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玄州作势翻看着书籍,淡淡道:“皮肉之苦罢了,这点伤还不至于能耐我何。”
  这话说完,闻灵玉却没了声音,李玄州动作一顿,不由垂眸看去,正见到闻灵玉看着自己的手腕蹙起了眉,模样看起来有些苦恼,仿佛跟这伤较起劲了一般。
  而在闻灵玉的眼中,李玄州手腕也是好看得紧,皮肤白皙,手骨突起,顺着手腕往上看去,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偏偏那片红痕刺眼得紧。
  闻灵玉有心想说些什么,比如他可以略施魂力,将那些伤愈合,可李玄州如此不在意的态度,他要是再说些什么,实在是有些多舌。
  只是闻灵玉实在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李玄州的眼神也太过敏锐,他似乎看穿了闻灵玉的心思,主动说道:“你若是想以魂力治好我这伤,也是不行的。”
  “此话怎讲?”
  李玄州眼神微沉,终是开口解释道:“我是纯阳之体,你虽不惧近我身,可万一你施展魂力遭到反噬,魂魄会如同在烈火中炙烤般的痛苦,轻则魂魄有损,重则灰飞烟灭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这等事?”闻灵玉惊讶不已,转而想到一事,“那岂不是一开始在林宅的时候你便发现了?”
  李玄州点头:“不错,若不是因为这样,你是无法跟在我身边的。”
  闻灵玉把自己看了个遍,狐疑道:“可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何奇怪之处,你发现了吗?”
  “待残魂的事了了,我便会带你回观中,一是可以查清你身上的缘由,取出残魂,二来也是我曾说的,送你去投胎。”
  再次听到李玄州说送自己去投胎,闻灵玉已没有了先前的怀疑和忐忑,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玄州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等闻灵玉发问,开口说道:“我去拿点烫伤药。”
  闻灵玉这才放心一笑,有伤就治,这样才对嘛!
  过了几日,已是李玄州算好上山的日子,他手腕上的伤已然全好,只见他身背木剑,对闻灵玉点头示意,闻灵玉一看,便明白时候到了,连忙跟了出去。
  他们一路来到香山脚下,先前困住闻灵玉的阵法已经被破了,两人便畅通无阻的进了山。
  刚入此山,便发觉香山翠绿浓郁,参天古树粗壮避日,纵使在烈日之下,也显得有几分阴凉。
  地上的泥土松软而干燥,鼻尖尽是清新的草木气息,枝叶不时被飞过的鸟兽拨弄得簌簌作响,怎么看也是一座灵气甚浓的山头。
  想着莫如楚提及此山的传闻,李玄州放慢了脚步,每一步又轻又稳踩在地上,只见他所过之处,小草连一丝弯曲也无,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当真是踏雪无痕,无迹可寻。
  二人走至片刻,四周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响动。
  闻灵玉一路上四处胡乱看着,只有草丛偶尔蹿出的野兔,连一丝活人的气息也没瞧见,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山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他有心想问几句,又瞧见李玄州正色以待,便撇了撇嘴,没有问出口。
  不过闻灵玉的耐心总是不能持续太久,在安静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终是没忍住问道:“李玄州,这山上究竟有什么?”
  李玄州脚步不停,淡淡说道:“有传闻说,山中有吃人的妖怪。”
  “传闻也能当真吗?”闻灵玉说:“一路上除了看见一只灰兔,其他的,我是再也没瞧见了。”
  话才刚说完,草丛一阵抖动,似是为了证明闻灵玉的话,一只灰色的野兔恰巧地蹦了出来,很快又没入深处不见。
  闻灵玉努努嘴:“你看,又是一只兔子。”
  李玄州脚步一顿,问:“你方才看见了几只兔子?”
  闻灵玉被问得一愣:“这不是才第二只。”
  李玄州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马上我们就会遇见第三只。”
  不是说山中有妖怪吗,怎么又扯到兔子了?
  闻灵玉一头雾水,但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打算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第三只兔子蹦出来。
  二人又走了片刻后,李玄州突然停了下来。
  闻灵玉怪异问道:“不去找兔子了吗?”
  李玄州伸手指向前方:“它会从树旁的那堆草丛出来。”
  顺着李玄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只见草丛一阵抖动,又是一只灰兔跳了出来,然后又没入了深处。
  “还真是!”闻灵玉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第三只兔子会出来?”
  “不是第三只,一直都是同一只。”
  李玄州冷声道:“你且看看四周,我们从上山开始,一直在此处来回走了三趟。”
  闻灵玉揉了揉眼睛,将周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你是说,阵法?”
  李玄州点头,徐徐说道:“我们上山之时,山脚的那颗树的树皮已经剥落了一块,一截树枝掉在了地上,此为起,待我们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东南方会出现一只兔子,此为终。”
  “若是不曾发现,只怕在此走上一天一夜,也不能出去。”
  听李玄州这般说,闻灵玉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看起来这个阵法的目的是为了将上山的人困住,却不知山中有什么东西,值得布下这样一个阵法?”
  “想知道的话,去看看不就行了?”李玄州淡淡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破阵。”
  可该怎么破阵,又难倒闻灵玉了。
  闻灵玉愁眉苦思,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扬声道:“我想起来了!”
  李玄州挑了挑眉:“哦?你说说看。”
  “那日我同你看的书籍,似乎就提及过这般效果的阵法,树为起,兔为终,那破阵的阵眼,必定在条必经之路上,而兔子又是出现在东南方的位置,根据你同我说的八卦方位,我们需得配上八卦镜走向正东方,以镜转换方位,同时还得走出步罡图,便能破了这阵法!”
  李玄州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继续追问道:“步罡图的走法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闻灵玉眼中光彩流转,他微微扬起下巴,扬声念道:“乃是震兑巽艮离坎坤乾。”
  “而坤乾之间,就是阵眼所在,你说是也不是?”
  李玄州嘴角微扬,闻灵玉的天赋再次让他惊叹:“是,你说得一字不差。”
  闻灵玉一扬头,姿态恣意却又洒脱,颇为自得地说道:“我很厉害吧!”
  他虽说着厉害的话,却因潇洒之姿,丝毫不见骄傲与卖弄,反而让人觉得有一股可爱来。
  李玄州眼中有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与笑意,温声道:“是,你很厉害。”
  被李玄州这么一夸,闻灵玉反倒羞赧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很客气地恭维了回去:“还是你厉害……当然,我也不差的。”
  这一下李玄州终是轻笑出声,这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而李玄州这一笑,让闻灵玉当即把厉害抛在了脑后,呆呆地看着李玄州,竟是怔住了一般。
  看着闻灵玉这突然呆住的模样,李玄州好笑地问他:“怎么突然呆了?”
  闻灵玉仿佛见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一般,支支吾吾道:“李玄州,你……你笑了……”
  “我说过,喜怒哀乐本是人之常情,难道只能你哭,我便不能笑吗?”
  闻灵玉这才扭开头,别扭道:“能……自然能了……”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便重新将这条路走了一遍,可一路上闻灵玉以一种想看又偷着看的心态,频频把目光看向李玄州。
  闻灵玉实在是连藏都不会藏,次数一旦多了,李玄州就是装着没发现都难,遂无奈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闻灵玉几乎是做贼心虚般地移开视线,嘟囔道:“我才没有偷看你……”
  话是这么说,可闻灵玉心里想的,一直都是方才李玄州扬唇一笑的脸。
  他知道李玄州生得极为好看,只是他眉目太过冷淡,加上一身不染尘埃的气质,只叫人觉得望而却步。
  可方才李玄州那一笑,却是冰雪消融,万物皆苏。
  他褐色的瞳孔就像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又柔如春风,吹散了他眉眼之中的那份冷淡。
  在春风散过之后,便是如同夏日般令人沉醉的笑意。
  闻灵玉从没想过有人笑起来,竟会这么好看,这世上最亮的星辰也比不上他眼中的一份笑意。
  叫他总是忍不住,想再看上一眼。
  而闻灵玉的想法,李玄州总是能轻易地看穿,他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莫非我笑了,就让你如此不敢相信?”
  见李玄州这般说,闻灵玉也不藏着掖着了,正色上下看了李玄州一番,说道:“你看,你一直都是这副谁也别来碰我的表情,怎么能叫我不惊讶。”
  对于闻灵玉的形容,李玄州皱了皱眉:“有吗?”
  “有有有!”闻灵玉连连说道:“就是现在这样,好像我欠了你许多银子没还一样。”
  听闻灵玉越说越没谱,李玄州遂道:“你欠我的可比银子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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