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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郑奕惊恍然明白,原来在他低头时,今天的太阳死了。
  .
  吃过午饭,陈阿姨给灯泡多肉小心滴水,湿湿土,放在阴凉处,瞧见郑奕惊抱着个宠物航空箱往门口走,她喊道:“奕惊,在家吃晚饭吗?”
  “砰”地一声,大门合上,郑奕惊没听到,已经出去了。
  奶奶笑着同她说:“小孩儿谈恋爱了,家里留不住喽。”
  郑奕惊打了个车,带着兔子轻车熟路往沙汀湾去,摁密码锁进了祝云乐的家门。
  房门密码是七月底的时候,祝云乐告诉他的,001105。
  当时郑奕惊问他为什么是这组数字,祝云乐说:“随手瞎摁的,有什么特别的吗?”
  郑奕惊摇头说没有,却还是觉得这六位数挺神奇,毕竟和他的生日就差一个数字。
  两个人都将近半个月没往这边住,可从一楼来看,里头却没落多少灰尘,仍旧整洁干净,阳台有日光自玻璃窗外淌进来,亮堂堂的。
  他猜测是祝云乐叫家政来打扫过,接着把兔子从箱子里掏出来,放进兔舍里,任它在里头撒野去,自己掏出手机问祝云乐——你什么回来?
  过了几分钟,祝云乐回复他:在路上了。
  他回了个在笑的小狗表情包,拉过阳台的半边窗帘,盘腿坐在地上,支着脑袋观察兔子。
  兔子也仰起头看他,边瞅边在软垫上蹦跶。
  郑奕惊伸手进去捏了捏它的前掌:“你自己玩不行吗?干嘛非要我陪着?”
  兔子听不懂他的话,不依不饶又跺了跺脚。
  郑奕惊只能把它抱出来,原来能团在掌心的小白兔转眼之间长成了一条大长虫,他把大长虫放在自己腿上,揉了揉它粉色的耳朵,和它说话:“你怎么胖了这么多?知不知道吃太多会变猪的?嗯?”
  兔子打了个喷嚏,用爪子扒拉几下脸,便安安静静在他腿上躺下打盹。
  郑奕惊低头看它,轻轻笑了笑。
  过了一阵子,祝云乐回来,也惊异地蹲下,比划了一下兔子的大小:“你给它打激素还是喂饲料了?”然后摇头说,“太胖了,感觉都可以下锅了。”
  郑奕惊摇醒瞌睡的兔子,抱起它,兔脸冲着祝云乐:“他要吃你诶,快咬他。”
  兔子张大嘴,露出颗大白牙打了个哈欠,一脸恹恹地悬空挂着,像是已经习惯自己作为被嫌弃的傻儿子的兔生。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01年的。
  第37章 梅子酒
  “你自己玩,我上楼睡个午觉。”祝云乐捏住兔子软绵绵的脚掌晃了晃,起身要往楼上走。
  郑奕惊转过头看他路过斗柜上一盆万年青,仿佛是惊讶它竟然还活着,祝云乐随手捋了一把垂危的绿叶,脚步有往卫生间走给它浇点水的趋势,但被困意打败,还是上楼睡觉更要紧。
  这人怎么老在人类和猫头鹰里来回切换?
  郑奕惊把同步犯困的兔子抱回窝里,先给客厅的几株盆栽浇了水,这才跟着上楼。
  他在二楼走廊停住脚步,眼珠子瞥向祝云乐紧闭的房门,脑子却抢先蹦出一个疑问:我这样会不会有点烦人?
  思考了几秒,他决定委婉一点,去书房捡了个笔记本出来,再装模做样地推开祝云乐的房门。
  祝云乐睡衣换到一半,抬眼看他:“你干什么?”
  郑奕惊左手攥着门把手,火燎一般,视线从他露出的胸膛“噌”地蹦上一旁的白墙,脑子卡壳了半秒,才想起方才编好的台词:“那什么,你电脑可以借我玩会儿吗?”
  祝云乐慢条斯理系着上衣扣子:“你进门之前怎么想不起来要客气一下?现在又跟我装什么?”
  郑奕惊装作没听见,听见了不懂:“我怕里面有不能看的东西。”
  祝云乐哦了一声,继而随口道:“那就给你开开眼。”
  “祝云乐你要脸吗?”小朋友恼羞成怒,“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抱着电脑跑了。
  祝云乐睡醒已经到了下午六点,他这一觉睡得太长,醒时头昏昏沉沉的。他坐在床边缓了半分钟,进卫生间洗把脸,接着下楼进了厨房。
  他一早嘱咐了常来打扫的那位阿姨,今天过来时顺带给他买点蔬果和食材,想自己做几道菜,晚上挑部电影看,这一天也就慢慢悠悠地过去了。
  也确实,一切都如他预料按着往常的节奏走——除了那个拿他当长期室友兼玩伴的小朋友突然造访,还可能不打算走了。
  他从冰箱拿出一盒新鲜虾仁,折了几颗小白菜,又浸了盆豌豆煮汤用,低头撩一把白瓷碗里绿色的豌豆,蹙起眉嫌它单调,又切了几片胡萝卜丢进去。
  两菜一汤半个小时正好做完,电饭煲也从黄灯跳到绿灯,他洗干净手,上楼去敲郑奕惊的房门:“小朋友,吃饭。”
  郑奕惊戴着耳机坐在床上,抬头看他一眼,接着朝对面说了句话便摘下耳机,跟他出去。
  他习惯性地以为祝云乐是点了外卖,因此看到餐厅小圆桌上那盘清炒虾仁、小白菜和碗豆汤时,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你做的?”
  祝云乐否认:“不是,天上掉的。”
  郑奕惊不管他胡说八道,认真反问:“你自己会做饭为什么还老点外卖?”
  祝云乐没理,先去消毒柜拿了双碗筷,分出一副递给他,才理所当然地说:“很简单,因为我懒。”接着筷子尖一点他,“吃了就得你洗碗,听到没有?”
  郑奕惊坐下,乖巧地点了点头。
  祝云乐侧眼打量他,被郑奕惊察觉,抬起乌溜溜的眼睛,懵懂地回望过去:“怎么了?”
  祝云乐心里一动,竟然有一丝丝愧疚,好像自己刚欺负了老实孩子。
  小朋友这偶尔乖一下的时候实在太招人了。
  饭后,他们来到二楼起居室。
  祝云乐准备进行今晚最后一项活动,边问郑奕惊:“一起看电影?”
  郑奕惊问他:“看什么?”
  “《罗拉快跑》。”
  小朋友皱眉:“我看过了。”
  祝云乐打开投影仪,自己靠在沙发上,朝郑奕惊一抬下巴:“那你回房间,打游戏或者睡觉,都随你。”
  郑奕惊不满地瞅他,小声说:“我就不。”揪了个小海豹的靠垫搂在怀里,挨着祝云乐坐下。
  祝云乐任由他坐,自己看电影。
  《罗拉快跑》
  到第二次时间重置,诡异泛红的朦胧镜头下,罗拉和曼尼赤.裸着身体说话。
  曼尼问:“纵使这样我还是死了呢?”
  罗拉:“你想听什么?”
  曼尼:“你说说看啊。”
  罗拉:“我就把你的骨灰洒到风中。”
  曼尼:“然后呢?”
  罗拉:“我怎么知道,什么烂问题。”
  曼尼:“我知道,你会把我忘了。”
  罗拉:“才不会。”
  曼尼:“你一定会,否则你没办法继续活下去。当然你第一个礼拜会难过,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都心有戚戚,悲伤似乎永无止境,大家都替你感到难过,虽然你就能够证明你的坚强。大家都会说,多棒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出现一个帅哥,待人亲切又有绿眼珠,善解人意认真听你说话,绝不会忤逆你的意思,你就会向他倾吐悲伤的过往,你说你也该为自己活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始,然后你就投入他怀中,而我也自然从名单中消失……”
  祝云乐看到这儿下意识看郑奕惊一眼,这才发现他歪着脑袋,搂了个小海豹已经睡熟,也许是睡梦中觉得热,脸颊上微微发着红。
  祝云乐不急着叫醒他,继续看完电影,才起身去小冰箱开了一瓶梅乃宿梅酒,往玻璃杯中加了冰,喝了一口就轻轻搁在小茶几上。
  明明不到十点,室内室外都静到有些吓人。
  他低头凝视郑奕惊,落下的阴影在熟睡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逐渐变大。
  祝云乐躬身揽他的腿和腰,试图把人抱起来,可没走两步,两个人咕咚一声,一齐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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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奕惊头磕在茶几腿上,揉着脑袋醒过神来,睁开眼,首先见到撑在他身上的祝云乐,他茫然发问:“你干什么?”
  “把你弄回房间去睡。”祝云乐也觉得这个场面丢人得有点厉害,立马撑地坐在一旁,试图为自己辩解,“你好像比我以为得要重。”
  郑奕惊也跟着坐起来,肩胛骨靠在沙发垫上,有些无语:“叫我一声不就行了,平时叫我小朋友,你还真拿我当小朋友看?”
  “啊,”祝云乐转移话题,“所以你明天有课吗?”
  郑奕惊偏头看他一眼,没答。瞧见茶几上的玻璃杯,这才觉得渴,抬手指道:“我能喝吗?”
  “梅酒,度数可比啤酒高。”祝云乐说,“上次喝昏头了拿我当冰块舔,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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