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说这一世了,就是上一世自己手里也不穷,从九岁接管了母亲的嫁妆开始,她学的就是经商和掌家这一套,给她开蒙的人便是奶娘。
当年外祖家很疼母亲,母亲身边的能人很多,虽然母亲不曾陪伴自己长大,可母亲留下的这些人,忠心耿耿的护着她到如今。
“小姐,咱们还差了给侯府那些公子和小姐们的礼没备全。”陈嬷嬷说。
晏姝很了解侯府里的人,上一世烈火烹油的武元侯府,京城中没人不想巴结的,她手里就有过武元侯府的册子,京中贵夫人们都奉为圭臬,毕竟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若是闹了笑话可会影响了家里男人仕途的。
“奶娘,这些我来准备。”晏姝说。
陈嬷嬷最了解自家的小姐,做事分寸拿捏的极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武元侯府那边的水井打得比较快,赵府的水井是两天后才完事儿的,桃儿不敢告诉小姐,三位少爷都跑过去监工了,监工是假,为晏欢撑腰提气是真。
打从晏修泽被气走后,晏姝这边的院子是真安静下来了,八月初二武元侯府送聘礼入府,浩浩荡荡的队伍惹了京城许多人艳羡,同时择定了婚期在九月初六这一日。
晏家虽官职不高,但自诩清流,周氏也绝不敢把心思打到武元侯府的聘礼和聘金上,晏姝看着摆满了自己院子的聘礼,心里平静无波,虽都是面子上的事,自己落在手里的是实惠,人到任何时候手里有银子,就腰杆子硬,底气足。
“你啊,本来嫁到侯府的人是你,瞅瞅今日让晏姝出尽了风头。”周氏看着女儿在绣嫁妆,叹了口气坐在旁边:“整整一百二十抬,实打实凿的好东西。”
晏欢放下手里的绣棚,抬头:“娘,论身份,晏家跟武元侯府能比吗?”
“那是不能。”周氏非常清楚这婚事来之不易,若非武元侯府来提亲,晏家哪里敢肖想嫁入如此高门呢。
晏欢又问:“论才情人品,晏姝跟京中那些贵女能比吗?”
周氏意味深长的看着晏欢。
“再说了,长公主的亲孙女长乐郡主喜欢傅少衡,这事儿别说坊间多少人知道了,只怕是当今圣上都一清二楚,如今武元侯府大张旗鼓迎娶晏姝,你觉得是真看重晏家和晏姝?”晏欢恨不得一股脑的跟母亲说明白,可她不敢,重生这样的事情谁听说过?自己得了便宜就闷声发财,少惹麻烦才是正经的。
周氏微微点头:“看来,侯府不是个善地,晏姝只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这可说到了晏欢的心坎上,过来拉着周氏的手:“母亲,计较一时长短做什么?不用多,只需要三年,三年后谁高谁低一目了然,今日多风光,以后就多丢人现眼,看着吧,我选赵承煜,必定是对的!”
婚事已成定局,周氏只是心里头不舒畅,可亲亲的女儿如此笃定,她只有心疼了,柔声:“欢儿啊,赵承煜毕竟是个鳏夫,这话不好说更不好听。”
“还是那句话,一时长短不论,谁嚼舌根子都无妨,三年后自有定论了。”晏欢成竹在胸,赵承煜好不好,别人怎么能知道?诰命夫人都能挣来的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自己是嫁给鳏夫了,但也绝对是捡到宝了。
此时的晏姝已经来到了京中最不起眼的一处院落前,递进去了拜帖,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姑娘出来接引晏姝进去,一个时辰后,晏姝出门坐上了马车回府。
给傅家的姑娘们准备礼物,她很愿意用一下自己的手段,比如金鬼手寻子数十年无果,得重生方便恰好知道下落,用此换来几件好东西不难。
一进门,晏姝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她的好兄长这次来的可真整齐,竟都在院子里站着,摆明了是等自己呢。
本想着少跟他们有交集,嫁出去也就罢了,自己到底是想错了,他们怎么敢对亲妹妹蹬鼻子上脸的呢?
“晏姝!”晏修然冷冷的开口:“你就不能懂点儿事吗?”
第4章 算账
晏姝越过他们进了屋,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个兄长同仇敌忾的跟进来,坐在自己面前。
一百二十台实打实凿的聘礼,西城外自己准备的嫁妆,这些事晏家人都知道,周氏和晏欢到底是鼓捣着他们来了,这样也好,处理干净也省心了。
“算账吧。”晏姝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吩咐桃儿去取来这些年的账目,静默的喝茶。
两辈子的委屈在心里鼓荡着,本来好好的茶,入口比黄连都苦三分啊。
晏修然愣怔的看着晏姝,她什么时候如此硬气了?
“你还有理了!都是一家人,真以为嫁到侯府就高人一等了?还要跟我们算账?算什么?”晏修屹最压不住脾气,一拍桌子喝问道。
桃儿把账本都搬来,六年的账本堆在桌子上。
“自己看,里面还有母亲的嫁妆单子,至于算什么,看完还不懂,我再说给你们听。”晏姝不疾不徐,桃儿把账本送到几位少爷跟前。
晏姝见他们都不肯动弹,算盘顿在桌子上,冷声:“看账!”
“大哥!我就说她是铁了心跟咱们闹腾了,还没嫁出去就用我的前程威胁我呢。”晏修泽咬牙切齿的说:“真以为我怕了!”
晏姝扫了一眼晏修泽:“你最好不怕。”
这话,气得晏修泽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晏姝。
晏姝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识抬举,既然如此还给什么脸?自己可不在乎嫁妆再多一些!
“你还有脸笑!”晏修泽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动手。
桃儿立刻挡在了小姐身前,眼看着就要大婚了,想要动小姐是万万不能的,只恨老爷装聋作哑,周氏和晏欢挑拨是非,三位少爷猪油蒙了心,太欺负人了!
晏姝拉着桃儿站在自己身边,目光平静的看着三位兄长:“周氏说不用母亲的嫁妆,我今儿跟你们算的账,可是母亲全部的嫁妆,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有错,那最好把父亲和周氏,还有晏欢都叫来。”
“不必。”晏修然冷声。
晏姝点头:“好啊,不叫也行,我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可以不闹得人尽皆知,但该是我的,一样不留都带走!”
“算就算!”晏修屹学的是经商,他自认为这两年走南闯北有件事,打心底就瞧不上晏姝在京城这些小伎俩。
晏姝不再言语,三兄弟看完账目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所有嫁妆和这些年经营所得一目了然,你们不想惊动他们也行,给我一万两千六百两这账就平了。”
晏修屹扭头看晏修然,他被母亲的嫁妆惊到了,也明白晏姝根本没有多要,所有的嫁妆折算后,最低起码也要这个价儿。
只是,这些年周氏吞了母亲嫁妆的事,自己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晏修然明白晏姝的意思,要嫁妆是噱头,要在出嫁之前跟周氏算账是真的,京中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闹腾起来晏家的脸面就没地方放了。
晏修泽也不吭声了,他只是恨晏姝害死了母亲,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周氏占母亲嫁妆的事,他早就有猜测,只是没想到数目如此庞大。
姝端起茶盏抿了口,添妆?周氏想要?晏欢也想要?别急,自己可以高抬贵手求安宁,也可以分毫不让的收回来!反正这个家里自己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六年前开始,一笔笔是支出都记得清楚,这账本沉得端不住了。
“六年前,小姐才九岁,接管外面账目的时候就给少爷们单独开了账本,这些年所有进项和支出都是分开的,小姐贴补你们多少,账目上都看得出来。”桃儿忍不住,说。
晏修泽眼神如刀的看着桃儿:“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桃儿不说,你们连一个下来的台阶都没有。”晏姝放下茶盏,瓷器碰到桌面上的动静略微有些大,低垂着眉眼,一个眼神儿都不愿意给他们。
晏修泽胸口起伏:“你不添妆就不添。”
“说的不是添妆的事儿,是在算账。”晏姝嘴角噙着冷意,他们铁了心要护着晏欢和周氏,那就把能收走的都收走,看看这父慈子孝能多久。
“铺面和庄子都给你。”晏修然开口了。
晏姝抬眸看着他,还真是长子啊,真是以大局为重,只可惜护错了人!
晏修然愤然起身:“你都带走,休要搅家不贤!”
晏姝微微蹙眉,转而一笑:“那就把房契和地契还有身契都送过来,也别拖着,就现在吧,不然我忍不住要去前头说明白了。”
“你何必咄咄逼人。”晏修泽已经后悔了,这一趟根本就不该来。
晏姝摇头:“咄咄逼人的是你们,只是我不想再忍让了,我对不起母亲,但对得起你们,若说失母之痛,我比你们不少一丝一毫。”
晏修屹已经甩开大步出去了,他心里特别难受,从没有过的难受,九岁的晏姝就在养着他们,他恨不得晏姝什么都不做,那样自己还能好好的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