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时,玄关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程不辞眯起眼,待适应黑暗看见一道人影在那儿如松地站着时,惊地差点把手里的水杯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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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不睡觉你站那当门神吗?”程不辞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对方没回。
程不辞稍等了片刻后蹙着眉抬脚走过去。
床头灯的光分到玄关时已经很微弱了,在这点微弱的亮度里,程不辞看见谢嘉遇眼睛还是闭着的,呼吸也还绵长。
还睡着,是梦游了?
程不辞额头更深地蹙着,以前没这个毛病。
谢嘉遇嘴唇轻轻颤动着,程不辞一开始以为他是冷,碰了碰谢嘉遇的手背发现是热的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喃喃说着梦话。
秒针滴答滴答走着,程不辞的两脚也告诉他,快走吧,快走吧,但脑子却让脚闭嘴,并且派去耳朵凑近了听。
“哥,别不要我。”
程不辞猛地转身离开。
落荒而逃。
第二日谢嘉遇醒得比他想象中要早,出卧房时他看见对方打开了窗户,正不亦乐乎地抓窗外长得极高的柏枝间聚积的雪。
鹏城冬天很难下雪,谢嘉遇二十八年来见过雪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哥,”听到身后客厅的动静,谢嘉遇回过头笑道,“你知道曼哈顿初雪传言吗?”
程不辞装没听见谢嘉遇的话,打开手机查看从纽约到鹏城的航班是否还有足余。
谢嘉遇见程不辞不理他,脸上稍稍露出伤心的模样,但很快就语气轻快道:“传言曼哈顿初雪绽放的那一天,曾经分开的恋人会再次相遇和相爱。”
这场雪下得不算大,远不到影响航空公司的运营。
确认航班充足后,程不辞收了手机自顾自进到厨房做午餐。
谢嘉遇光着脚“啪啪啪”地跑近,把着厨房门把话重复了一遍:“传言曼哈顿初雪绽放的那一天,曾经分开的恋人会再次相遇和相爱。哥,你听过这个传言吗?”
那句他从来没听说过的传言,其中的涵义太过明显,程不辞一点都不想回答。
奈何十年过去了,某人磨人的功夫愈发见长,你不回答,他就一直问,不厌其烦地问。
程不辞把面条丢进煮开的清水里,抽烟机吸力很小,作业声却反常地大,他耳中始终不能清净,烦躁间一个不留神就回答了。
“谁言的?”
谢嘉遇弯起双眼:“谢嘉遇言的。”
程不辞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谢嘉遇还在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被程不辞一把拎出屋子关在了大门外。
老旧的铁门哐啷一声,震耳欲聋地响。
谢嘉遇掏了掏耳朵,末了却乐了。
嘿,他哥现在这么容易就发脾气了。
好事,比昨晚刚见面时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要好。
证明他哥还能因为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还在意他。
谢嘉遇刚这么想罢,老旧的铁门又打开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欣喜,从门内丢出来两件东西,门又嘭一声关上了。
谢嘉遇穿上鞋后朝门愤愤地踹了一脚。
铁门连遭三次摧残,最后一次门板的余震还未消个干净,就又被打开了。
谢嘉遇换上了可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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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没分手
“哥——”
“你刚才踹我门了?”程不辞低头看向他的公寓门。
他上上个月刚把掉漆掉得跟得了癣病似的大门里里外外一整个重新刷了油漆,这会儿,门把手下方二十公分,深蓝色漆面上盖着一个明晃晃的鞋印。
谢嘉遇:“……昂。”
“那饭你也别吃了。”程不辞说着就要关门,谢嘉遇眼疾手快地把手摁在门框上。
“哥……我两天没吃饭了。”谢嘉遇抿了抿唇,他在飞机上只喝了水。
肚子合时宜地迎合主人一声。
“……把鞋印擦干净。”程不辞往人怀里丢了一包湿纸巾。
这次没再关门。
吃饭前,程不辞找了根数据线给谢嘉遇,让他趁着吃饭的时间给手机充点电,吃完饭后——
“抓紧时间离开。”
谢嘉遇依旧装没听见,把脸埋在碗口一根面一根面地嚼,吃完再要一碗,继续一根面一根面地嚼。
程不辞也不去管他,清楚自己说不过他,反正不管是一碗面还是一锅面,他总有吃完的时候。
不上班,外面的天气也称不上好,程不辞就坐在沙发上查算上一周餐厅的流水和各项成本报单。
快十二点的时候,他往餐厅瞥了一眼,谢嘉遇还在吃。
面早坨成糊糊了吧。
“谢嘉遇,你能……”程不辞站起身朝餐厅走去。
“我在吃,”谢嘉遇的声音有些哽咽,“哥,别催了。”
程不辞倏忽顿住了脚步。
那股莫名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程不辞手指搭上杯沿。
谢嘉遇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入面糊,这里的面并不好吃,大概是酱油味的,很咸,冷掉的更不好吃,更咸。
“我只是想问你,”程不辞的声音染上了哑意,“谢嘉遇,你来这里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是计划着反击吗?
“没有目的,我一直在找你,找到就来见了。”谢嘉遇回。
程不辞阖了阖眼:“没有人跟你说过吗?”
“谢嘉遇,你的演技真的很糟糕。”
“尤其是说谎的时候,睫毛会不停地抖动。”
这是他在高中发现的,属于谢嘉遇的小习惯之一。
“我没有撒谎。”谢嘉遇看向程不辞,语气急促又慌乱。
“你找上我不应该是为了泄愤吗?”程不辞自嘲道,“毕竟当年是我不告而别先踹了你。你说过的,把你踹了的人,你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人追到再狠狠踹掉……更何况我是程不辞,不是肖又言。”
“不是。”谢嘉遇站起身,三四步走到程不辞面前,他伸出手想去牵程不辞的手,但被躲过了。
他想,他哥果然把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全听见了,包括那些人最早提到的肖学长。
所以当时他哥率先解围的开玩笑,也只是彼此欺瞒罢了。
程不辞恢复了语气里的清冷和疏:“已经是二十八的年纪了,谢嘉遇,成熟一点,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既然已经分手……”
“没有!”谢嘉遇猛然打断程不辞的话,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语速飞快道,“我们没分手,你没说我也没有说,我们没说过分手,我们没有分手。”
“那你现在说,由你来说,谢嘉遇,你说,我们分……”
“你闭嘴——”谢嘉遇吼道。
不知是外面风大卷起柏树的枝头,还是四楼住户又把喝完的可乐瓶直接从窗子丢了下来,客厅的窗玻璃发出一道巨大的砸击声。
响声过后,两人都安静下来,谢嘉遇回到餐桌上继续埋头吃面,程不辞站在原地没动。
就仿佛刚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一般,谢嘉遇软着声音朝程不辞吐槽了一句面好难吃,难吃得他要哭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嘉遇咽下最后一口面糊:“我吃完了。”他转头看向程不辞,眼里并没有泪,只是眼眶很红,眼白也是红的。
伸手拔掉了充电的手机,谢嘉遇小声道:“那我先走了。”
程不辞先“嗯”了一声,然后才走去开门。
谢嘉遇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外面的气温还是很低,他吸了吸鼻子,在程不辞即将关上门前抓住了门边。
这种突然的袭击差点夹到他的手。
“还有什么事吗?”程不辞有些不耐烦。
谢嘉遇道:“能给我一件衣服吗?这里好冷。”
早上四五点期间,他还是被冻醒过好几次,要不是碍于那匹窗帘可能不太干净,他或许真的会把它卸下来裹在身上。
楼道那扇通风的窗户没关,干冷的空气与从门缝里溢出来的室内暖气交融,谢嘉遇站在冷暖空气的交融口,睫毛和眉毛上渐渐挂上了晶莹剔透的小水雾,后颈和脚踝那块皮肤却被刀子一样的风刮得生疼。
程不辞微微攒眉:“下楼左转走三百米再右转走五百米有一条街,街上有服装店。”
谢嘉遇低声道:“要走好远啊。”
“楼下可以打车,”程不辞哂笑着说,“你的手机不是摆设。”
谢嘉遇还想再诡辩些什么,但程不辞已经不给他机会了,看着他的手抬了抬下巴:“手。”
谢嘉遇慢吞吞地松了手,铁门下一秒紧紧关闭。
在楼道里又站了十分钟,确认程不辞是真的不管他后,谢嘉遇才朝楼下走,边走边给手机开机。
昨天晚上天太黑,他又只专注跟踪程不辞了,都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这会儿白天视野转好,谢嘉遇这才关注到程不辞居住的这栋公寓真够老破旧的,得了老年斑的外墙,砖缝间杂草能长半米深,爬山虎也是要死不死黄了半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