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原来自己才是应忻的初恋。
十年前就是。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应忻,看着应忻松开他,直起身,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却已经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惊喜吗?应忻问他。
惊吓吧闻确还是没有从刚才天翻地覆一般的震惊中缓过来,呆愣愣地说。
其他人不知道闻确失忆的事,表情却和闻确如出一辙,只是他们震惊的是,闻确居然能把和应忻的过去忘了。
不是吧一直沉默着的时一舟突然张口了,这还能忘啊,我本来都被你俩感动得相信爱情了,结果闻哥怎么这都不记得?
应忻有些苍白地笑了一下,你闻哥当时出事伤到脑子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不能怪他。
于是一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七嘴八舌地关心起闻确的病情来了。
闻确只好从手机里翻出就诊记录,证明自己现在除了记忆还没有恢复,已经没什么其他的症状了。
大家才重新放下心来,感慨闻确都失忆了,两个人还能再次走到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应忻对此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激动,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但是闻确心里很难受。
特别难受。
那是一种他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五脏六腑好像同时疼了起来,有些清楚的,模糊的记忆都一点点浮现出来。
应忻不是偶然回的云禾,他们在工大也不是偶遇,救他一命不是出于老同学的关心,把他带回家也不只是为了帮他治病,为他砸钱治病更不只是因为应忻乐善好施,而自己爱上应忻也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逻辑,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一个答案。
就是他们早早就相爱,所以再怎么也分不开。
就算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海,就算是分开时连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就算是一个人记得,而另一个人早就忘了,他们最终也还是又走到了一起。
这好像比一条单行至十年后的感情更动人,因为前者是靠藕断丝连,而他们,靠的是应忻没放弃,靠的是命运垂怜,才在这么不可能的条件下,把这个感情延续到了今天。
他低下头,在啪嗒啪嗒掉落的眼泪中,看见自己和应忻的手还牵在一起,两个檀木手串碰到一起,原来他们十年前就交换了戒指。
木头珠子碰撞出低沉的声音,一如他们,狂风暴雨在前,也甘愿为了轻轻一颗心,付出沉沉十三年。
闻确的手指摩挲着应忻的手背,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他哑着嗓子说,很难受吧,守着一段没人记得的记忆过十年。
应忻流着泪笑起来,谁说没人记得,大家这不都记得。
于是那天大家又谈天说地到半夜,说到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样眼泛着泪花。
他们把高中的故事一件一件讲给闻确,从惊动全校的大事,说到没人记得的小事,闻确在这密密麻麻涌过来的记忆中,忽然唤起了一些简短的回忆。
尽管这些回忆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他还是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很重要的记忆。
聚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打车回家,闻确和应忻因为离家近,就直接走路回去了。
彼时倒春寒已经彻底结束,他们牵手走在路灯下,有些温热的晚风吹到他们脸上,还有些许久违。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哭吗?夜里空无一人街道上,闻确忽然说,就是你洗澡出来看到的那天。
因为李晴朝的电话。应忻说。
你怎么知道?闻确诧异地问。
猜的,北京的号码,我猜就是他。
闻确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他跟我说,他当年推我,让我受伤,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他,让他拿冠军。
他当时给你开了什么筹码?
没有筹码,闻确沉吟半天,才轻声说,他说如果我不让他夺冠,他就找人把你
把我怎么?应忻问他。
闻确摇摇头,话说得很艰难,不说了。
把我轮了?应忻淡淡地笑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手机其实有录音功能的。
于是闻确惶惶地抬头,对上了应忻坦然的脸,没答应也是对的,我也希望你夺冠。
我那天也以为我没答应,闻确攥着应忻的手指,所以我特别难受,我以为我放弃你了
实则不然?应忻好像并没有被这个恐怖的故事吓到,反而嬉皮笑脸地问他。
嗯!闻确重重地点点头,我记得,我同意了。
应忻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傻啊。
闻确舔了舔嘴唇,终于笑了出来,我不答应他不也是弄我了吗?我不想让他伤害你,我想看你考大学,想看你从河西那个小破房子里飞出去,就像现在这样。
应忻眼里又泛起泪花,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我的结果可能都是一样的,这一劫就是我要遭的,闻确嘴角和眼角都是弯的,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但这样做,至少我不会痛恨我自己,不会一想到曾经做过这样的选择,就后悔到不敢面对你。
应忻忽然站住脚,转身抱住闻确。
一个不加任何情.欲的、发自内心的,完全出于感谢的一个拥抱。
闻确也回抱住他,把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罕见地撒着娇说,抱抱。
那天月光很亮,亮得坦坦荡荡。
天刚暗时的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照在敞亮大地的一双人影上。
一如多年未解的谜题,被蒙蔽在伤病后的记忆,和压在心里的误解,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于是十三年的感情终于重见天光,彻底大白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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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更\(≧▽≦)/
第95章 跟哥结婚去
进入五月,云禾市气温逐渐转暖,天气一天比一天好,各种各样的好消息也接踵而至。
市队选走了加强班的六个孩子,最小的和闻确进市队那年一样大。
应忻之前整天埋头苦写的论文,也终于迎来了完美收尾,投递到了期刊邮件,等待最终的答复。
一中计划建造一个新的分校,位置就选在闻确家所在的那片军分区,有传言说他们这几栋老居民楼拆迁后都能分到很可观的拆迁款。
虽然暴富预备役闻先生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全然没有对金钱的渴望,只是满目萧然地感慨道,小时候不想早起上学,许愿推开门就能进学校,没想到学校直接给我家推了盖教学楼。
但好消息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甚至就连一个已经音讯全无很久的故人,都在消失了几个月后,在街上被他们奇迹般地偶遇了。
就像老天实在忍不住,想要把所有好消息都一股脑地倒出来。
那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应忻照常去接闻确下班,因为最近天气转暖,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沿着云禾最长的那条主干道,一路走回家。
因为那条路上有不少商铺,还有菜场,顺路添置点东西比较方便。
而那天就是在那个菜场门口,闻确眼尖,最先看见了叶焕。
倒不是他对叶焕有多熟悉,只是叶焕穿着他一贯喜欢的修身西装,脚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站在满地菜叶的菜场里,跟孔雀站鸡窝里了似的,想不看见都难。
叶焕。闻确路过他时,很清楚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于是闻确马上就收获了叶焕那像是活撞见鬼一样的表情,只见他的脸极速扭曲了一下,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手里的手机叮咣一声掉在地上,也没有立刻去捡。
闻确帮他把手机捡起来,然后转头问应忻,他咋了?
应忻偏过头,低低地笑起来,你听过巴甫洛夫的狗吗?
闻确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就是条件反射,狗一听到铃声就想吃饭,他是一看见我,就知道我找他没好事,拿我当瘟神呢。
闻确不知道应忻到底对叶焕做什么了,才把人吓成这样。
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应忻是怎么折磨叶焕的,之前就大有二话不说,半夜直接把人抬到诊室,让叶焕给他治病的前科,想到上次他自杀差点没命,估计又把人吓得不轻。
所以他决定代替应忻,给予叶焕一点友好的安慰。
闻确走到叶焕身边,叶焕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操,真拿我当瘟神啊?闻确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