纪的她知道二公子到底在惆怅什么,从袖袋里取出来薄薄的小册子走过来。
“二公子,夫人吩咐老奴送过来的。”李嬷嬷说。
傅少衡双手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只能快步进屋去了。
李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世家子弟,有几个能如傅家公子这般干净的,十五六岁有个通房丫头,也是极寻常的事。
偏偏傅家不允傅家男丁如此浪荡,到如今二公子连个洞房也是摸不到门径,踌躇起来了。
傅少衡把册子藏在袖袋中,有如芒在背之感,还未曾到门口就听到了姐妹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侧耳听了良久都没听到晏姝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迈步往这边来。
“二公子回来了。”有丫环进门通禀。
傅玉琅身为长姐,那是带着母亲的命令来的,今日若二弟还和毛头小子一般,不用等晏姝心里难受,她就敢动用家法,让二弟学一学如何做人了。
抬眸见傅少衡进来,见他第一眼便去看喜床上的晏姝,傅玉琅和傅玉宁交换了个眼神儿后,傅玉琅说:“合卺酒饮罢,我们还要回去跟父母亲复命,长生回来的晚了些。”
“长姐,刚送客归,耽误了些时间。”傅少衡说。
傅玉宁接过去话儿:“倒也不急,席面摆好,我们瞅个热闹。”
李嬷嬷和陈嬷嬷张罗着摆了席面,喜婆吉利话说不完似的,射三箭,驱红煞,金秤杆挑起红盖头,合卺酒牵红线,酒落口,往后共白头。
晏姝这一口酒刚入喉,忍不住抬眸看了傅少衡一眼,这酒里有药,必定是婆母的主意,可说,今晚要难熬了……
第360章 秦夫人问长远,晏姝说安置
洞房花烛夜,两情交付时。
翌日,晏姝是早早的醒了,韩嬷嬷带着梨花和杏花已经候在床边等着了。
晏姝红着脸起身洗漱,收拾妥当出门,便见到了等在门口的傅少衡,四目相对的时候,傅少衡的脸也红成了一片,先一步上前伸出手扶着晏姝:“我刚过去给是父亲和母亲请安过了,母亲说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三日都不需你过去请安。”
“这不合礼数,不去岂不是要让姐妹们说嘴?”晏姝低头:“耽搁不得,礼不可废。”
傅少衡扶着晏姝的手略微用了些力气:“那边坐着软轿过去。”
“长生。”晏姝抬眸,目光澄澈,隐隐含威。
傅少衡只能又说:“是我没个轻重,下次不会了,让姝儿受苦了。”
韩嬷嬷带着杏花和梨花都远远地避开些,杏花和梨花到底岁数小,忍不住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憋笑都快憋出来内伤了。
当初姑爷不肯洞房,打从进了侯府的门,谁不担心自家小姐受委屈,如今这才一日,看样子小姐的威仪可不是姑爷能承得住的。
晏姝是个极谨慎的人,走路虽然慢了许多,但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婆母跟寻常人家的长辈不同,性子确实洒脱许多,但带兵打仗的人最在乎的莫过于规矩。
对自己格外疼惜,越是如此,自己越是要进退有矩,这才是相处之道,恃宠而骄的事,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傅少衡亦步亦趋,二人往正院来。
虽说侯府不在,但正院依旧用了椿萱堂三个字。
晏姝在门口停下来,抬头打量着匾额,匾额虽新,但字迹没变,这里也没有银杏老树,只有栽种了一两年的一棵银杏树在旁边。
李嬷嬷在门口迎着,晏姝和傅少衡被迎进门。
秦夫人知道晏姝必定会来,已经备好了早饭在等着,抬头见小夫妻并肩走来的场景,不自觉喜上眉梢,这不就是自己最盼望看到的景象吗?
这次请安和头一次嫁到侯府不同,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在,只有秦夫人和傅泽勋夫妻二人。
晏姝和傅少衡跪倒敬茶,敬茶的时候,晏姝心里在想:到底是真团圆了,这是她之前都不敢想的场景,先帝驾崩后,傅家的一切,要从傅少衡这里开始了。
傅泽勋和秦夫人都准备了丰厚的礼,行礼后一家只有这老、少两对夫妻,四口人坐下用饭。
饭后,傅泽勋让傅少衡陪着他去书房。
晏姝和秦夫人坐在暖阁里,开了南窗,抬眸可见麒麟山峰峦高耸,万物复苏之时,入眼皆是欣欣向荣之景。
“姝儿,毛头小子不知轻重,你可辖制着些。”秦夫人说着,从旁边取过来在就准备好的匣子递到晏姝面前:“莫要伤了自个儿。”
晏姝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把匣子快速的放在袖子里了,这动作惹得秦夫人笑弯了眼睛。
“昨儿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和少衡回京,虽没明说,但看那架势,这一趟必是要回去的。”秦夫人说。
这可不是说三日回门,而是说回京居住。
“母亲,这才是应该的,若傅家退,天家就让傅家退了,那我们何必来麒麟山的庄子上暂住?回昌洛族里也好,去江南定居也罢,哪里去不得?”晏姝说。
秦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父的意思,既是退了,就退了罢。”
“若我们拂袖而去,现在倒也没什么,可长久看的话,当今会认定傅家对天家寒心,并有恨意,如此对傅家才是不利。”晏姝给秦夫人续茶:“若是回京,那也碰不得兵权,所以咱们可看皇上如何安置长生。”
秦夫人微微挑眉,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竟连自己也不了解的,瞅瞅这才洞房,日子才刚开始,长生这个乳名从姝儿嘴里叫出来都如此自然而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