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此法孤倒是思索过,但冲刷堤坝下堆积的泥沙,孤这里并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堤坝一旦建成,就再做不到挖沙降低河床,只能跟随河床的不断增高而加高堤坝,短期里成效斐然,但长远来看必将引发更大的天灾人祸。
当堤坝加得足够高,意味着它拦截的江水量足够恐怖,若说第一次决堤,淹死的是三十万人,那么加高到后面的堤坝,在决堤之后,淹死的会是五十万、一百万,对一个国家而言,那会是致命的冲击。
“陛下!我们可以蓄水冲刷泥沙啊!”
嵇临奚亮晶晶望着他道。
楚郁歪了歪脸颊,眼中略微疑惑,“蓄水?”
嵇临奚解释道:“在堤坝的范围里,侧边两处修建一层更矮的堤坝,这样蓄出来的水,含沙量会大大减少,等到时机合适的旱季,放出两边蓄水,打开闸门,就可将中间泥沙冲刷而出,还能提供充足的灌溉水源,调控水沙。”
他昨夜一宿没睡,好在他被调去工部时,身体好些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工部里的图大致过一遍,因为有印象,他才能及时在书房翻出地图,根据记忆搜寻,想了一夜,不停复盘,最后才想出的可行办法。
“先稳住下游,如此一来,只要朝廷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支出得当,就能维持这个堤坝到百年以上,介时就算决堤,伤害也会降到最小,堤坝建好后,为降泥沙,中游可种植树植,严禁砍伐,加之浇水灌溉,几年里可能成效不大,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一定会有成果!”
楚郁颔首:“孤也这么想过,但从未想过蓄清可以冲黄。”嵇临奚的提议简直令他惊叹。
“但你说的引流一事?”
嵇临奚眨眨眼睛,“自然是先将下游的水利工程完成再慢慢开展,引流绝天江这种难事非一日之功,正如殿下所说,小臣的水利经验尚且不足,接手连接五地的水运工程后,小臣的经验就足了呢?”
楚郁何其聪慧,一下就领会了嵇临奚的狡诈心思。
将绝天江下游的工程一并并入引流绝天江中,只要下游工程完成取得不错的成效,作为一个开头,就已经是天功的起点了,倘若嵇临奚再接手连接五地的水运工程,继续一个顺利的起点,那便不是一加一于二,此等两项功绩传出去,天下百姓便只知工部尚书嵇临奚了,哪里还会念着他们才华洋溢的小沈尚书。
沈家再有如何的清名,于这样的民声洪流面前,也弱如沙砾。
并非他们不曾为百姓做过实事,只是他们的实事远远不及嵇临奚这般贴近民生,能切切实实让万民体会到真正意义上的福祉。
“嵇临奚……你……”他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叹息一口气,抵住嵇临奚的额头,“你是真一点都不打算给沈闻致留些脸面了。”
“殿下莫非此刻还要让我给他留脸?”嵇临奚语气一扬,面颊也肉眼可见上了红色,“是他沈闻致对我步步紧逼,我不过是想进个民稷阁为殿下解忧!他却视我如洪水猛兽!一次又一次夺我立功的机会,他吏部的人我都不想说!跟他一样都是一群……”
楚郁无奈打断他道:“孤没让你给他留,嵇临奚,你不要这么暴躁。”
嵇临奚不可思议,“殿下!你为他指责我!?你因为他说我暴躁?!”殿下从前都是夸他,这次说他暴躁?
他退开身体,指着自己的胸膛,眼眶红了,“殿下,小臣这里是真的难受了!”
“此时此刻你还叫我嵇临奚!”
楚郁:“……”
他第一次体会到感情原来是这般。
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此刻的嵇临奚吃进嘴里,大概就是炝辣的味道吧。
他失语了片刻,反省了须臾,张口说:“我爱你。”
嵇临奚定住身体,绷住生气的神情。
片刻后,楚郁又道:“不要生孤的气。”
嵇临奚高大的身躯扑进他怀中。
“殿下——”
楚郁双手扶住桌案,才没让自己倒在地上。
嵇临奚揽着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肩颈窝里,“我真的很讨厌沈闻致,我恨他。”
楚郁轻声说:“……对不起。”
嵇临奚从前厌恨沈闻致,是艳羡的恨。
他羡慕对方拥有自己的想要的一切,就连殿下也要示好拉拢对方,他却是想尽办法讨殿下欢心才能换来殿下一眼,更别说他的预感告诉他沈闻致总有一天会死死拦在他面前,阻碍他的所有。
后面他不再艳羡沈闻致,沈闻致却如他料想的那般,真的来阻碍他的路。
通往殿下的路,通往权力的路。
他因为殿下一步步退让容忍,是,他是做过错事,但他不也没杀成吗?不是他王相还会派别人,别人出手沈闻致不一定能活,况且他后面的还不够补吗?
“我连这声对不起都会觉得殿下你是在给他道歉,这里还是会很难受。”沈闻致的存在,已经让他难受了太久太久,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殿下让他不要拔出来,于是就在那里一直卡着。
楚郁呼吸一口气,抓住他的肩膀,又有些咬牙切齿又很无奈,但又满心歉意,“那你要孤说什么?”
“把对不起换成说爱我,殿下,说很多很多遍。”
楚郁安静了好一会儿,回拥着他张口,在他说到第九遍的时候,嵇临奚终于忍不住来吻他。
他分明要做殿下身边最英勇神武勇猛刚毅的男人,可是当殿下表露对他的爱与在意时,他就会忍不住变得很脆弱。
“殿下……”
“殿下……”
“殿下……”
他一边亲一边喃喃着喊,在快神志不清时,他克制住自己,从楚郁身上抬起上半部分身躯,下半部分贴着。
“这个时候你告诉我让我给沈闻致留一线,我也会愿意的。”
楚郁伸手掐上他的脸,想了片刻,道:“朝堂之争,不要涉及性命之危。”
他从来都很清楚沈闻致骨子里是清高孤傲之人,对方那份为国为民的心是真,没有假意,可沈闻致生在沈家,站的位置太高,真正入朝堂的时间也太晚,他未曾真正见过世间。
他扶持沈闻致,是因为沈闻致磨好了是一颗对陇朝很有用的棋子。
只嵇临奚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他们二人之间,一个是世人眼中的小人,一个是世人眼中的君子,同入朝堂,便早晚有一日走向针锋相对的局面,而如沈闻致这样屡次在嵇临奚手底下吃亏的君子,心中也会生出不甘之心,想要一争胜负。
输也好赢也好,不到你死我活用尽手段的地步,身为皇帝,他便不能直接插手进朝臣的争斗中。况且沈闻致对上嵇临奚,没有他在中周旋,难有胜算。
嵇临奚明了意中人的意思了,此间话题结束,眼下人就在自己身下,他如何忍受得了这种诱惑,侧过脸颊捉起掐着自己的脸,放在自己唇瓣旁亲了亲,而后顺着他的手腕一路亲下,揽着怀中人的腰,俯下身去。
第245章 (二更)
手掌扶上纤细的腰肢,嵇临奚缓缓解开腰带。
他颤动的嘴唇贴近殿下春花一般的面容,在眼尾的小痣缠绵驻留片刻,如水蛭般舔吸得楚郁眼角都发了红,而后沿着鼻梁、嘴唇,下巴,脖颈一路蜿蜒覆盖,就连喉结,也被他含在口中反复吸吮,楚郁一旦进行吞咽的动作,他的唇舌就会跟着一起,感知主人喉结的上下起伏,还有急促不安的心绪。
嵇临奚还要再往下,楚郁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他,喘息着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殿下?”嵇临奚的唇瓣又蔓延了上来,抵着他的耳垂,细细咬在口中厮磨,“小臣觉得行的,明明那样你也很舒服快乐。”
“伺候殿下,是小臣的职责所在。”
楚郁冥冥之中,有种自己被某种蛊惑人心之物拉着一起堕落的滞空感,殊不知他湿红的眼角,微微涣散的视线,以及面颊上的粉潮、颤抖抓着嵇临奚的雪色手腕才是真正的蛊惑人心,只是看一眼,就能让嵇临奚身上披的人皮尽数崩裂,露出为之神魂颠倒、心摇魄乱的痴鼠之态。
楚郁试图从这片沼泽中挣扎出来,嵇临奚扣着他的五指,又慢慢吻到他的肩颈,以一种想要瞒天过海又明目张胆的难耐嗓音低低地可怜道:“殿下,小臣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去往凉州,好长的时间不能再相见,您忍心小臣满含思念之苦地去凉州吗?”
“就让小臣放肆这一回罢,这一回我们就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了。”
他知道殿下对他有多心软,他说完这两句话后,抵在他肩膀上的手,都慢慢松了两分,只犹豫片刻后,那双手又拒绝得很坚定。
“做可以,但那样不能。”
嵇临奚委屈看他,唇瓣开阖,“殿下,那里是漫漫黄沙之地,若小臣得不到您身为天子的恩露甘霖的滋润,小臣去到凉州,会浑身干燥难抵风沙侵蚀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