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吴嬷嬷过来扑通就给宗奇跪下了:“老爷开恩啊,小姐是怕那晏大人骗您啊。”
“出去!”宗奇脸色阴沉似水。
吴嬷嬷不敢再留,到门外止不住掉眼泪。
宗奇取下来墙上挂着的鞭子,转过身不由分说,直接挥鞭子抽向了宗芙蓉的小腿。
宗芙蓉一声不吭,跌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求饶的意思。
宗奇也不说话,一道道血痕透过了衣裙,那鞭子上缠着几层棉布,打人极疼,又不会皮开肉绽。
“备嫁!再敢踏出这个院子半步,就不用嫁了,晏泽盛既心悦于你,送到他床榻之上,也容易!”宗奇说罢,扔了手里的鞭子转身出去,道门口吩咐吴嬷嬷:“去库房领无暇膏,若是留了疤,要你老命!”
吴嬷嬷只能跪地谢恩。
宗芙蓉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挪到床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吴嬷嬷正在给她涂药。
“小姐,别管了,咱们争不过命。”吴嬷嬷心疼的厉害,柔声说。
宗芙蓉笑了,只是那苍白的脸上,显得这笑容都格外的凄惨:“奶嬷嬷,我娘来过吗?”
吴嬷嬷摇头。
“他们是疯了,宗家必定难逃这一劫。”宗芙蓉已经死心了,趴在软枕上:“一会儿差人送一封书信给祁世儒吧。”
“小姐啊。”吴嬷嬷跪在床前:“您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掺和这些事,行不行啊?”
宗芙蓉偏过头看吴嬷嬷,低声:“我不管他们了,但我不想死,只有一条活路了。”
吴嬷嬷一时没懂。
“奶嬷嬷,我总觉得晏泽盛表现的太过顺从了,郑相死的也太巧了,望江山那边的兵马也回来了,看样子是把山里头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再下去只能是宗家,单凭那些白契巫医这一条,宗家灭族都应该。”宗芙蓉说。
吴嬷嬷吓得失声,灭族?
宗芙蓉说:“再这个家里,唯有你是真心待我,我来人间一遭可不想做个短命鬼,所以咱们要尽快走!”
“可、可,小姐啊,您和宗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吴嬷嬷脑瓜子都空白了。
宗芙蓉摇头:“我偏要活下去。”
吴嬷嬷不知道说什么了。
宗芙蓉撑着身子起来,吴嬷嬷取来了软纱衣罩住了她的身子,搀扶着来到桌案前。
提笔,斟酌片刻,宗芙蓉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写好书信交给吴嬷嬷:“送到祁世儒手里,我们能活。”
这关乎生死,吴嬷嬷哪里敢耽搁,老爷说不让小姐踏出这个院子半步,可没说自己不能出去,这样的大事,别人怎么信得过?
吴嬷嬷刚走,宗夫人便过来了,一进门就唉声叹气。
宗芙蓉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软枕,这么趴在软枕上才会舒服一些,听到母亲唉声叹气,懒得搭腔儿。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忤逆不孝也就罢了,险些坏了你父亲的大事!宗家上下几百口人,你都要害死才满意?”宗夫人看着宗芙蓉:“你还委屈了?大房两个女儿,死了一个在楚玉琥的床榻上,怎么了?如今还有一个生死不知,谁过问了?也就你父亲是家主,为你择了探花郎当夫君,可你偏偏不领情!”
宗芙蓉索性闭上眼睛了。
“你还不听劝!真是猪油蒙心了。”宗夫人过来到床边,一把抓住了宗芙蓉的头发,强迫她抬起脸,一耳光抽下去,宗芙蓉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了。
宗芙蓉睁开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真不觉得这是生母,亲生的母亲怎么会如此下重手呢?
“最恨你这张脸!”宗夫人面目狰狞:“要不是你父亲说你这张脸被人看上了,我就刮花了你的脸!”
“我是您亲生的吗?”宗芙蓉问。
宗夫人一甩手。
宗芙蓉身体偏倒在床上,后背的伤口疼得她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宗夫人啐了一口:“生你还生出来孽了!如果没有当正室夫人的命,那就去做妾!”
“我们母女是孽缘。”宗芙蓉心里从没有如此轻松过。
她离开的时候,再也不会心里有一丝丝愧疚了。
这挺好。
宗夫人不耐烦在这里,出了这口恶气,转身就走。
此时,吴嬷嬷跪在地上,舌头都打结儿了,她是去找祁世儒的,可祁世儒把自己带到公主跟前作甚?
晏姝把书信看完,暗暗吃惊,她放下书信的时候,看吴嬷嬷衣襟都在打颤儿,知道是吓到了,清了清嗓子:“宗芙蓉的信,是给本宫的。”
“啊?”吴嬷嬷吓得抬起头来:“小姐、小姐说是给祁大人的。”
晏姝勾起唇角:“别怕,你回去告诉宗小姐,明晚丑时,接她出宗家。”
第274章 望江山火光冲天
吴嬷嬷磕头告退,她这辈子见过身份最尊贵的是知县夫人,哪里想过还会见到公主?
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一般回到了宗家,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吴嬷嬷悄悄的回到了宗芙蓉的院子。
抬头看着灯光映衬下,小姐那纤细的身影映在窗子上,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是宗家的奴,七岁被买来,一晃过去了四十三年了。
偌大的院子里,龌龊的事自己见到太多了,唯有小姐是个特别的,果然要走了,小姐似乎就不该出生在宗家。
轻手轻脚的进门来,宗芙蓉听到声音都没抬头:“奶嬷嬷,可顺利?”
“顺利,顺利。”吴嬷嬷轻手轻脚的关了门,这个院子除了她外,就一个粗使婆子在外面负责洒扫,小姐不喜欢人多,从小就是如此。
进了屋,吴嬷嬷说:“贵人说晚上丑时来接您。”
宗芙蓉抬眸看着吴嬷嬷:“跟我走。”
“不了。”吴嬷嬷跪下来:“小姐,奴婢老了,会拖累小姐的。”
宗芙蓉也没扶着她,过来直接坐在了地上:“你没有亲人在府里,又是从我小就照顾我的人,若我不见了,你会被他们打死。”
吴嬷嬷知道,可她是真心觉得自己老了,拖累小姐于心不忍。
“我带着你离开这里,可能会吃苦,但至少能活得像个人样儿,若你不走,我便不能丢下你不管,你忍心看着我被他们用来换荣华富贵吗?”
吴嬷嬷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十七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当年那个险些被溺死在脏水盆里的姑娘啊,出落得犹如芙蓉花一般娇艳,更有一股子韧劲儿,她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可是,她确实老了,每年冬日都会犯喘病,两条腿也没有那么利索了。
“小姐,老奴给您准备行李。”吴嬷嬷爬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扶着宗芙蓉:“还得再上药,可不能留下疤。”
宗芙蓉乖顺的回到床上,感受着吴嬷嬷轻柔的动作,从小到大,自己每次被打都是她在照顾,小时候难熬一些,身上的伤一茬接一茬,长大后好了很多,托了这张脸的福,少被打了。
吴嬷嬷什么都不说,小姐这些年存下来的金银细软没多少,充门面的首饰从要从库房领来用,用过还要还回去的,唉,这要是离开宗家庇护,可真是要过穷苦日子了,不过穷苦也不怕,总比提心吊胆活着好。
收拾好包袱,吴嬷嬷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撬开床底下的砖,从里面拿出来个匣子,匣子里是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月钱,虽然不多,可也能让小姐过得体面点儿。
银票卷好,用帕子包裹好,回到小姐屋子里,悄悄地塞到了包袱里。
宗芙蓉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宗奇和宗夫人也没有再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酷暑燥热,让人心里安静不下来。
天色渐渐晚了,西南风越来越大。
吴嬷嬷又给宗芙蓉重新上药,包扎了伤口后,取出来一套湖蓝色的衣裙,小心翼翼的帮宗芙蓉穿戴好,端详着小姐的模样,忍不住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她伺候大的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衙门里,晏姝和傅玉宁都站在院子里,西南风吹在脸上,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凝重。
“姝儿,我带人去守在山脚下。”傅玉宁说。
晏姝眺望着望江山的方向:“还不着急,这风来的正好,但要等夜深才行。”
傅玉宁缓缓地吸了口气:“好。”
有上次剿匪的事,很多百姓都噤若寒蝉了,一旦有风吹草动,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烧山,晏姝的心情也凝重,这是功过难定的事。
杏花从外面进来:“少夫人,二小姐,沈氏的粮食运到渡口了,宗奇亲自去渡口接应了。”
晏姝点了点头,好!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这次若宗奇不死,算他命大!但也只是不死,宗家必须连根拔了!
夜幕降临,风势不减。
望江山上,蔺山君和傅少卿站在风口,猎猎风声中,两个人都在看天,云四合,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送消息,子夜点火。”蔺山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