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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林嫂职业操守非常好,即便亲眼所见身后的年轻人和家里的小少爷进门时手牵着手关系不一般的模样,这会儿在私下里也并未多言多问什么,让程不辞稍微自在了些。
  谢天华书房,谢嘉遇进屋后便关了门。
  “我原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最了解儿子的人。”谢天华在办公桌后坐下,语气严肃,“娇养下导致你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但我又感到庆幸,庆幸你并没有养成其他陋习。”
  “爸……”
  “你先听我讲完……”
  “我可以听您讲完,但我想提前告诉您。”谢嘉遇走上前,认真道:“爸,我喜欢程不辞,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直到因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致使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第53章 爸,新年快乐
  如果是在十年前,谢天华听到亲儿子许下“只有死亡才能将我和我爱的人分开”的誓言时,一定是要嗤之以鼻的。但十年过去,不,甚至都没有用到十年,早在谢嘉遇因为他的一句谎言满怀希望地奔赴科隆时,他就有了预料。
  喜欢程不辞这件事,将不会是儿子的三分钟热度。
  “儿子,爸爸有些疑惑和好奇。”谢天华作出求知的模样,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那个程不辞到底是哪里值得你付出十年时间去喜欢?我记得你们当年实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五十九天,是不长,只是刚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他,然后经历了段惊艳的故事。”谢嘉遇垂眸苦笑一声,很快又抬起头看向谢天华,“爸,喜欢一个人必须要一方对另一方有价值才行吗?”
  “地位差异会导致沟通中的不对等交流。”
  “可我母亲也并不是什么前沿企业的女强人,或者某个公司高管的女儿,她只是一位普通家庭出来的纺织女工,甚至没上过几年学。”谢嘉遇道:“但您还是对她一见钟情,娶了她生下我。在她走后,您不也是一直没有二婚的打算?”
  谢嘉遇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得轻快又骄傲,“您看,您对我母亲还是一见钟情呢,而我,是同程不辞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喜欢上他的,这么一来,我在感情的处理上是不是比您更稳当一些?”
  谢天华:“……”
  过了会儿,谢天华笑着摇摇头,“不一样。”
  “男性和女性的恋爱观不同。毫不客气说,男性即便是在最爱一个女孩的阶段上,他的理性指数依旧大于女性的理性指数,男性永远给自己留有后路。”谢天华道:“拿我和你母亲来讲,我可以确定你母亲对我是一整颗心的百分百的爱,而我呢?嘉遇,如果把我的心分成十分,你母亲占据的可能连一半都不到。”
  “这就是现实,孩子。”
  除了爱情,他还要把握住很多东西,金钱,名利,地位……他的生命不会只有爱情。
  爱情是“锦上添花”的锦缎,更多人期待的还是花。
  “那您是担心程不辞对我、对我们家,另有图谋么?”谢嘉遇顿了顿,拉来一张椅子在谢天华对面坐下,继续道:“可实际上他并没有从我这里获得过任何名誉、地位或者金钱,肖叔那三千万的债务也是他自己一分一分赚够还完的,而且——”
  “我不认同您说的‘人因为有价值而被爱’这话。”谢嘉遇认真道:“人的价值分为几种?社会价值和自我价值,社会价值体现在个人对社会的责任和贡献上,自我价值是自尊自爱自信。爸,您不应该将程不辞的价值认定为通俗的名利大小和地位高低,而且这种认定标准,对我的母亲也是一种羞辱。”
  谢天华不得不承认,他最初确实是用的不好的眼光去看待程不辞,原生家庭如此糟糕,养出来的孩子很难保证不会有问题。他的儿子只是表面的傲气骄横,实则十分心思单纯且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如果非要他选择,他宁愿找一个身边知根知底的人去照应儿子。
  但正如儿子此刻所言,程不辞并没有他先入为主思想下的心机深沉、发短心长。
  那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心生有愧的同时,感到自豪和骄傲起来。
  谢嘉遇道:“爸,您有些过度保护我了。”
  谢天华仰倒在椅背上,“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伤害,要让你健康快乐地长大、生活,所以我才想,你值得一切最优物质。”
  “但我这十年来生活得并不健康快乐。”
  这也是谢天华的痛处,可即使知道儿子如此模样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还是不情愿让步,觉得程不辞配不上他儿子。
  “爸……我很不容易才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我应该很高兴的,可惜不是,我从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开始患得患失,我害怕极了。”谢嘉遇朝前倾了倾身,“爸,我这次如果不抓紧、抓住,就一定不会再有另一个让我期待重逢的十年了,你说只有最好的才可以配上我,于我而言,程不辞就是最好的啊,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谢天华不再言语,谢嘉遇站起身,他先朝书房的窗户看去,这里靠近一片湖,虫鸣比车流声高,外面漆黑一片,今天大概是多云的天气,不怎么能看得见月亮。
  “说实话,我对父亲有怨也有气,但是,我绝不会对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谢嘉遇边说边回眼,“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如果爸实在不喜欢程不辞,我保证以后绝不带他来见您,也请求爸,不要主动找他。”
  谢天华也站了起来,他起身的那一刻,看着儿子忽地就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
  儿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
  他问道:“嘉遇,你怨爸气爸,那……恨爸爸吗?”
  脑中自上车便开始紧绷的弦终于在此刻得以放松,谢嘉遇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语气恢复成一惯的自然轻快,“爸,你多大人了,别瞎想,从来没有。”
  谢天华抬手朝外挥了挥。
  “爸,新年快乐。”
  “还有,新年快乐。”谢嘉遇笑得嘴角那颗露出不明显的虎牙,补充道:“这句是替程不辞说的。”
  他出了书房。
  程不辞洗漱过后从卫生间出来时似有所念,他走去拉开了房门,谢嘉遇正抬着手,作势要敲门。
  “哥。”
  程不辞垂眸看向谢嘉遇另一只手,对方手里端着一只小盅,谢嘉遇道:“林嫂煮了助眠茶,我来给你送一碗。”
  升起的水汽是酸酸涩涩的味道,茶还是有些烫的,谢嘉遇几根手指烫得发了红,“这里面是酸枣仁、合欢花、柏子仁,还有郁金。”
  程不辞两手接过茶盅,想了想还是没有请谢嘉遇进门,虽然这里是他家。
  “谢谢。”
  谢嘉遇露出一个笑,先回了声“不客气”,而后凑上前微微昂起头,道:“那,晚安?”
  “嗯,晚安。”
  谢嘉遇离开前飞快地在程不辞唇角印上一吻。
  最近的作息因为时差搅弄得一团乱,不过不知是助眠茶的功效实在太明显还是一天多的航程让人实在疲乏,程不辞喝完茶脑袋一沾枕头没过多久便睡熟了过去。
  早上是被鸟叫声吵醒的,窗户外的阳台上立着一只红耳鹎,“不皮不皮”响亮不断。
  程不辞睁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反应了五六秒后想起来他现在在谢嘉遇家。
  又一秒,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不到八点。
  程不辞松了一口气,十分钟后,他收拾好自己出了门下楼。
  客厅里谢天华正在看八点档的早间新闻。
  “谢总早上好。”
  谢天华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四五秒后才“嗯”一声回复道:“嘉遇还在睡。”
  程不辞走了过去,在谢天华的示意下坐到他旁侧的另一张沙发上。
  “程先生这次回来还有离开的打算吗?”
  “还请问谢总所说的离开指的是哪一种?”程不辞道:“如果是重蹈覆辙,不会了。”
  谢天华凝视着程不辞,末了只说:“小遇的家在鹏城。”
  程不辞放在膝上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颗不上不下的心落回原地。
  “我明白了。”
  谢天华不再多言,继续看他的早间新闻。
  一刻钟后,楼上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奔跑声。
  这里的房子隔音做得极好,能跑出那么大动静也是难得,谢天华和程不辞几乎同时朝楼梯方向看去,紧接着听到一声极大的“爸,我……”
  谢嘉遇从楼梯拐角处露了头,眼睛看到沙发上的两人后连忙改了口,“……渴——醒了。”
  “没大没小。”谢天华没好气的斥责他一句,懒得拆穿儿子那个烫嘴的“哥”,以及原本应该是充满质问的“在哪儿”话语。
  谢嘉遇没好意思地挠着脖子笑起来,长腿几步跨下楼梯,走到谢天华身后给人捏肩膀,谢天华享受了一会儿,道:“昨晚接你的那台车,前天刚提的,作为你今年的生日礼物,还有春节前你说回不来,你爷奶便没再来这里过年,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去给二老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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