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笨,他随手弹楚熠的脑崩儿,特地回来给你当啦啦队的。
果然,三言两语,小狮子不好意思,炸起的毛都被一一捋顺服帖。
梁硕得逞,揽着他的肩,哥俩好似的往巷子外走:这段时间累了吧,走,学长带你吃顿好的。
到了这顿饭最后还是没吃上,因为主唱大人在出租车上哈欠连天,困得东倒西歪,头晃得非常rocknroll。梁硕看得又想笑又心疼,最后把他轻靠在自己肩膀,低声让司机掉头,把人拎回家补觉。
到了oasis,梁硕不忍心叫,又让他睡了会儿,跟师傅说正常打表。
垂下眼,他看楚熠的眉头、睫毛、嘴唇,与校服领口隐约的链条,胸口有不明显的起伏,莫名让人觉得毛茸茸,像是他们的小狗,很乖,不吵不闹,有神奇的引人心软的睡相。
想触碰,又怕惊扰好梦。他曲起食指,慢慢地,放在鼻息间,去迎楚熠的呼吸,因指尖的灼热温度而小心地雀跃。
自己看起来应该很奇怪吧?梁硕想。
怕不是会让师傅多心。
可是怎么能忍住呢?
白天,在班里,少年坐在窗边最靠后的座位,低着头,有点不耐烦地微蹙眉头,身上镀着一层金光,那是他想了两周、盼了两周的奖赏。
所以不敢多看。
要克制,不逾矩。
毕竟,那是能让他忘记一切、失去理智的存在。
就像现在,他也忘了,该忍住,该做一个知进退廉耻、保持距离的朋友或学长。
梁硕蓦地想起,眼下情形似乎跟两个月前很像。
但又不太一样。
那时在医院,诊室门口,他们算半个陌生人。为何不叫醒他,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但现在,他喜欢他,心疼他,看见他累了,就想要帮他解决一切,让他别那么累,能好好睡一觉。
他这头思绪百转千回,没过两分钟,楚熠自己醒了,人还是懵的,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下车时迷迷糊糊,往相反方向走,被梁硕办推半扯地拎上楼。
可想而知他这段时间有多累。
白天上十六个小时的课,晚上通宵排练,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更何况他才十七岁。
是否承担的有点太多?
来不及开灯,他把人扶到床边,楚熠低着头,只露给他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
更像螺蛳粉了。
梁硕问:还洗澡吗?
困了就睡吧,明早再洗。
楚熠缓缓地抬起头,眼睛眨呀眨的,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睁开。
梁硕心软地一塌糊涂,但又不敢在他醒着的时候轻举妄动,说:我帮你擦擦脸?
楚熠动作还是很慢,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梁硕到了没忍住,用大拇指蹭了下他的侧脸,转身去涮了把热毛巾,拿回来时,楚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看起来又睡过去了。
热毛巾摊在手心里,梁硕的手指cha进他的头发,轻抓着后脑勺,让他仰起头。
大概是动作一直很轻,所以楚熠眼睛还闭着。
乖,擦一下擦一下就睡。
说这话时,梁硕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陪考家长,并因想到这个比喻笑了笑。
在热毛巾即将擦上去时,那双眼睛忽然缓缓睁开了,从混沌逐渐清明,因干燥而紧闭的嘴唇忽地破开一个小口,从梁硕的角度,能隐约看到白的牙,与软的、粉的口腔,像是一种隐约的邀请和允许。
脱了僵的马,或是滚落山顶的石,梁硕名为理智的神经在崩到最紧时断开,不再受主观控制。
一寸一寸地挪移中,他看到楚熠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像是蝴蝶翻飞的翅膀。
第63章 63 你 我 世界末日
梁硕费了很大气力分辨主观欲望和客观事实在他眼中,楚熠变成一个完全的诱惑体,略干的嘴角、颤的睫毛、轻的呼吸,都成为他极度缺乏忍耐力的借口,被他命名为一种不怀好意的邀请。
但客观事实是,楚熠只是在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不怎么耐烦地,等待自己帮他擦个脸。
他很累了,想睡觉了。
可自己想亵渎他,想吻他。
他毫无保留,完全地信任着自己,暴露出最宝贵,也最脆弱的喉咙。
可自己却更想亵渎他,更想吻他。
多荒谬啊。
过了不知多久,又或许只有几秒,手中的热毛巾变得有些冷。
窗户半开,风悄悄溜进暧昧的空间,又玩闹似的溜走了。oasis一楼,驻唱梦幻的嗓音有种砂纸的质感,低声吟唱着,在高处盘旋着。
your lips. my lips. apocalypse.
apocalypse.
世界末日。
梁硕生出一股冲动,想当面质问gonzalez,这破歌词到底在暗示什么。
例如此刻,如果在荷尔蒙冲动下,他吻上去,your lips和my lips变成了界限模糊的our lips,今天是否会变成世界末日他是否会被楚熠拉下神坛,剥夺仰慕与崇拜的资格,从此在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站在他这边的人面前,都变得不齿与龌龊。
就像他的教练一样?
血液中的热潮渐渐降温,在诸多不良联想下,梁硕找回残存的理智。
右手有些费力地从楚熠的头发中拔出,不敢做一刻停留。
他退开一些,用尽可能冷淡的语气说:毛巾冷掉了,我再去冲一下。
再回来时,楚熠已经自己换好衣服,躺下睡了。被子盖得很严实,背对他,头深深埋着,是很熟悉的睡姿,不允许他看到任何一个可能会被视为诱惑的部位。
梁硕轻叹了气,怀疑自己搞砸了。
在楚熠考上t大前或许他该换个专业,去修炼下演技吗?
*
第二天,他早起晨跑后买回早餐,上到三楼,楚熠刚好洗完澡出来,对上眼神,两人各自愣了几秒。
梁硕难得没话找话:起了?
嗯。楚熠瞥开目光,随手遮了下手里换洗下来的衣服,越过他去开门。
梁硕跟着进屋,门在身后合上。
一进来,食物的香味满屋飘香,是豆浆、鸡蛋和刚热好的鸡肉三明治,他放到桌上摆好,一次性筷子也掰开了,说:吃点儿早点,一会有东西给你。
楚熠把衣服快速扔进脏衣篓,又埋了下,起身问:什么东西?
梁硕卖关子:好东西。
梁硕和楚熠厮混了整个暑假,暗中观察并掌握了这小子对食物的喜恶。
楚熠很挑食,尤其讨厌吃各种有营养的东西,但又挑得不明显从不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他也能吃下去,只是吃得慢,由狼吞虎咽变得细嚼慢咽。
就像他忍耐家庭和命运,对讨厌的食物,他也能做到平静接受。
他的身体在各方面都维持一种极限状态运转,所以只抽条但不长肉。
无论什么时候,穿什么样的衣服,骨骼都先于皮肉张扬自己的存在,撑出少年平直的肩膀线条,清晰的肩胛骨那是少年锋利的、不愿认输的一身硬骨头。
作为在饮食上格外讲究的前职业运动员,一起吃东西时,梁硕会刻意做一些引导和筛选,有些不吃可以;有些不吃不可以,比如,某人最讨厌的鸡蛋。
梁硕抽了张纸巾,把放凉的鸡蛋剥好,放到楚熠面前,看那人为难又嫌弃的表情,说:吃了。
楚熠拿起来,翻来翻去找蛋白多的那头,他又说:别挑了,蛋黄有营养。
楚熠横了心一口咬下去,被蛋黄腻得皱眉,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说到这一愣。
其实他妈都没这样过。对于知晓内情的梁硕来说,这种比喻甚至算得上冒犯。
他心虚,抬眼去瞧,梁硕倒没有不乐意,反而勾着嘴角,在专心剥自己那颗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场景令他安心下来。
如果说楚临川集合了一切他所厌恶人类的特质,叶锦则完美躲避了一切关于母亲的标签。
他未曾从亲生父母那里认识过所谓家庭的意义,却神奇地、不可思议地,时常在梁硕细枝末节的照顾中,展开不切实际的想象或许,家庭就是这样吗?
你收获信任、陪伴、关爱,却从不担心代价,或不符合预期。
他对此感到神奇。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有自己的课题和使命,他的课题总是逃离逃离家庭,逃离风林。不要变得像他们一样,不要和这里一起腐烂。
至于逃到哪里
他仅在一个人身上找到过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