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早就得到消息的晏姝率领阖府上下出门相迎,武元侯抬眸看着侯府的匾额,换了新的匾额,跟以前的没有太大的变化,先帝和如今的皇上最像的地方是字迹,也仅此而已吧。
  府里,夫人不在,所谓的团聚,在武元侯的心里有着和战场厮杀不同的悲壮,缓缓地吸了口气,说:“少衡,回家。”
  侯府众人簇拥着武元侯回家,李嬷嬷在门口摆上了火盆,亲兵抬着武元侯跨过火盆,傅少衡推着父亲回到椿萱堂,晏姝准备好了艾草浴汤和换洗衣物。
  等武元侯出现在白长鹤和了缘禅师面前的时候,一身儒雅气派。
  “禅师,白兄。”武元侯抱拳:“让两位久等了。”
  了缘禅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侯爷为民负伤,贫僧钦佩。”
  “我们要给你看伤。”白长鹤没什么客套的,这会儿他的心都快被揉碎了,两个人初相见的时候,傅泽勋正意气风发,如今竟成了这一幅模样,更有之前武元侯府的遭遇,让他意难平。
  武元侯笑了:“白兄,我这伤已经无碍了。”
  确实无碍了,白长鹤虽有神医之名,可也是肉体凡胎,没有让断肢再生之能。
  了缘禅师上前:“侯爷,还是要看看伤口的,伤口愈合若完全,也就没有后患了。”
  这话让傅泽勋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抿了抿嘴角:“好。”
  屏风后面,武元侯露出伤口。
  白长鹤目眦欲裂,断面整齐平滑,皮肉已经结痂。
  “谁给你断肢的?”白长鹤问。
  因断肢伤口的处理手法非常奇特,是白长鹤没见过的。
  武元侯说:“是甘棠姑娘提出来的挖骨,皮肉缝合,唯有如此才能保命。”
  “甘棠?”白长鹤知道这个人,傅少衡从红袖楼赎身的头牌,一个风尘打滚的女子,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武元侯说:“当时,伤口在溃烂,军医束手无策,少衡和甘棠姑娘到北望山后,用了这个法子才保住了我这条命。”
  “原来如此。”白长鹤点了点头。
  了缘禅师伸出手触碰伤口位置,微微蹙眉:“侯爷的伤口这么处理是独辟蹊径了,不过如今伤口愈合并不好,只怕后续会难熬。”
  白长鹤听到这话,又查看伤口,发现沿着伤口愈合处往上半指宽的地方,皮肉颜色有些紫黑,自己刚开始就没注意到,偏头问了缘禅师:“这是里面愈合的不好?”
  “不止是不好。”了缘禅师翻手取出来一根银针,沿着伤口往上的位置刺入,拔针的时候,有腥臭的味道散开。
  白长鹤抬头看武元侯:“你难道不知?”
  武元侯苦笑,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他不想节外生枝,如今他只要不死,就可以稳住武元侯府,余下的徐徐图之,若非牵挂这些至亲,他更愿意从容赴死。
  “破开伤口,刮骨疗伤。”白长鹤当机立断。
  了缘禅师点头:“唯有如此,刚巧贫僧这里还有点儿祖师爷留下的伤药,也是贫僧和侯爷有缘。”
  “不!”武元侯厉声。
  这一嗓子把白长鹤都惊到了,两个人多年至交好友,都没见过傅泽勋如此失态的时候。
  了缘禅师倒淡定的很。
  武元侯知道自己失态了,低头:“是某不识好歹了,两位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白长鹤急了。
  了缘禅师已经转身出去了,身后白长鹤就差破口大骂了。
  门外,傅少衡听得真真切切,他知道父亲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脆弱的一面,若自己现在进去,只能适得其反。
  正急的团团转,了缘禅师到了近前:“少衡,你父心结已成,只怕唯有一人能帮他解开心结,若不尽快破开伤口,后患无穷,恐伤及性命。”
  “谁?”傅少衡看了缘禅师。
  了缘禅师只是点头不语。
  傅少衡恍然大悟:“好,我去请。”
  了缘禅师笑了。
  傅少衡急匆匆来到迎晖院,发现晏姝不在,曹嬷嬷说少夫人在厨房,他又往厨房这边来。
  晏姝正在尝汤品的味道,放下汤匙,叮嘱上灶娘子要少放一些盐,一转身见傅少衡急匆匆进来,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世子,怎么了?”晏姝问。
  傅少衡拉着晏姝的手往椿萱堂来,低声说:“父亲的伤不妥当,白老和了缘师兄要给他破开伤口,他不肯,都跟白老吵起来了。”
  “当初是谁给父亲治的伤?”晏姝问。
  傅少衡一噎,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甘棠,她锯掉了父亲的腿骨,皮肉多留下来了一部分,用皮肉包住了伤骨缝合的。”
  晏姝不懂岐黄之术,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但显然是不妥当的,否则白老和了缘禅师也不会要破开伤口了。
  二人还没进椿萱堂,就听到白长鹤中气十足的骂道:“你想死?你也不问问京城的事情,为了能让每个人活下来,都在拼命!傅泽勋!你就是欠揍!”
  傅少衡看晏姝。
  晏姝停下脚步,平复了心情,迈步进院,来到客厅外,也无需别人通禀,扬声:“父亲,儿媳晏姝求见。”
  第214章 晏姝要爵位,武元侯求死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武元侯看着白长鹤。
  白长鹤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他:“告诉你!你儿媳是我孙女!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你惹他生气个试试!”
  武元侯忍不住笑了,点头:“好,好,你不放心就在这里坐着。”
  “我不坐着,我也告诉你,我孙女本事好,脾气可不好,回头被她骂一顿,你得受着。”白长鹤说完,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晏姝看到气冲冲出来的白长鹤,轻声:“您老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
  “油盐不进的,你快去吧,我是说不听了。”白长鹤摆手。
  晏姝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热茶。
  武元侯已经坐在屏风这边了,没有白长鹤气哼哼的样子,平静的很。
  “父亲。”晏姝放下托盘,倒了一盏热茶送到武元侯手边,退后两步行礼:“儿媳进门的时候,父亲征战在外,今日儿媳给您敬茶。”
  武元侯笑着点了点头:“少衡得良人,侯府得佳妇,是祖上德行庇护了。”
  “儿媳给您再磕个头吧。”晏姝说着,跪下来,恭敬的给武元侯叩首。
  武元侯有些尴尬了,他刚到家,也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抬头看门口,别说傅少衡了,就是亲卫也不在。
  “父亲,儿媳想要一样见面礼,不知父亲可会应允。”晏姝说。
  武元侯点头:“可。”
  “儿媳要武元侯爵位。”晏姝说着,抬起头看着武元侯。
  武元侯愣怔了一瞬,并没有发怒,而是问:“为何?这爵位很快就是少衡的,何须你要呢?”
  “儿媳不是要这个爵位自留,而是要当做贺礼送到皇上手里。”晏姝说。
  武元侯微微蹙眉:“看来姝儿是有话要说,起来,坐下说吧。”
  “谢父亲。”晏姝起身,浅浅的坐在旁边的圈椅上,缓缓地说:“侯府在北望山失利的时候,受到了天家的雷霆之怒,想必这些世子已经跟父亲说过了。”
  武元侯点头。
  “母亲当时一病不起,幸好长兄和白老先后入京,侯府如履薄冰却也没有倾倒,随后母亲出征南望山,太子同往,前些日子二皇子也去了南望山。”晏姝看着武元侯的神色,心里暗喜,喜的是武元侯一切都知情,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沉稳,果真是儒将,不鲁莽就都好说。
  “母亲临行前叮嘱儿媳,此番北望山大捷,南望山也必定得胜凯旋,以如此两份军功换侯府和傅家全族平安。”晏姝轻轻地叹了口气:“父亲,帝王局一旦开局,侯府想要全身而退,何其难?”
  武元侯叹了口气,他知道晏姝说的对,特别是晏姝提到帝王局三个字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儿媳,是傅家之幸。
  “姝儿说爵位,又是为何?”武元侯问。
  晏姝说:“二十八是皇上万寿之日,帝后收了儿媳做义女,这份脸面是郑皇后安稳侯府,为太子谋长远的盘算,皇上亦是如此,但君、臣、父、子,尘埃落定之前,侯府不可重蹈覆辙,爵位还给天家,兵权暂时不用动,因世子很快就会发兵南望山,这爵位是给皇上的一颗定心丸,也是侯府的态度,儿媳以寿礼的形式把这件事摆在明处,帝后都会欣然接受,也全了他们的脸面。”
  武元侯缓缓的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自己如今已是一个废人了,爵位也好,兵权也罢,交出去才能让傅家人平安,有命在,才有其他。
  “姝儿,听说你安排了家里的出路。”武元侯问。
  晏姝点头:“二叔父去了江南,那边置办了产业,是侯府的退路之一,族里那边儿媳没安排,大婚之时见过三婶母,从其言行看出来不是好相于的人,只怕会适得其反,儿媳也不了解三叔父的秉性,想着父亲回来再安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