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楚,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感情,你还看不出来吗?若不是心中有你,我怎么会如此嫉恨他人!”
不过几下的工夫,易江原已砸破了头,莫如楚见状,又气又没有办法,连忙拉着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还是个读书人!你这是做什么!”
易江原如同受到了某种鼓舞,死死地盯着莫如楚:“如楚,你原谅我,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莫如楚心中已软化了许多,但伸手一摸脸颊,又给火辣辣的痛惊醒过来,她撇过头,正欲说出和离之话,只听见比方才更重更响的巴掌声响起。
待莫如楚转头一看,那一巴掌,竟是易江原自己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下还远没有结束,易江原左右手不停地掌掴自己,莫如楚怔愣片刻,易江原已被自己打得嘴角都渗出了血,整张脸高高肿起。
“你不要再打了!”莫如楚一把拉住了易江原的手,又气又急。
“我方才打了你,是我不对,如今我打了自己十巴掌,如楚,你能消气了吗?你若还不肯原谅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楚,我不能没有你……”
话音未落,易江原已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莫如楚本是温柔心软之人,纵使她心中又痛又哀,可见易江原为了自己,竟连男儿的脸面也不要了,此情此景,她再也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来。
莫如楚阖下眼,只觉得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低声道:“我……我原谅你就是了。”
画面里,落叶漫天,翠绿一点点地掉了色,蝉鸣声也躲了起来,又是数月过去了。
易江原暴怒嘶吼的声音从房中传来:“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去偷人!我打死你!”
“啊——!”
莫如楚惨叫声不断,痛哭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还敢骗我!你当着我的面跟杨时眉来眼去,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当初就是这么勾引我的,现在还想着别的男人!”
“易江原!我跟杨时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杨时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易江原狠狠地揪起莫如楚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你的意思是我不如杨时那个穷光蛋?你跟杨时已经变成了‘我们’?!”
莫如楚嘴角、额头已是大片血迹,她衣裳不整,裸露在外的手臂大片大片尚未消退的淤青。
“易江原,你就是个疯子!我要跟你和离!”
“和离?”易江原突然笑了,犹如索命恶鬼般恐怖,“离开我,好去找杨时?你做梦!”
易江原俯身,在莫如楚的耳边咬牙如恶鬼低语:“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
愤怒占据了易江原的大脑,再由大脑传至他紧握的拳头,如雨滴般一拳又一拳打在了莫如楚的身上。
莫如楚起先还能痛呼出声,到最后,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只剩身体反射性地抽搐着,不知生死。
直到莫如楚连身体最原始的反应也消失,易江原才跨过她的身体,甩手离去。
此时已经是魂魄的莫如楚,只是痛苦而安静看着一幕幕往事,泪流满面。
眼前的画面泛起了犹如波纹的阵阵涟漪,就好像易碎的花瓣,风一吹,便轻轻扬扬地散了,破败老旧的庭院再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第17章
闻灵玉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莫如楚,他想象不到莫如楚此时是何等心情。
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惨死的画面更让人无力的事。
闻灵玉想,他忘却了生前之事,若是有一日他想起来,看到自己是如何没了生息,他又该当如何?
是恨?
亦或是其他?
莫如楚飘身向前飞去,她很轻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传进了闻灵玉和李玄州的耳中。
“后来啊——”
“杨时哥来了,他看见了我的样子,把我带了出去。”
“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软弱害了自己,更害了杨时哥,我能感觉到易江原就在里面,这一切,是时候该结束了。”
凌乱不堪的内室里,柜门抽屉被人大力地拉开,衣裳杂物被人随意地丢在地上,易江原找出藏得最深的小瓷瓶,犹如找到了宝藏一般,笑得诡异,仰头一饮而下。
很快,易江原的脸因为体内传来的剧痛而便的扭曲苍白,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弯坐在地上,眼神癫狂,是一种近似发疯的病态。
“如楚,别以为你死了就能离开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李玄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挥手一掌,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内,易江原已变成了双眼猩红的鬼魂,他的尸首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
待莫如楚看清屋内的状况,仍是不免一惊。
即便她心中做好了面对易江原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易江原竟会选择自尽。
而易江原的双眼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光亮,他如痴如醉地看着莫如楚,吃吃地笑了起来,痴狂如斯。
“如楚,我终于看见你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莫如楚先前的平静尽数剥落,长期以来的压抑到此时终于让她崩溃,她声嘶力竭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我没疯,如楚,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为了你,金银财宝不在乎,性命更不在乎,如楚……”
易江原恍若疯癫喃喃自语,正欲伸手抓住莫如楚,却突然被另一道魂魄拦在身前,挡住了去路。
闻灵玉全然不复先前的嬉笑,厉声喝道:“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
“口口声声把在乎挂在嘴上,不过给自己扭曲的心理找了个借口,你若是真的在乎她,又怎么会这么对她!”
易江原神色一变,狰狞道:“哪里来的野鬼,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易江原五指如鬼爪一般朝闻灵玉刺了过去,闻灵玉飞身一躲,他身后的李玄州已念完催动符篆的法决,抬手便打了过去。
原来闻灵玉先前是在给李玄州念咒的机会,只是他们并未事先商讨过,也不知是何时有了这般默契。
在看到李玄州的脸时,易江原猛然骇道:“是你!”
符篆直直地向着易江原飞去,易江原躲避不及,他分明已经是魂体,可仍觉得胸前一片剧痛。
易江原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枚泛着金光的符篆,如同渗入到水中一般,慢慢地透入了自己的体内。
“啊——!”
易江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他体内金光大作,仿佛随时都会爆裂一般。
可在这耀眼的金光之中,闻灵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将魂力聚于双目之中,在金光的最亮处,一团微弱的蓝光若隐若现。
正是那剩下的半片残魂!
“李玄州!他身上有残魂!”
闻灵玉话音刚落,李玄州双手已在快速掐诀。
易江原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地忍受着魂魄被烈火焚烧的痛苦,李玄州同样也不好过。
符篆压制的不仅是易江原,连残魂也一同被压制。
蓝色的残魂在金光之中不停地跳跃,屡屡要跳出易江原的魂魄之时,又生生地被符篆给逼退了回去。
闻灵玉不知这其中缘由,扭头看向李玄州,却见到对方带着珠串的手腕泛起了一大片的红,仿佛被滚烫的水浇透而过,连皮肉都要被烫熟了一般。
可李玄州却维持的结印的动作不变,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他面色沉静冷漠,尽管他手腕上的珠串已快要把他的皮肤灼伤。
“李玄州!你!”
闻灵玉心中一钝,再一看向在金光之下不停跳动挣扎的残魂,突然便明白了残魂被压制一事。
眼下情况看来,易江原并不棘手,难办的是残魂。
若是要取出残魂,势必要将符篆散去,可符篆散去,易江原又会重获自由,他已变成了恶鬼,再重新脱困,又会变得更加凶残。
思来想去,除去易江原是唯一的办法。
闻灵玉一咬牙,说道:“我灭了他!”
“不可!”李玄州冷声道:“残魂会留人一线生机,当初的小鬼是,如今的易江原亦是。”
“道长!”
莫如楚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表情还是那般温柔,眼神却坚毅无比:“我有办法!”
闻灵玉不禁看过去,只听见莫如楚一字一句说道:“道长将符篆打在我的身上,取出易江原身上符篆之时,我可制住他。”
李玄州眼神不变,沉声问道:“这符篆打在魂魄之上,比近我身的痛苦还要厉害上百倍,你可能承受?”
莫如楚只点了点头,回答李玄州,她能。
她生性柔弱,生前面对易江原的种种行径时,不论是酒后同宿,或是易江原的殴打,她均是软弱地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