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会儿还能唱吗?那声音里有隐约的笑意,楚熠听出来了。
是不是瞧不起我?
心疼你才对。
那你再心疼心疼我。
嗯?
楚熠把无袖的领口往下抻了抻,露出自己的纹身来:咬这。
饶是梁硕最近和他玩过各种花样,听到这个请求也有点发懵。
你确定?
确定。
不怕被发现?
所以才让你咬这,楚熠扭头看了眼外头,来不及了,快点,这是命令。
他仰着头,期待的是瞬间的刺痛,等来的却是一个温柔的吻。
小伎俩失败了,于是梁硕看到了他偷偷从外套里掏出的戒指,而他也不得已在对方的注视下将那枚水滴形的harry winston钻戒,强行戴进刚刚还在玩弄他的无名指。
楚熠吻他:别看
时间在倒计时,外面依旧聒噪,棚里光线很暗,两颗心的疯狂跳动却那么响,
戴在我手上,不让我看吗?梁硕曲起手指,感受到戒圈在指根牢不可破的束缚,这是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说给我听。
是你是我的证明,楚熠说,你答不答应?
梁硕久久地注视他,在那对瞳孔里看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打断:先别回答,我要你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等我从台上下来,再告诉我。
梁硕用戴上戒指的手轻抚他的脸,答一句好。
楚熠闭上眼睛贴在他手心里,但没过多久便退开了。在爱人面前,人总是容易软弱的,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心跳如擂鼓,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上台前都没这么紧张过,喉结上下滚动,说:我要上台了。
梁硕说:嗯。
很神奇地,他竟因为这一个字而渐渐镇定下来,让他想起那首初见时的give me novacaine。
他朝门口方向走了几步,即将走出去时转过身,背着光问:你相信我吗?
第一次问这句话,是七年前奥运会那天,在oasis门口。那时,他除了廉价的喜欢一无所有,却敢冲动地索要一份信任。
七年,他们决裂,分离,重逢,猜疑,磨合在如此多的波折后,再次问起,他们都知道其中意义已全然不同。
梁硕笑着说:不相信你的人不会被你骗到。
我不会再骗你。楚熠也笑了,语气轻快却笃定,他正对着梁硕缓缓倒退,目光一刻不停地看着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所以,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
看着我
相信我吧。
下一秒,楚熠最后深深地看他一眼,掀开帘子,身影被光线吞没。
第84章 84 他和我求婚了
梁硕站在原地,对着徐徐落地的门帘发了会儿愣,大拇指无意识摩挲无名指的戒圈。
这东西的存在感太强了,和楚熠本人一样,鲜明、浓烈,紧紧箍住他,触感与进入时艰涩的包裹有些相似一种不容逃脱的、令他安心的束缚。
啧
奇怪的联想。
谈恋爱的人都么奇怪吗?
他抬起手,将那枚水滴钻石对准漏进室内的暗光,乱糟糟的心跳一路冲到太阳穴砰砰敲击着,想起那句令人心痒的私奔。
是私奔还是蜜月啊?
该说他男朋友果然是个摇滚主唱么?连求婚都这么隐晦,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他意想不到
他笑了笑,从椅背的外套侧兜里掏出备用手机,按掉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拨出一串号码。
帮我拿个东西来。
在保险柜里。
是,现在。
屏幕刚熄掉,一串国内的座机号码拨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没打招呼。
那边说,他听,就这么安静了很久。
在确定对方已把全部想说的表达完毕后,他问:所以呢,你觉得是我做的?
没什么,那就当是我吧。
因果报应,您现在信了吗?
我?我没听错吧,现在这是在担心我吗?
就因为这个你才派人追他的车?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轻笑道:放心,我仇人很多,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音刚落,棚外的声浪扑面而来。
他答应过了,不能让楚熠在开唱时看不到他,于是没给对方留对话的空隙:挂了,姥姥在欧洲度假,不用担心。
放下手机,挂断的前一秒,他的手指停在红色按键上方,忽然想起楚熠昨晚那番自我剖白,又想到几日前一场简陋的葬礼。
这六年,他步步为营。至亲、自己,把楚熠推进深渊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
但
这真的是楚熠想要的吗?
如果他的恨意没有那么强烈如果在得知裴勇患艾那天,他推开了病房的门;又或者,裴勇离世那天,他听了楚熠的话去探望是否就不会让楚熠感知到他的不安,连生了病都害怕告诉他?
一个被恨填满的人,能好好地去爱吗?
就算是为了对方
他是不是也该放过自己,放过别人了?
时间不多,话筒重新贴回耳边,他说:我七岁生日那天,在annenberg house pool,你第一次来看我比赛。上场前我小腿抽筋,最后拿了四块金牌,一块银牌。从领奖台下来,你当着所有教练、队友和家长问我,为什么这有一块银的?
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拼命向你证明自己,输了我就骂自己废物,受了伤我就忍着,加训,游到麻了,就没感觉了。因为我想让你满意,但后来我发现,你好像不是对没拿冠军的我不满意,你只是单纯对我不满意。
妈喉咙快速上下滚了下,他接着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我找到会对我满意的人了。深吸一口气,指腹滑过此刻箍得格外紧的戒指,反而让他不那么紧张。
他和我求婚了
垂下眼睫,用左手包裹住右手坚硬膈人的部分,语气温柔下来。
我要结婚了。
他顿在这,听到电话那头漫长的沉默。
是什么意思呢?
厌恶、羞耻、鄙视
后悔生下他?
他无从得知。唯一确定的是,对于「他过得好」这件事,他的母亲无言以对。
他没有失望,准确来说,他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无论裴姿怎么想,对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有家了
自己的家。
这么想着,他恢复成彼此更为习惯的冷硬语气:我最后说一次,别再找他麻烦。如果昨天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不会再手软。
再次挂掉电话,他拔出sim卡,折成一半,和手机一同扔到垃圾桶。
然后掀开帘布,踏出棚外。
kk的低音鼓咚咚连击耳膜,震得地面都在轻轻颤动。
几万人的尖叫声一同迸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庞大气势,轰然炸裂在空气中,密集、澎湃,全场跟着鼓点齐声高喊:equator!equator!equator!
一波高过一波的呼喊声中,梁硕一步步走到侧台台前的黑色幕布倏而坠落,舞台尽头灯光正盛,明亮、夺目,层层涌动,如星河开落。
楚熠就站在那片星河里,红蓝色吉他挂在腰间,眼睛着台下躁动的、嘶吼的、眼含热泪看向他的人群。
忽然,他转过头,直直望了过来,带着最原始的侵略性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了。
那股气势太精准、太陌生,令梁硕怔愣在原地。但当楚熠的视线下移时,他默契地把戴有戒指的手亮了出来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他将水滴钻石放在唇间轻吻。
是错觉吗?
台上的人被一道虹光笼罩了。
天边将尽未尽的晚霞在他身后肆意铺陈开,与此同时,最后一个鼓点落下,镲的泛响戛然而止。
舞台灯光唰地骤暗,人群随之静默。
他放下手,这才意识到,刚刚是指上钻石切面的折射,碎裂的光从戒面滑过,给台上的人披上彩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