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长鹤缓缓地站起来了。
这简直太让他震惊了,师徒孽缘?不对,谈不上孽缘,可这也不是被世人能接受的,再看沈良辰,年纪三十出头,蔺山君算起来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怎么也有六十开外了,这两个人怎么就有了个孩子!
沈行简过来就要给白长鹤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白长鹤扶住了沈行简。
沈夫人起身再鞠一躬:“我们母子二人本是困局,幸好结交了世子夫人,这世上若有人能护得住行简,那只能是白神医了。”
说到这里,沈夫人就要跪下。
白长鹤摆手:“切不可逼迫老朽!坐下商量。”
“是。”沈夫人只能坐下来,说:“苍山苦寒之地,行简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做母亲的不忍他被带走,蔺圣隐生性顽固,若知我当年偷偷离开,并且怀了他的血脉,只怕我们母子活命都难,白神医,救救我们母子二人吧。”
白长鹤抬起手压了压额角。
这本是蔺山君的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
但他有惜才之心,沈行简读书多厉害不知,可一身武艺极好,这样文武双全的人若真被蔺山君给弄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沉吟片刻,白长鹤看着沈行简:“行简啊,说起来你是故人之子,遇到了我,照拂一二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你父确实顽固,不若这样吧,你入医道门如何?”
沈行简这次撩起袍子跪倒磕头:“行简愿意。”
“起来吧,医道门跟我没甚关系,建医道门的人是傅少卿,傅少卿是我的徒弟,你们可兄弟相称。”白长鹤扶着沈行简起身:“这也是因缘际会,善缘,善缘。”
沈夫人悬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了,她不怕自己死,本就是孤女,可绝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儿子,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哪怕是蔺山君也不行!
但她跟随蔺山君十一年,太了解蔺山君的脾气了,这些年她从不露出一点点跟蔺山君学的本事,还带着儿子走遍了各地,就是怕被蔺山君逮住。
侯府和白长鹤能保住儿子,蔺山君真敢来抢人,自己也真敢拼命!
孤身一人,没什么怕的。
沈行简成为了医道门的客卿,这事晏姝不知道,她回到侯府就去看望非花和非雾了。
两个人见到晏姝,都很愧疚,这让晏姝哭笑不得,虽说尊卑有别,可能为主子以命相搏的有几个?
“你们两个好好的养伤,我穿上了护甲,也没有那么脆弱,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晏姝软言安慰后,才说:“大公子会彻查此事,你们只需要养好伤。”
非花轻声:“少夫人,我们两个技不如人,伤了也好,死了也罢,那都怨不得别人,可我们是要保护少夫人的,如今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是,所以请少夫人务必要加派人手,也请少夫人准许非雾在危急时候用毒。”非雾说。
晏姝看着非雾:“非雾为何会这么说?是觉得我会不让你用毒吗?”
“少夫人为人端正,内心善良,对我们极好,非雾用毒的手段略有些残忍,怕少夫人会反感,再赶走非雾。”非雾说。
晏姝摇头:“在别人举起刀,试图伤害我们甚至杀了我们的时候,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因为我们的生命是珍贵的,挑衅的人才该死,最先起杀心的人才该死,放心用,你家少夫人不是个蠢的。”
非雾低下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再次抬头说:“少夫人,非雾用的是巫蛊之术,历朝历代都严令禁止的。”
晏姝:……!!
这是她没想到的,本来还觉得奇怪,非雾擅长的本就是用毒,怎么会怕自己反感?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非雾担忧的看着晏姝,她早就想要告诉少夫人了,只是不敢,知道自己用毒且是巫蛊之毒的人,除了非雾自己外,就只有大小姐知道,而她勒令非雾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用蛊毒。
晏姝斟酌再三,问:“那刺客可是中了蛊毒?”
“是。”非雾把心一横,依旧是说了,那就全说了!
“少夫人,那刺客也受伤了,在左肩上有伤口,我的蛊虫名叫阴蛇蛊,那人身上寒煞之气是最养阴蛇蛊的,我把母蛊放出去了,他的寒煞之气会让母蛊迅速繁殖,这个人极有可能会为我们所用,到时候不用大公子查,他都会自动来到我面前的。”
晏姝点了点头,她两世为人都是掌家夫人,在京城里,从皇宫到官眷后宅,最恨两种手段,一为厌胜之术,再就是巫蛊之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控人都轻而易举,怪不得很多人冒着被处死的风险也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可自己身边的非雾,该怎么用才好呢?
第12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把非雾放在别处反而不妥当,晏姝决定就放在自己身边,本事没有好坏,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放心,我会护着你的。”晏姝说。
这对于非雾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认可,她生在五陵,继承家传之术,若非遭逢变故不得不背井离乡,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月亮山,在大小姐的手底下三年,大小姐都不知道自己善巫蛊,只知道自己会用毒。
不是不敢说,是说了可能会死。
要不是这次对手强大,她不会动用蛊虫,既是用了就不能不告诉主子,哪怕是主子不容,那也是自己的命,谁让巫蛊被世人唾弃呢?
“奴婢定不会乱用这个本事的。”非雾诚恳的说:“也绝不会背主,奴婢以月亮山的山神起誓,若违背誓言,就死无葬身之地。”
晏姝轻轻地拍了拍非雾的肩:“这件事不能瞒着大公子,若是大公子需要你协助抓到刺客,也无需藏着掖着,侯府也不会用你的本事去害无辜之人,非雾切记,只可自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非雾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从非花非雾这边回去的时候,去找了陈嬷嬷,她什么都没说,陈嬷嬷也不问,就静静地坐一会儿,晏姝都会觉得心里平静说了许多。
手底下有一个善巫蛊之术的人,这对晏姝来说是极大的考验,但让非雾离开,晏姝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因非雾一直都兢兢业业的爆破护着自己。
正月十九这一日,京城里的文武百官都忙了起来,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这是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
晏景之起来的格外早,因他官职除大朝会外,是没有机会上朝的,一年仅有的几次朝会,晏景之都分外珍惜。
“父亲。”晏修泽在门外等着,等晏景之出门,上前一步行礼。
晏景之看了眼晏修泽,微微蹙眉:“何事?等我下朝再说。”
不管晏修泽,迈步就往外走。
晏修泽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这几日寝食难安,得了机会怎么能放弃,追到门口,晏景之提起朝服要上马车,晏修泽拉住了他的衣袖:“元宵节那日,跟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晏景之身体一僵,回头看晏修泽的目光里染了怒意:“你这是在跟你的父亲说话吗?”
“父亲,晏家素来清贵,虽贫但有风骨和气节,这是父亲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并且让我们兄弟要做正直之人,可我亲眼所见,那母子二人到底是谁?”晏修泽心里明镜儿的,父亲在外养了外室,这还不算,那少年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也就是说父亲很早很早就养了外室,还有个外室子!
晏景之一甩手:“胡闹,闪开!”
晏修泽北甩了个趔趄,看着父亲的马车离开,如遭雷击的他就站在门口,直到父亲的马车消失在巷子口。
这个时候还很早,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晏家清贵?所谓的清贵就是清,清是穷,哪里有贵?
他觉得无趣,从没有过的无趣,回头看晏家的大门,这个大门里,曾经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成了笑话!
他一直都憎恨晏姝,未出嫁前,所有人都没她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任性而为,周氏虽是继母,可周氏对亲生的女儿都没有对晏姝好!
特别是出嫁的时候,晏姝究极一切的带走了母亲的全部嫁妆,她本就是高嫁,嫁妆本就丰厚,母亲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可她拿出来了账目,还说父亲和继母挪用了母亲的嫁妆!
他以为是继母,可现在他觉得父亲才更有可能,以他那点儿俸禄,养活一家七口和伺候的下人本就吃力,哪里会有闲下来的银子养着外室和外室子,那个外室子竟还读书。
若是大哥和二哥还在,自己也会跟着他们离开,入仕?自己学了多少,别人不知道,最有数的是自己,能进会试已经是拼了命了,真要等会试的时候,自己可能连二榜都进不去,到那个时候,这些年的功夫就都浪费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倒在床上发呆。
“三哥,二皇子跟前能得了机会要多走动,要我说啊,二皇子可不是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