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曹忠也蒙了,跪在地上半天,无人搭理都是小事,账目上的问题一件没少的都看出来了,这才让人胆寒。
  伺候了一辈子人的他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夫人是个狠茬子,可奈何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哪里有人?那都是过账目,走明路,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如今要人,简直是被捏住了七寸啊。
  “还不去?”晏姝看着李大友:“是要我亲自去拿人不成?”
  李大友转身就走,留下的常富贵心里慌成一团。
  晏姝坐下来,这才又看曹忠:“曹老爷子,在府里人人都说你劳苦功高,说沈嬷嬷忠心为主,就算是我未过门时,也听说曹姨娘得一良子,您老必定是疼闺女,更疼外孙的人,今日跪在这里,折我福分了。”
  曹忠正想着如何应对。
  晏姝又说:“常富贵,扶着你舅舅回去歇着,庄子上的事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常富贵过来扶着曹忠起身,曹忠看向傅二爷,傅二爷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他抿了抿唇角,一转身走了。
  规矩?
  晏姝觉得可笑至极,曹忠有规矩吗?可能在别人跟前有,也可能以前有,但在自己面前,倨傲的厉害。
  至于常富贵和李大友,一手遮天惯了的人,总归是会不把别人瞧在眼里,能做到当奴才都是半个主子的身价儿,见人下菜碟的本事必定不弱,所以,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也恰好,自己最不怕的便是这个,反倒是不用有任何顾虑了。
  等曹忠几个人走了,晏姝才说:“二叔父,二婶母,庄子里有人做手脚,账目上最近两年频繁的买入十二岁左右的姑娘,但庄子上根本不见年轻的姑娘,这件事若被人拿到了把柄,必定会对侯府不利。”
  傅二爷和闵氏都惊到了,他们看不到侯府那边的账目,但庄子上是傅二爷来的最多,他当然知道庄子里的年轻姑娘极少,可两年时间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晏姝不能提风月楼的事,因为没有证据。
  “贤侄儿媳,这事儿可大可小,要不要接大嫂过来?”闵氏说。
  晏姝摇头:“母亲的身体禁不起折腾,这几日很不爽利,再者若是母亲在,这件事怕是会大事化小,若这么纵容着下去可不行。”
  “对,尽管放手去做,我担着。”傅二爷面上虽平静,但已经动怒了。
  诚如晏姝所说,曹忠在府里就算是奴,那也是给足了体面,若是贪得无厌,真真是不识抬举,曹氏不过是姨娘,少卿和玉敏两个孩子是傅家的,大是大非面前拎不清,还有祖宗家法在呢!
  晏姝等的就是这句话,下半晌的时候,梨花风尘仆仆的来了。
  “少夫人。”梨花看傅二爷和闵氏都在,走进来给晏姝行礼,回头给傅二爷和闵氏请安,立在晏姝身后没言语。
  晏姝看梨花的表情就知道查出来了,问道:“都查到了什么?”
  梨花这才说:“七宝巷确实有风月楼,风月楼里都是不过十五岁的姑娘,背后的东家不确定是谁,但曹家旺在那边是二东家。”
  “找死!”傅二爷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傅家的买卖都在他手里!
  这么多年傅家从不沾染赌坊和风月场,更不会在买卖人口上获利,如此谨小慎微的主子,奴才竟如此胆大包天!
  晏姝出声:“二叔父,打听出来这些是搬不到台面上来的,消消火气,看他们如何应对吧。”
  “是啊,总是他们要给个交代的,顺藤摸瓜怎么也不能轻饶!”闵氏也安抚了一句。
  傅二爷让带来的账房先生把最近二年的账都查看一遍。
  庄子上的小厮脸色苍白的跑过来了,到门外咣当就跪下了:“二爷,曹老爷子投缳自尽了。”
  傅二爷蹭就站起来了:“还反了他!”
  晏姝没动,看着傅二爷出去后,对闵氏说道:“二婶母,大公子善岐黄之术,听说为大公子开蒙的便是曹忠。”
  “贤侄儿媳,好生聪慧。”闵氏简直服了,曹忠是懂医术药理的,投缳自尽的把戏都用上了,怪不得晏姝如此淡定,看来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如此有成算的儿媳妇,真是要羡慕大嫂的好福气了。
  晏姝勾了勾唇角,吩咐杏花去山脚下请府医过来,傅家的庄子上最不缺的就是医术高超的人,因为这些老残弱的荣养兵士们,很多都离不开药罐子的,曹忠要闹,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第22章 成竹在胸
  “世子爷。”李大友跑的鞋都掉了,到了观景台前,跪下嚎啕大哭。
  傅少衡脸色一沉,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下了观景台:“成何体统!”
  李大友一个劲儿磕头:“二爷陪着少夫人来庄子上了,少夫人砸了账房的门不说,还说您昨儿刚看过的账目有错,更是出言逼迫舅父,舅父一个想不开投缳自尽了,这会儿生死不知啊。”
  傅少衡抬眸看了眼山庄的方向,砸账房的门?查账?二叔怎么也跟着来了?
  “少衡,去看看无妨。”观景台中传来女子声音。
  傅少衡抿了抿唇角,往上下去。
  李大友爬起来跟出去好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观景台,观景台挂着薄纱,看不清里面的人,一句话就能全得了世子,这个女子好生厉害!
  棋盘上,素手拈一子缓缓放下,女子轻笑一声:“有点儿意思,晏姝啊,果然是比晏欢那个蠢货好很多呢。”
  账房这边,傅二爷看了眼喝茶的晏姝,庄子里的郎中已经到了门外。
  “属下陈梁见过二爷、二夫人、少夫人。”郎中恭敬地一礼。
  晏姝起身来到门口:“陈郎中,投缳自尽的人耽搁不得,跟着过去务必要尽力医治。”
  陈梁躬身:“是。”
  晏姝看着陈梁背着药箱子往后头的院子去了,回身坐下来继续喝茶,显然是在等李大友他们送人过来。
  尽管,明知道李大友他们根本就送不过来。
  闵氏看了眼傅二爷,傅二爷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晏姝如此能沉得住气,必定是成竹在胸,他们本就是来撑腰的,该说话的时候,说一声就行。
  傅少衡看到曹忠的时候,陈梁正在给施针,曹忠面色青紫还在昏迷,几个孩子跪在旁边哭的可怜,李大友六神无主的抹眼泪。
  “人在哪里?”傅少衡问。
  李大友抹着眼泪回道:“在账房那边,非说咱们庄子上买卖人口了,舅父不该顶撞少夫人,如今少夫人一口咬定必须见到人,呜呜呜,世子爷啊,可怜舅父一辈子忠心耿耿,我那可怜的舅母更是早早撒手人寰了啊。”
  “让曹家旺回来。”傅少衡迈步往账房去。
  李大友看了眼还昏迷着的曹忠,打发人赶紧去榆兴庄叫曹家旺回来,快步跟上傅少衡往账房这边来。
  傅少衡刚到账房门口,就看到被砸坏的锁,眉头拧成了疙瘩,撩起袍角迈步进来,抬眸看到晏姝端坐在主位上,二叔和二婶母在旁边坐陪。
  “晏家的!”傅少衡厉声:“都要闹出人命了!你还坐得住?”
  晏姝起身走过来,微微屈膝一礼:“世子好大的火气,妾身代表婆母来庄子上看账而已,怎么就会闹出人命呢?”
  “还敢狡辩!”傅少衡一转身坐在了傅二爷对面:“二叔,纵着她胡闹吗?才进门几日?就敢这么闹腾,是个搅家不宁的!”
  晏姝回身坐在椅子上:“什么时候奴欺主,主子反倒怕家宅不宁了呢?”
  “你!”傅少衡眼神如刀的看过来。
  傅二爷出声:“少衡,这件事有隐情,贤侄儿媳身为家主母,做的是掌家事,曹忠若无私隐,何须闹这么一场?”
  “二叔。”傅少衡拉长了声调。
  闵氏清了清嗓子:“少衡既是在庄子里,那不如也等等看,我倒觉得贤侄儿媳没什么错处,是有人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倚老卖老到主子头上了。”
  “你们竟都护着她!”傅少衡真真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晏姝往外看了眼,见李大友在外面探头探脑,冷冷的问道:“人呢?”
  李大友硬着头皮进来跪在地上:“世子爷啊,少夫人非要让奴才交人出来,奴才去哪里找啊?”
  傅少衡看晏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世子是在给大公子面子吗?”晏姝微微垂首,淡淡的说:“治家不严,言官会到圣上面前奏本,朝中之事下面这些奴才可以不想,我却不能,侯府从上到下需同进退,若有人端着碗吃饭,放下碗砸锅,就算是大公子也坐在这里,必定不会纵容包庇。”
  这话说的傅少衡哑口无言。
  傅二爷端起茶,认真的品茶,闵氏则微微点头,心里极其赞同晏姝的话。
  李大友磕头在地上,痛哭流涕:“世子啊,奴才们虽不及少夫人能言善辩,可哪一个不是在侯府几十年的老人儿?如今少夫人这是要逼走我们啊,我们兢兢业业都在庄子上为侯府做事,不敢碍着主子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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