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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时屋中人人发出嘘声,七嘴八舌插起话来。
  “夏州那个早看我们西北不顺眼了,看裴节度更是眼中钉一样,他们哪天不泼脏水才奇怪吧?”
  “这哪里才只泼脏水啊!压根就是颠倒黑白,也忒不要脸了罢?”
  “还灭口?节度当真要灭谁的口,怎会叫人察觉,保管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京城人那样没见识么?”
  “忍这许多年,当真以为西北是软柿子?再逼得紧些,还不如当初就反了呢!”
  “莫要瞎说,我儿还要科举的!”
  “反了节度做皇帝,你儿在京兆府科举,难道不好?”
  “我倒是不怕,只节度若肯反,也不是节度了……”
  眼见众人越说越不像,那冯管事咳嗽一声,其余几人才醒得过来,连忙闭嘴站直。
  赵明枝便指着那拜帖道:“我同那陈公事并不相识,只今日好似遇得他那义子,姓褚的……”
  冯管事便道:“我们只是开镖局的,一向同衙门打交道,那走马承受是朝中遣来的人,平日里没有相交,姑娘若是想认识个新人,见一见也不打紧,若是没兴趣,我把人打发回去便是。”
  赵明枝听得一愣,问道:“那陈岩虽无实权,却手眼通天,不见真的不要紧么?”
  冯管事摇头道:“这种宦官,离得远些未必不是好事,我们又不是官,自然不要紧。”
  却又补道:“还是看姑娘自家心意。”
  赵明枝思忖片刻,又看堂中几人,最后再看那冯管事,复才道:“那便不见了。”
  冯管事当即松了一口大气似的,匆忙让人持了帖子去回。
  赵明枝看得若有所思。
  果然这日天还未黑,木香就全须全尾回来了,只说衙门收押了那藩人,择日待审云云。
  然则还未等赵明枝多问几句,忽听得门外一阵匆忙脚步声,等抬头一看,却见一人拿袖口擦着头脸上大汗,大步流星自院门往里走,口中远远便叫道:“小赵,二哥说你要见廖勉,喊我来接你过去!”
  却是卫承彦。
  他走得近了,看着角落漏刻,道:“正好快到饭时,我着人摆了席,此刻就走罢,有什么话,席间好同他说!”
  赵明枝听得那一声喊,头上也忍不住冒出汗来,忙道:“且叫我换一身打扮再来。”
  卫承彦上下打量她一眼,道:“这不挺好么?还换什么?”
  又道:“怎的,见我同二哥时不见你特地打扮了,见个外人,反要给他扮猴儿?哪有这样道理!”
  又不住催道:“快走快走!吃了饭把话说了就赶紧回来,耽搁久了,二哥又要说我做事上蹿下跳的,再安排一堆东西下来磨性子,不教我有空找你玩!”
  第98章 请君
  眼见卫承彦催得急,赵明枝低头看了看身上服色,因早间才出了门,穿戴很是整齐,没什么不妥当的,便道:“哪怕不换衣服,总要备礼罢?”
  她指着后头摆的几只大箱子,道:“听闻那廖勉喜欢兵器,我在外头挑了许久,没找到一样合适的,就想先从二哥这借了用着……”
  又笑道:“只我多半都不认识,正好卫三哥来了,快帮着挑拣一二。”
  卫承彦只象征性回头瞄了一眼,就道:“吃个饭的事,怎么弄得那样麻烦?也不是生人,老廖同我们一向熟得很,你当真给了,他还不好意思要。”
  又道:“真要送礼,今次我摆的席,他才要是要带东西来那一个。”
  他手中还拿着马鞭,说到此处,用那鞭尾去引赵明枝,催道:“我回来这几天,没日没夜的,一顿像样的没吃到,好容易点了一桌子,快走快走,那肉放久了就不香了!”
  木香见状,忙跑出去催人套马车。
  那酒楼距离此地不远,只花了片刻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早有掌柜的前来相迎,领着众人去了二楼,寻得一间包厢,一推门,当中便是张大桌。
  桌后一人坐于客座,听得动静,当即就站起来。
  那人穿着一身公服,中等身量,三四十岁模样,相貌寻常,先看到卫承彦,本要上前,又见后头赵明枝,只好又把脚站住,原地打了个招呼。
  卫承彦应了一声,复才转头同赵明枝道:“此人便是廖勉,二哥说你有事要寻他交代,我把人找来了,有什么话,正好当面说来。”
  又同那廖勉道:“这就是我早前提的赵姑娘,她家本在京城行商的,今次初来乍到,正是眼花得很,你既然得空来了,索性一五一十答个明白,好过她在后头抓瞎。”
  两边各自见礼,寻了位置坐下。
  赵明枝落座之后,便将面上遮布取下,露出黄褐脸面来。
  她前日已是使人去配药,只那药丸要吃足三日方才得用,洗剂更是要涂抹半日,今早方才拿到,还来不及服用,便仍旧顶着那原本面容,其实乍然一看,有些吓人。
  然则那廖勉多半早得了嘱咐,此刻见得赵明枝相貌,面上丝毫不变,趁着小二添茶上菜的当口,也不去同卫承彦说话,而是向着赵明枝问道:“却不晓得赵姑娘家中遇得什么事情?我若使得上力,必定来搭一把手。”
  这样态度,与先前的均州通判谢珉简直如出一辙。
  赵明枝先道了谢,复才道:“此刻来说生意事,其实太过仓促,只承彦兄已然摆了席面,我再来装相,便十分没意思了,今次我自说我的,将军且先一听,能与不能,千万莫要勉强。”
  “赵姑娘请说。”
  “我家在京东、京西二路经商多年,于滇、蜀多地也久有经营,今次既要北迁,自然想先把前路探明了,再来决定如何搬运。”
  “若论产业,我家粮谷、布匹、酒水、药材、农具都有涉猎,另有几处矿山,全是私矿,原本只要在京中打通几处关窍便能买卖,但而今情状你也知晓,手中捏着铜铁矿石,虽有不少人上门求买,却也不敢乱卖,只怕惹祸上身,此外,另有几种好药丸……”
  她把李训前日着人送来的药丸效力一一说了,最后道:“我晓得军中生意早已定下,时以年计,轻易不会替换,想着先把话说得出来,叫廖将军晓得另有一家能承担那许多买卖。”
  “我来前也使人帮着翻过告示,京兆府、翔庆、秦州三地,衙门每年年初换标,军营则是过了清明换标,距离此时,其实不算太久。”
  “若是堂堂正正争标,我家自然不怕,只不知道今年标的究竟能不能争,若能,我便着人送信回去使人立时做些准备,若是同其他门户对比,我家资历尚浅,又是新来,最好再看一两年才好尽信,就不多折腾,另寻出路了。”
  廖勉本来只端正坐定,听到此处,却是微微将身体前倾往赵明枝方向,问道:“却不晓得赵姑娘家中产业多大,那布匹、粮谷、矿产、药材几项,能供多少,价格几何?”
  赵明枝听得廖勉提这四项,心中隐隐已是有了猜测,自袖中抽出几页纸来,送到对方面前桌上,道:“我先做了两份单子,只将军也知道,同样东西,买卖数量不同,价格也不相同,这纸上不过粗拟,等知道大致数量,才好真正估出价钱。”
  廖勉把那纸拿在手上,认真去看上头内容,又仔细对比,连着发了许多问。
  赵明枝早有准备,一一回答。
  等前后推敲许久,廖勉又问道:“若是要的不是布匹,而是棉袍,最迟下月就要,你家能供多少?”
  赵明枝问道:“不晓得廖将军要多少?”
  廖勉道:“如若要冬衣两万?”
  赵明枝心中算了算,道:“其实去岁仍有三四万冬衣存货,本来早要卖出,只眼下那处距离徐州甚近,里头货物难以取出……”
  廖勉听得这话,不急反喜,问道:“那库房在哪里?”
  “许州。”赵明枝毫不犹豫,当即答道。
  “里头只有冬衣么?”
  赵明枝道:“是我家中转库房,除却冬衣,也有不少药材,另有十万粮谷,许多杂乱存货。”
  “此话当真?”
  此刻不单廖勉,便是一旁卫承彦也抬首看来。
  赵明枝道点头道:“自然,只是不晓得眼下许州什么情况,徐州又是什么情况,若两地尽失,从前有的,多半就再无踪影了。”
  两人一番对话,小二早把酒菜上齐,只那廖勉却连筷子也不举,径直站得起身,道:“赵姑娘且坐片刻,自先饮食,我寻卫三有几句话说。”
  语毕,果然把卫承彦拉得出去。
  赵明枝独自坐于席间,心中许多念头闪过,一桩盖过一桩,手里捏着银筷,半日不晓得动作。
  而只过了半盏茶功夫,那廖勉竟当先回来,进门之后,也不落座,只道:“方才同赵姑娘说的几样事情,我一人不好做主,正巧今日此处另有一席,正好细谈,请随我来吧。”
  赵明枝应了一声,犹豫起身,跟在那廖勉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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