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可真就是个金馅饼了!延喜只恨自己身为太监总管,不可能抛下公主自己进去做这份差事。回头就将这消息提前告知了他的几个徒子徒孙们,特意叮嘱要他们好生思量思量,将这一路上的规矩和如何刺激台吉们花钱的方式思考清楚,等到时候公主亲自问答时,便能占一个先机。
没错,因为这桩差事公主特别看重。她特意吩咐了,会在年后举办一个专门的考试。唯有通过考试之人方才有机会陪伴台吉进京。
之后他方将这件好消息透露给了所有的太监。一时之间,这些太监们都喜气洋洋的,十分符合过年的氛围。
要过年了,暮雪在草原上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用红纸剪了一个简单的窗花,暮雪抬头张望了一下,冬日的毡包是不会有那样适宜贴窗花的玻璃窗的。她只好命荣儿将窗花贴在帐内毡壁上。
一些剩下为数不多的红彤彤布匹,也被翻了出来,装扮着大帐内外的景致。
独在异乡时,从前觉得无聊的一些年节习俗会被翻出来,混合着一些记忆妆点成过节的氛围。不单单是她,陪嫁而来的侍女太监,以及陪嫁庄户,都很乐意做一些妆点新年的事。
她望着那张窗花,微微有些出神。
距离此地千里之外的京城,宜妃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而距离此间三百多年后的家,就更是远得虚无缥缈。
帘外,雪花安安静静地飘落。
身后,一个轻轻的拥抱像晒过太阳后的被子拢住她,多尔济的脑袋搁在她肩头,有些沉。
“暮雪的手真巧,多好看的窗花啊。”
暮雪的目光在她那个简单的窗花,和一旁巧手侍女剪出的复杂窗花间漂移。沉默了一瞬,道:“也难为你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八道。”多尔济小小的抗议,“他们剪得好是他们的事,只有你的好与我有关。”
暮雪笑起来:“好,你说得对。我很好,你也很好。”
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啦,别总把脑袋搁在我身上,怪沉的。”
多尔济便挨着她坐下,要她教他剪纸。
剪纸这件事,暮雪也是半桶水,但许是多尔济夸多了,有些膨胀,愿意指导他一下。
剪坏了两张红纸,他终于剪出来个形状,三坨不明物体连在一起。
暮雪盯着这抽象的艺术瞧了很久:“这三头羊剪得不错。”
多尔济愣了一愣:“剪的是你、我和球球。”
暮雪:……
好吧,又开始觉得尴尬,要怎么圆回来呢?她拿起多尔济的抽象剪纸,试图硬夸:“我刚刚开玩笑的啦,你看,你仔细看……”
仔细看也没看出她在这剪纸上有个人样啊!
多尔济见她期期艾艾的,倒是笑起来:“通往成功路上总有点小挫折,没事,我再剪一个。”
几张剪纸之后,他剪出来的窗花,终于隐隐约约瞧得出两人一狗的模样。
已经到了点灯时分。
多尔济亲手把这张窗花贴在暮雪那张的旁边:“好了,这一下窗花就不孤单了。”
他扭过头,笑着看向暮雪:“正好天也黑了,你同我出帐走走好不好?”
暮雪点头答应。多尔济替她将披风披好,牵着她的手出去。
先前还落雪呢,如今倒停了。无星无月的夜,笼罩草原的唯有夜色。
可是,忽然之间,伴随着一声尖响,漆黑夜空中绽开烟火。红光绿影,极其璀璨夺目的烟火凭空升腾而起,在这雪霁的草原里开出一簇簇别样的繁华。
他是什么时候偷偷弄来了烟火?
暮雪年轻的脸庞被烟火光影照着,惊讶、惊喜。
烟火绽开的间隙,多尔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喜欢吗?”
暮雪望向他,寒夜里,他的眸中倒映着烟火与她。
此去经年,在这遥远的漠上,他伴着她又看了一场烟火。
她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住他。
等到最后一朵烟火染尽,她轻轻说:
“谢谢,喜欢的。”
过去或许有诸多因素纠缠往复,此后也许会有纠葛纷争,但是在这一刻,她庆幸,他在身侧。
第62章 财政会议 新年,球球也得了两身应景的……
新年, 球球也得了两身应景的衣裳。红色的衫套在白蓬蓬的毛团上,走到哪里都很喜庆。
伍嬷嬷抱着一沓文书进帐来,迎面就见着球球扫来扫去的尾巴, 不由得也带了点笑意。
“这一身真好看,也不枉费花了半钱银子。”
球球绕着她的腿走了一圈, 示意求摸摸。
“我的球球格格,这会儿子有事呢, 等会儿陪你玩。”
伍嬷嬷笑着走到里间去,两边小丫鬟忙帮忙打起帘子。
今日, 是特意向公主来报这一年的银钱情况。
伍嬷嬷连同几个懂算账的侍女忙活了半个月,终于赶在除夕之前将一切大小账目整理清楚。
依着公主的安排, 银钱贵重物品进出皆归伍嬷嬷掌管,而详细名录则会由赵妈妈再复核一遍。因此进了内室, 赵妈妈也在,微笑向伍嬷嬷点点头。
请安之后, 宝座上的公主发话:“好了,那么就详细说说查账的情景。”
“是,这些是详细清单。”
伍嬷嬷将一沓文书奉上, 一边解释着如今的情况。那些仍在圈养的牛羊马暂且不论。
除去压在荣安当铺的五千两生息银,捐给寺庙的一千两香火银,送给宫中众人的年节礼, 以及沿途开销, 公主的吃穿用度,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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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属人的伙食费、冬衣费,还有即将给出的新年赏钱,再扣掉明年该有的开销。
她颇为心疼地报出了最后的总数:“禀告公主,您如今能支取的现银, 只有五百两了。”
暮雪捧着账册的手一紧,她是知道那些妆奁银花出去不少了,但没想到竟然少到如此地步。
仔细看了几桩大额支出,除去方才伍嬷嬷所提的那些,在云起领着运羊队进京前她也给了一笔投资银,嘱咐她多投些小商户,同时建立驼队。林林总总加起来,手里的银子也跟漏斗里的水一样越漏越少。
伍嬷嬷窥见她的神情,试探问:“要不,给底下人的新年赏钱,稍稍减些?这样也能俭省些。”
暮雪摇头:“不可,在京中原本就有这么多,跟着我到了草原上,所得的赏钱反而少了,岂不是让人家失落。到时候人心散了更麻烦。再说也省不出几个钱来。”
听她这样说,伍嬷嬷叹了口气。要她讲,公主这钱去的可冤枉了,花在公主自身上的没什么,全洒出去打点关系做买卖了。
她憋得心里难受,讲了一句:“奴才这句话也不知该讲不该讲,您想做生意是好事,但这钱这样的往外撒,也不是个事儿啊。”
赵妈妈见状安慰道:“等开春后,云起等人就能将贩羊的部分所得以及内务府拨的新年俸一并带来,到时候就宽裕了。”
“可到时候那些太监又要拿钱陪着那台吉进京去了。”伍嬷嬷撇了撇嘴。她是习惯储蓄的性格,当初在宫里时,公主的月银不过几十两,要不是她斗鸡眼似的每一分都盯着,如何存的下来。
结果出宫后,公主自个儿当家,她掌管的银库反倒空空如也了。
暮雪也知道这位乳母的性格,向她道:“没事的,舍得出本才能盈利。再说了,我怎么着也不至于到没饭吃没衣穿的地步。如今不也挺好的么。”
财务会开完,她又细细将账目瞧了一遍。
伍嬷嬷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银钱基本都分散在外头投资,万一有什么意外,手里这点现银确实难以为继。
来年用钱时,还是要留一些现银在身边。虽说她要是真的周转不过来,多尔济肯定会慷慨解囊,上折子向汗阿玛哭穷也能得到额外赏银,可……总归是难为情的事。
怎么又开始下意识预想些消极的处境了?暮雪摇摇头,试图将这些念头抛到脑海之外。
没事,等云起带着银子货物归来,就好了。
她定了定神,吩咐荣儿伺候笔墨,在红纸上写“福”字。这个习惯是学着从前在京城时康熙皇帝的模样。每年开春,康熙皇帝都会御笔写福字,赐给宗室以及亲近大臣。也是一种笼络下意的手段。
从前她也得了御笔写的红字,现在远在漠北,领不到康熙所写的红字。她倒可以为她的属下们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