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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而这几位宰辅前脚露了面,其余那些个告病官员后脚就回了衙署,连半天功夫都不曾耽搁。
  上头一旦归位,下边的抱怨声几乎是立刻就小了大半,本来还有那时时推脱,说某某差事觉悟可能的,这回也慢慢没了动静,虽还不断要人要钱,终究还是老实开始推进起进度来。
  这前后对比如此之大,叫赵弘看在眼里,如何不做多想。
  他忍不住使人把朝中架构理了出来,在上头寻找自己记得的名字,又同近日情况一一对应去看,还不忘拿来问赵明枝,譬如谁人是哪个手下,又属什么派系等等。
  赵明枝自然一一回答,只是答完之后,因见弟弟很有些忿忿然地在某些个名字上用朱笔画了大大的叉,却是又道:“水至清则无鱼,且不论诸人是个什么想法,也不管你我信不信得过,事情总要旁人去做,世上那许多事情,又有几个真正信得过的人,难道全数做得过来?”
  “可这样要紧时候,他们心里头只想着派系,只想着站队,还想着拿捏我,又要讨价还价,偏要我低头了,才肯……”他虽尽力忍耐,语气中的不满还是难掩盖,“阿姐,这样的人今日是不得已才不能不用,如若将来有得选,难道还要留着重用?!”
  赵明枝倒不怎的意外弟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也不做劝说,只是轻声道:“如若有更好的,自然是能者上,但朝中人才凋零,连吏员都不够,至于派系,早已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能做更改——换了一个,难道还能十个百个?况且新人难道一定胜过旧人?”
  “你这样位置,哪有功夫记住那许多人名字,当有更多要紧事情去记,更多好事好人去想,否则大国天子,沦落于些许小官纠结,岂不是太过抬举了?”
  她点到即止,又做鼓励道:“如若要管,岂止管一官一派?将来长大,习得办法,学得能力,当改正风气,不拘于一人一名才是。”
  赵弘听得不住点头,果然把那纸笔扔到一边,再不提此事。
  数日之后,城中物价一日高过一日,朝廷虽募工招人,又施粥放米面,依旧不过杯水车薪,但就此关口,终于逐渐有墨香先前找上的商人携货归来。
  先只是零星挑夫、骡车,并五花八门船只,慢慢成队成列,有了气候。
  但就如同墨香当日所说,赵明枝这一方开出的价格虽然极高,哪怕放在现在,也高过市价不少,可见此时坊市间各品种架势,分明涨得无休无止,不知尽头在何处。
  利之所诱,又兼那所罚银钱数目比起将来多赚,差距实在令人心动,果然就有不少商户宁可毁约,也要把货捏在手上,只等将来寻个机会卖出更好价格。
  除却此等囤货自居的,自然也有按时给付的。
  墨香收到货物,便按照赵明枝吩咐慢慢在京中散货,也不卖低价,只比着当前市价售卖,因这当口货品奇缺,往往有价无市,竟也无数人抢购,尤其那等货源难寻的物品,甚至引来许多人注目,更有人找上门来,以商行、大会名义对她威胁利诱,要商量定价、放货时间数量事宜,一旦拒绝,便喊人上门打砸闹事,扰得无客人敢近前。
  但凡换个寻常门户的在此,都难以抗衡,然则墨香自知身后所仗,又怎会害怕,自遣人通报衙门不提。
  而京都府衙得了风声,尤其吕贤章得知内情,更是不敢怠慢,日日就巡卫队巡街,唯恐闹出大麻烦来。
  如此,一来二去,又抓又关数次,终于也叫那些个没眼力的醒悟过来,再不敢使那偏门,却又换了法子,要付高价购买墨香手中货品。
  如此当口,又是这般行事,究竟是什么意图自然不问而知了。
  墨香得知情况,连忙回宫汇报,赵明枝却是不以为意,道:“他要高价买,你便高价卖出就是。”
  “可全数卖了的话,货都被他们圈在手上,岂不是真的要囤出天价来?”
  赵明枝摇头道:“你若是不肯答应,看着好似对外发卖,又怎么知道来买货的究竟是谁?如何去做分辨?况且你卖得出去,他们高价从买家手中再买,难道拦得住?”
  她说着去翻手边万年历,又对着奏报上日子,数着撕下三四页,慢慢道:“且看他们究竟多少浮财能够折腾罢,少贪一分,日后便死得好看一分。”
  第222章 表态
  三日之后,因时时都有货物入京,虽碍于人力并水力所限,四面也大路未通,城中商贾囤货之势愈演愈烈,京都府衙屡次约谈训话,又做惩戒,依旧没有丝毫作用。
  但赵明枝没有过多担心,只忙于敦促京都府衙并其余衙门各司其职,整顿城中治安,再修城门、城墙,打扫清理战场,另再重新开辟漕运、陆运等等,又遣人南下,了解今岁粮谷春耕情况。
  至于前线,虽陆续有信送回,却无多少有用消息。
  一时朝中流言四起,更引得不少人再做打算,日日盯着内廷动静,唯恐一夜醒来,就见宫门大敞,其内空荡荡的,天子早携亲带财跑得不见踪影,剩下一城百姓傻傻送死。
  不只寻常百姓难以放心,两府官员也自有忧虑。
  枢密院中几回商议,最后还是找到了赵明枝面前,除却奏报前线情况,又由枢密副使张异上前打头道:“……自狄人退去至今,时日已经不短,可前线虽有回信,所报尽皆含糊不清,遣使去问,如同泥牛入海,全不见回,如此状况不明,实在叫人心中不安,朝中当要早做打算,提前应对,以免事有突发。”
  “不知‘事有突发’是为何意?请相公明言。”赵明枝问道。
  张异道:“殿下聪明,又何须下官说破——狄人退去日久,若有反复,前线信探如何不会回返急报?既然这般安静,想来没有回身再围打京城意图,可又为何少有消息?”
  他说到此处,见赵明枝没有接话意思,只得继续又道:“那节度使裴雍领兵当先,不做回报,恐怕另有图谋,若其一路去往西北,与西军会合……”
  赵明枝放下手中折子,抬头相看。
  “即便暂无西军,凭他手中所领兵力也不容小觑,而今城中兵少将缺,更无防备,正是内外空虚之时,臣等十分忧心其人领兵回返,又有趁势坐反之意……”
  赵明枝道:“其人所领近半是为禁军,又有护城军掺杂,即便坐反,难道满营尽皆跟反?”
  “殿下有所不知,兵源不同,兵力便厚寡有别,西军向来兵强马壮,先前便有将帅说过,如若利用得当,一千西军能当一万禁军。”张异赶忙道,“况且禁军拱卫京师日久,兵疲马倦,护城军更是仓促招募,经历极少,一旦遇变,对上其人手中用熟兵士,未必能当多少作用。”
  讲明厉害关系,他又补一句解释道:“京兆府富庶,若以重金相诱,又用重兵相压,只怕寻常人难做抵抗,如若头领……”
  赵明枝见其滔滔不绝,不得已打断道:“那以相公之见,朝中当要如何应对才好?”
  “当要先做准备,其一,陛下尽早移驾出城,有备无患;其二,四面多设探哨,不只西北一路,便是京城四面也不能有半分遗漏,一旦有半分风吹草动,便要开拔而行;其三,调拨兵卒于城外四面驻扎,以备接应……”
  他一二三四五,数出许多项。
  赵明枝细听半日,忽的问道:“不知城中尚有兵力几何?如若调拨兵卒去往城外四面驻扎,预计扎于何地,又将调拨多少兵力,补给从何而来,又如何运送?”
  那枢密副使显然早有准备,一一回答,只是说到更为细节处,又看向身后稍作示意。
  后头站的名官员立时上前行了一礼,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呈给赵明枝,口中禀道:“好叫殿下知晓,臣等已经划出几处地方,进退皆宜,只等选定便可开拔,至于补给运送……当此之时,也只好再做招募……”
  不知是不是见赵明枝没有应话,此人便又揣测再道:“今乃危急存亡之时,当以天子安危为最要紧事,其余只好先做委屈。”
  其余人也随声附和。
  那枢密副使张异又道:“事有轻重缓急,以陛下之尊,旁的只好为之退让,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赵明枝接过那折子翻看片刻,也不反驳,只问道:“原本这几队兵士正在同修万胜、新郑、卫州、固子四处城门,如若全数调走,谁人来添补空缺?白马、酸枣几县月前狄兵围城时候已是疏散过数次,想来无甚人丁留下,便要招募役夫,人又从哪里招来?陛下要是真从这几处地方撤走,又将撤往何处?”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陛下若退,城中百姓会做如何看待?”
  那张异忙俯首道:“此乃危急存亡之秋……”
  赵明枝道:“如若西军当真反了,陛下顺利撤走,以禁军兵力,能做多久抵挡?”
  这话一出,殿中便做一静,对面所立几位官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发声,半晌之后,那张异才勉强应道:“禁军自当竭尽全力,以作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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