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郑皇后抬起手握住了晏姝的手。
晏姝感受到郑皇后那冰凉的指尖,柔声:“母后,虽已入秋,但暑气尚未全退,要爱惜凤体。”
“无妨。”郑皇后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皇上也快下早朝了,姝儿切记不可全抛一片心。”
晏姝轻轻地点头:“儿臣省的。”
郑皇后拍着晏姝的手背,千言万语都在这细微的动作里。
由此可见,郑皇后在宫里的处境也如履薄冰了。
晏姝知道这一切都是从周琳入宫开始的,上一世没有周琳入宫,也没有晏欢作妖,承武帝到死都敬重郑皇后,郑皇后遭难是二皇子登基后的事。
如今,所有都变了,自己能顺势而为,但真要如此逼上了,她不是没准备更凌厉的手段,晏欢不足为惧,自己还要看看这个周琳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承武帝下了早朝,御书房门口见到了周琳,周琳有孕不足三个月,提着食盒立在门旁,见到承武帝立刻过来:“皇上,臣妾给您炖了汤品。”
“有心了。”承武帝勾着周琳进了御书房。
福安不敢再跟,立在门外。
打从周琳和晏欢入宫后,福安都快不认得自己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主子了。
先帝也没有在御书房里宠幸嫔妃的先例,皇上本也是个克己守礼的人,可打从遇到这两个妖女,什么规矩都顾不得了,就连自己都不准入御书房伺候了。
“去凤华宫送消息,说皇上和周美人在御书房。”福安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赶紧去凤华宫送信儿。
郑皇后毫不意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母后,我记得以前最愿意往御书房送汤品的是贤贵妃。”晏姝说。
郑皇后看晏姝,眼里有询问的意味。
“这汤品照常送,贤贵妃岂不是连这点儿念想儿都没了?”晏姝说:“皇上必定喜欢贤贵妃炖的汤品的,如今这位周美人的汤品,不知道和贤贵妃的汤品比起来,谁更胜一筹呢。”晏姝说。
郑皇后一点就透,勾了勾唇角:“比贤贵妃的汤品要更补身子,皇上多年来为朝政殚精竭虑,最近能龙精虎猛,怕是这汤品功不可没。”
晏姝端起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了:“母后啊,入口的东西要是养成了习惯,可不好改呢,要儿臣看,汤还是那个汤,只不过送汤的人换了,二皇子要回京了,避暑山庄的贤贵妃和灵玉公主也该回宫了呢。”
郑皇后笑意更深了:“你啊,就像是解语花似的,倒是我活了一把年纪,反倒是岁数见长,心量却窄了许多。”
“您是牵挂的事太多,儿臣可听说了,太子哥哥在白契是自由身,傅少衡也入白契了,若是二人联手,白契内里烂掉了的话,这能换来至少百年的安稳。”晏姝说:“太子哥哥的眼光长远在江山社稷,眼前一时之得失根本不放在眼里,小人蝇营狗苟,处处找机会,真正的王者是天下观棋者,这一盘棋还未过半呢。”
郑皇后郁结于心的那些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了,人都有了光彩,让乔嬷嬷去库房取来了一套镶宝的头面,一顶凤冠和一些衣料,赏到武元侯府去了。
晏姝安心的在宫里陪着郑皇后用了午膳。
今儿是九月十五,按照历朝历代的后宫规矩,初一和十五这两日,皇上要住在凤华宫中,这是对皇后的敬重。
“姝儿,你已经嫁到侯府一年了,等以后啊,傅少衡要再跟姝儿拜堂一回的。”郑皇后说:“回头母后给你安排。”
晏姝陪着郑皇后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听到这话笑了:“母后,姝儿不在乎这些。”
“得在乎,你啊,付出太多了。”郑皇后是心疼的,不管是对武元侯府,还是对自己和太子,姝儿确实付出太多了。
她是敬佩晏姝的,她并无强大的仰仗,但每一步,所有可用的都尽用也用尽了,这份本事自己都没有。
承武帝是晚膳后过来的,见到郑皇后在和晏姝下棋,这才想起来本答应让晏姝入宫的。
“儿臣给父皇请安。”晏姝规规矩矩的行礼。
承武帝打量着晏姝,本来还觉得此女有大才,打从知道是有世外高人指点后,承武帝心里反倒安稳了许多,有大才的人防不胜防,但被指点的人嘛,如提线木偶,能有多大的本事?
当然了,不得不佩服,晏姝的聪明远在晏欢之上,所以晏欢斗不过她也寻常。
“文洪县时疫能得到控制,国安立功了。”承武帝说。
晏姝赶紧说:“儿臣可不敢邀功,功劳在太医院、几位大人。”
“晏泽盛上奏折了,说傅玉宁剿匪有功,若非傅玉宁歼灭了山里的白契毒医,只怕没有这么快能稳定局面啊。”承武帝说。
晏姝垂首:“父皇,傅玉宁得您庇护,册封县主,这功算不得什么,在儿臣看来,这都是她该做的。”
这话,承武帝心里头舒坦了,晏姝可以不居功,但晏姝可能为傅玉宁请功,如今这话说的漂亮,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国安啊,你这一趟有什么收获吗?”承武帝心情好了,也愿意给晏姝机会。
晏姝跪在地上:“父皇,宗家有一女,心怀道义,大义灭亲,随儿臣入京了。”
“哦?”承武帝挑眉:“宗家女大义灭亲?为何?”
“因儿臣让郑相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宗家女以为郑相遇害,心中愤愤,才会有此举。”晏姝说:“郑相还活着,但儿臣拿不准该怎么办了,父皇,您看呢?”
晏姝话音刚落,郑皇后泪如雨下,身体一软,昏过去了……
第287章 承武帝提白眉,晏姝解危机
郑皇后昏过去是真的。
承武帝立刻传召御医,御医诊脉后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是伤心过度,突然心神不守导致的昏迷,要静养数日方可,微臣开一些补益安神的方子。”
这话承武帝是信的,也相信郑相金蝉脱壳瞒着郑皇后了,夫妻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很了解郑皇后的。
内寝宫里,乔嬷嬷伺候着郑皇后。
外殿大厅里,承武帝问晏姝:“郑相能金蝉脱壳,是国安献计吧?那位白眉道人都跟国安说了什么?”
“白眉道人?”晏姝错愕的抬头看着承武帝。
承武帝见晏姝这个表情,不悦的皱眉:“怎么?要欺瞒朕?”
晏姝知道失仪,赶紧跪下来:“父皇,儿臣惶恐,您说的白眉道人是何许人也?”
嘴上这么说,心里头一片清明了,晏欢这个少脑子的,整出来一个白眉道人作甚?什么是秘密?那就是到死都不能说出口的,不说和撒谎完全是两回事,撒谎欺瞒想要不被揭穿,那要费多少心力才能遮掩得住?
承武帝端起茶盏没说话。
晏姝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一盏茶在承武帝慢悠悠的啜饮中见了底儿,承武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晏姝:“你不说,朕就看不出端倪吗?”
“父皇,儿臣不敢有欺瞒之心,您是儿臣最大的仰仗,除非儿臣觉得命太长了。”晏姝顿了一下,叹道:“儿臣从出生那日就被一家人恨之入骨,即便是有您庇护,可还是被亲生父亲几次三番加害,文洪县几次险死还生都仰赖父皇的龙威庇护,儿臣又不是拎不清的人,怎么会让父皇对儿臣心生不满呢。”
承武帝很有耐心,他阅人无数,想要在自己面前巧言辞令,也得有那个胆子!
所以,承武帝问:“你是说有人害你?”
晏姝哽咽:“儿臣不敢胡说,但文洪县里遇袭是真。”
“说来听听。”承武帝靠在椅背上,没有让晏姝起来的意思。
晏姝乖顺的把一行人到文洪县遇到百姓闹事,再自己去周浦村遇袭的事说的仔仔细细,话锋一转:“为了查宗家,文洪县知县晏泽盛佯装投诚,暗中和宗家勾结的人便是我的生父晏景之,他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并说我克他极苦。”
这话让承武帝差点儿没笑出来,晏景之这个草包,但凡有点儿成算的人都会看得出来,他那一堆的儿女,真正有本事的便是晏姝。
“儿臣只是后宅妇人,不会治百姓,也不会医术,全靠公主名头,仰赖天家之威,在文洪县里尽可能少说话,多露面,让百姓知道父皇惦记着他们,以示皇恩浩荡,他们加害郑相,文洪县知县晏大人献计,让郑相金蝉脱壳速速归京,怕狗急跳墙再伤了国之柱石。”晏姝抬眸:“父皇,儿臣别的不懂,但懂人心,郑相如您的左膀右臂,有人想要把他的命留在文洪县,这是想要断父皇的左膀右臂,儿臣归京就想要跟父皇禀明,让父皇定夺,现如今所有人都以为郑相殒命在文洪县,这对父皇是有好处的。”
这话承武帝赞同,缓缓点头:“有些道理。”
“可儿臣万万没想到,在您的身边,儿臣也不安全,竟有人故弄玄虚,白眉道人儿臣是真不知道,不敢欺瞒您。”晏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