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皇子顿住了动作,放下笔,起身过来跪在承武帝面前:“父皇,长乐心性单纯,儿臣想要护她一世周全。”
承武帝眯起眼睛打量着二皇子:“风月楼是谁的?”
二皇子低着头:“是儿臣一时兴起开了风月楼,当初只想要聚一些文人墨客,母妃呵斥儿臣不懂规矩,儿臣便送给了姑母。”
“那些少女呢?这件事你知道吗?”承武帝又问。
二皇子抬头,一脸委屈:“父皇,手底下的奴才办事不利,儿臣得知消息后,亲自去了几次,可那些人是姑母的人,儿臣要拿捏轻重,并不是瞒着父皇,而是这件事本不是大事。”
承武帝点了点头:“确实不是大事。”
二皇子继续处理奏折,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
承武帝睡意全无,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皇上,夜深了。”福安出声。
承武帝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福安啊,当年我们是不是也如现如今的他们一样?”
“皇上,您累了。”福安轻声说:“您是真龙天子,是与众不同的。”
承武帝起身往偏殿去,走到门口顿住脚步:“风月楼的事,若是都压在武元侯府上,可行?”
“您做的事情必定是对的,奴才只会伺候人,这些看不懂啊。”福安说。
承武帝迈步出门去偏殿了。
偏殿里,郑皇后守在床边,轻轻地握着太子的手,声音很轻柔的讲着太子小时候的趣事儿。
承武帝立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在郑皇后的轻声细语中,也想到了儿子们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天家无情古来如此,可宫门之内也都是血肉之躯,这些小时候手足相惜的亲兄弟,终有一日会成为敌人。
“治儿,别丢下母亲,只要治儿醒过来,咱们可以让出太子之位,母亲只盼着治儿能长命百岁,你不是从小就说要侍奉我和你父皇到老吗?母亲答应你了,咱们不跟他们争,咱们只要活着就行。”郑皇后的眼泪落在了太子的手背上,一滴一滴的。
“母后。”太子虚弱的出声。
承武帝顿时神色一凛。
“治儿!治儿!”郑皇后有些慌了,抓着太子的手:“是醒了?快,快去请白神医。”
“母后,二弟杀我。”太子轻声说:“别告诉父皇。”
这简直比打了承武帝的脸都让他难受,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郑皇后看太子,太子捏了捏她的掌心,闭上眼睛轻声说:“母后,我执黑子,请天下人入局。”
翌日。
不知道什么原因,承武帝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抽了二皇子十几个嘴巴,并且下旨彻查风月楼。
郑皇后什么都没做。
她守在太子身边,日夜操劳,等承武帝再来看太子的时候,愕然的发现郑皇后鬓角已经生了华发,人也憔悴了许多。
“丽华,治儿必定会好起来的,傅少卿会带解药回来的。”承武帝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愧疚的,天家无情,偏偏这母子二人都是太过重情的人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非但皇后对太子重伤归来一句怨怼没有,就连丞相郑子成也从没有过问一句。
皇长公主得知皇上下旨彻查风月楼的时候,气得又虐打了长乐一顿,岳淮北亲自请了胞弟,如今的逍遥侯岳淮南入府。
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长乐郡主的丑事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众人都猜测长乐郡主不得不下嫁给武元侯庶长子的时候,风月楼的事闹腾开了,许多百姓聚到了武元侯府门口,这些人痛哭流涕的向武元侯府要孩子。
晏姝坐着木轮椅子来到大门口,吩咐家丁:“大门敞开!”
第50章 手捧丹书铁契闯宣德门
武元侯府的大门缓缓敞开。
在这之前,武元侯的大门极少打开,一是出征、二是发丧、三是迎娶世子夫人进门。
除了这三件事,若无天家人驾临,武元侯府的大门从不开。
大门敞开后,年纪轻轻的武元侯世子夫人被丫环推出来了,坐在木轮椅子上的晏姝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苦主们,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一躬。
迎面不知道谁扔过来一个臭鸡蛋,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晏姝的发髻上了,腥臭的味道极其刺鼻。
晏姝止住了要上前的杏花和梨花,拿了帕子把蛋液擦了擦,缓缓地说:“众位,你们问武元侯府要人,武元侯府绝不推卸责任,但这件事要告御状,我可以去敲登闻鼓,也愿意受刑,你们可敢同往?”
“你个黄毛丫头滚回去!让武元侯夫人出来!”有人扯着脖子喊。
晏姝依旧淡淡的说:“武元侯府也想要清白,如今你们是要找到自己的孩子,还是要众口铄金要冤枉武元侯府呢?”
“我们找孩子!”有人哭嚎着:“就是你们武元侯府说要用丫环,我才愿意让孩子跟你们走的!”
晏姝点头:“既然是这样,我便带着你们去告御状。”
李嬷嬷从院子里走出来,手里赫然捧着武元侯府仅有的丹书铁契。
晏姝坐在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丹书铁契,让杏花推着她往皇宫去,身后这些人百姓面面相觑。
“众位乡亲,侯府唯一一块免死金牌赠于众位,大殿之上请多多照顾我们的世子夫人,她尚且年幼啊。”李嬷嬷跪下磕长头。
晏姝目光坚定,既然有人想要把脏水往武元侯府的头上泼,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傅二爷就在对面二楼,他目光如炬的看着下面这些人,凡是煽风点火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真正要找孩子的百姓虽然害怕,可还是跟上去了。
傅二爷让非花和非雾悄悄开始抓人。
晏姝来到宣德门前,捧着丹书铁契站起身,步步上前。
守卫立刻过来阻拦。
晏姝双手高高举起丹书铁契:“武元侯府蒙冤受辱,百姓之女杳无音讯,武元侯府傅少衡之妻晏姝要御前伸冤!”
见丹书铁契,守卫不敢再拦,有人往宫里通禀,晏姝决心闹大,所以步履蹒跚来到登闻鼓前,一手抱着丹书铁契,另一只手拿起来重锤,咚!
这一声鼓响比通禀快多了,咚咚咚!一次比一次用的力气大,晏姝脸色涨红,额头青筋都起来了,那鼓声惊动了很多人,皇上得到消息的时候,很多人也得到消息了。
皇长公主正想着怎么把武元侯府按死在风月楼这件事上,毕竟她太了解承武帝了,想要傅家兵权不是一天两天,趁着武元侯府有把柄在手,必定不会留情。
“什么?晏姝敢敲响宣德门的登闻鼓?”皇长公主豁然站起来了:“找死!”
明嬷嬷低声:“殿下,咱们的人得撤回来了,再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懂什么!”皇长公主脸色阴沉,风月楼的事本来不大,可皇上下旨彻查就不是小事了,必定要有个服众的结果,至于这利刃落在谁的头上,皇长公主认为唯有武元侯府,因为除了武元侯府牵涉其中外,公主府和二皇子,哪个是皇上会动的呢?但凡动一动,都是自己抽自己耳光。
明嬷嬷瑟缩了一下,还是仗着胆子说:“那边人递过来消息了,二皇子已经动手了,他要把自己摘干净的话,这件事恐对殿下不利啊。”
“呵。”皇长公主不屑的冷哼一声:“进宫!”
皇上的宣召还没来,皇长公主的马车就在晏姝面前过去了,并且直接进宫去了。
晏姝冷冷的看着皇长公主的马车,如此正好,不用拖延,就今天了!
皇长公主是不聪明吗?非也!
是她更了解承武帝,是笃定武元侯府已失帝心,早晚都会成为刀下亡魂,所以她才根本不在乎,甚至还希望趁机和承武帝拉拉关系。
可是皇长公主并不知道,太子活着回来了,也并不知道用不了两天,流民就会大闹京城。
上一世因为太子身死,二皇子显得尤为重要。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登闻鼓声是被福安按下的,他一溜小跑过来,一迭声的说:“世子夫人啊,可住手,住手吧,你这是真嫌命长了。”
“福公公,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圣上面前,求您为武元侯府和百姓破个例,让我们能得见圣颜。”晏姝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
福安唉声叹气,这一次他是真受了这小女子的大恩了,上次那个小匣子里放着是一张方子,他们这些不健全的人越是岁数大了,身上就会有很难闻的气味,那个方子可熬药浴,可成丸剂,解决了他一直都头疼的隐疾。
“丹书铁契也不能免了世子夫人的皮肉之苦啊。”福安说。
晏姝知道登闻鼓一旦敲了,不管最终会不会成功,这一顿板子是必定要挨的,点了点头:“晏姝一力承担。”
福安还要说话,晏姝垂着头:“白伯会救我的。”
这话让福安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晏姝抱着丹书铁契,双手举着迈步往宣德门进,宣德门的正门里放着血红的长凳,手持军棍的侍卫面无表情,晏姝把丹书铁契双手交给福安:“劳烦公公了,不能辱了丹书铁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