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楚郁:“……”
  嵇临奚慌忙说:“是坏话,殿下别听。”
  杀手又喊:“娘娘说了,若你能将太子带到天涯海角,让太子再不回京也可!她可以安排人送你们离开奉城!!”
  嵇临奚喉结来回鼓动着,“假的假的,殿下别听。”
  楚郁:“……”
  眼见诱惑行不通,杀手刺马,追了上来,靠在嵇临奚怀中的楚郁终于开口:“云生不会一直待在驿站,他会很快赶来,拖延时间。”
  嵇临奚低声说好。
  追上来的杀手,猛地挥剑一劈,嵇临奚驾着马连连躲过,他这时候恨自己手中无权无兵,倘若手中有权有兵,何至于这么狼狈,纵使他竭尽全力,仍旧是不敌杀手,被逼至马下。
  将怀中的人死死护住,他立刻说:“我带太子走!我带他离京城离得远远的!”
  杀手冷笑,“晚了!”
  娘娘从未打算放过太子,更别说如今的嵇临奚手上都没有,没有任何的威胁。
  路人甲而已,谁会在乎?
  “既然他嵇临奚对太子有情,为此背叛本宫,那就帮他们生不同衾、死能同穴。”
  嵇临奚又道:“我把太子给你!你放我一马!我不想死!”
  杀手道:“娘娘说了,你俩一起死,也算是成了你的念想。”
  嵇临奚咬了咬牙道:“我手上有娘娘需要的东西!和相爷有关!”
  杀手这才停住动作,警惕地看着他,说:“在哪里?”
  “给你你就会放我离开吗?”
  “太子不能,你却可以,娘娘要杀的始终只有太子一个。”
  “好!”
  以防有诈,杀手问东西藏在哪里,他自己拿,嵇临奚说在袖子里,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把匕首拿了出来,放在一旁,杀手上前弯身前去寻找他的袖子,嵇临奚趁其不备暗下袖中的暗器,根根毒针与药雾飞出,受了暗算的杀手握紧剑就要刺下,但迟缓下来的动作,令嵇临奚动作迅速摸上匕首,割开了他的脖颈,血溅了出来,杀手也倒在地上。
  血溅了满脸,嵇临奚抱着楚郁爬了起来,燕淮给的那匹马因为受伤,已经跑了,他只能带着人往前奔,不敢停歇。
  身后追上来的杀手越来越多,嵇临奚口中急促喘息,他抱着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阴郁发狠,转头更往前跑去。
  好在一番折腾,拖延的时间足够,最后云生赶了过来。
  “殿下——”
  “嵇大人!”
  看见嵇临奚和太子,云生跳下马,拔出剑来,将赶来的杀手都解决以后,将两人都带上马,朝着驿站奔去。
  ……
  白烛盏盏,因为皇帝驾崩,栖霞宫里也布上白绸,如今宫里人人自危,没人再来理会得了癔症的皇后居所,反倒叫这里成了最安全之递。
  “娘娘,今日的晚膳御膳房送过来了。”身边的侍女端着托盘,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后散着头发,伸出手,“给本宫吧。”
  容窈上前,查验过没毒了之后,这才端着一碗肉粥,送到皇后手中,托盘放在一旁的椅凳上。
  白色的床帘掀开,系在两旁,皇后坐在床前,玉勺舀了粥,在碗沿轻轻别过,送入的不是自己口中,而是睡在床榻上的人口中。
  那人身上还穿着被放进棺材里的帝衣,满头白发里只有几根青丝,不正是被送入皇陵里的已经驾崩的先帝么?
  他不仅没死,甚至还好好躺在这张床上,因为腹中饥饿,楚景嘴巴张得很大,囫囵吃着,喂了粥,皇后又喂了他一点好消化的菜,这才将碗勺放了回去,用帕子擦了擦他嘴唇。
  烛光之下,皇后的神情不见冷冽,反而格外沉静温和。
  “皇后……”楚景喃喃着,抓紧了她的手,“到头来……到头来……也只有你对朕真心。”
  皇后轻轻叹气,“是啊,到头来,孤与兰青还是不忍心……让你死在安妃手中,恨一个人太累,那些过往,就都让它过去吧。”
  楚景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来。
  他说:“好、好……好,都过去了,等兰青回来,朕……朕一定会重……重立传位诏书。”
  皇后的手搭在他的眼睛上,忍住眼中杀心与嫌恶,“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就都能够好好生活了。”
  ……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雪色。
  “绥儿,交给你的事,现在如何了?”
  “回母妃的话,已经派人去了,不出意外幽州的那批军队今日就会到达梁州,定能虏获王驰毅。”
  “嗯。”
  楚绥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慌,但看着母妃沉稳煮茶的模样,又慢慢静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宫人拍去身上的雪,匆匆走了进来,“娘娘,相爷求见。”
  安妃握着扇子煽火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平静道:“让他进来吧。”
  王相很快走入殿中,对着安妃与楚绥行了礼后,起身道:“娘娘,太子已被燕淮云生救下,不日就会回京,再不动手,就为时已晚了。”
  “本宫心中自有思量,劳烦相爷操心了。”
  王相继续道:“难道娘娘要等太子领军回京,才肯逼宫吗?”
  “此事未尝不可。”安妃轻笑一声,自信着说:“如今先帝已逝,本宫手中握着传位诏书与众多兵马,就算太子领军抵达京城,本宫也全然不惧。”
  “当着太子的面拿出传位诏书,这不就更证明,绥儿登基是天命所归吗?如此也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令他们不敢置喙我儿半句。”
  王相已经不是第一次催促安妃发动宫变,只安妃连连推拒,说时机不到,太子生死不明时,说要看到太子尸体,得知太子活着后,说要等杀了太子,如今太子已经在领军回京的路上,此刻尤不发动宫变,王相心中原本的怀疑,已经变成证据确凿的确定了。
  他行了礼后,离开皇宫,神色阴沉幽深。
  上了马车,下人为其拂雪,坐在其中的长史立刻询问:“相爷,如何?”
  相爷扫了一眼下人,对方立刻退出去了。
  张嘴,王玚道:“那个女人,怕是已经猜到我要举事的事了,否则不会太子回京当前,还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发动宫变。”
  长史面色大惊,“安妃如何会知道?”
  “是啊,她一个后宫女眷,明王又是一个蠢的,怎么会知道?太子坠崖之时我就已经让她起兵,她从那时拒绝,说明她早已提前得知本相有举事之心,只能说是有人透了口风。”
  知道王相会举事者寥寥无几,便是被王相拉拢过来为安妃效力的朝堂官员也对此事一无所知,又有谁有那个能力能告诉安妃这些?
  王玚此刻只想到一个人。
  “嵇临奚——”
  只嵇临奚是如何得知他有谋逆之心的事?嵇临奚在各方势力周旋,哪怕认他为义父,他也不放心对方,要造反的事对嵇临奚只字未提,安妃也不是什么会听信旁人话语的人,必定是嵇临奚有了他要造反的切切实实的证据,才会让安妃如此警惕防备。
  从对方踏入相府开始,受的就是他王玚的恩情。
  他让嵇临奚受和自己儿子一样的教学,让嵇临奚替他儿子当了探花郎,又送对方步入御史台……
  王相忽然顿住。
  回忆过往,他蓦然发现,嵇临奚居然是踩着他的儿子一路上位的。
  倘若那次科举无人在中搅一滩浑水,令太子找到机会借题发挥,他的儿子王驰毅会顺顺利利当上探花郎,然后在他的运筹下往上攀升,他的谋划也会更顺利。
  从嵇临奚出现开始,他便事事不顺起来,对方就与太子一样碍他的事,只太子是他眼睛里看到的刺,嵇临奚却是悄无声息藏在肉里,平时不露分毫,关键时刻却会狠狠蛰他一针。
  能爬到丞相的位置,王相是多心思狡诈灵敏的人物,他之前只以为嵇临奚背叛了他,选择投靠太子,对嵇临奚为何要背叛自己百般不解。
  可若嵇临奚从一迈入相府,就对他王家居心不良呢?
  此时此刻,一切的事在零碎的脉络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小人与小人总是能共鸣,就如现在,王相已经理清了嵇临奚走的那一条路。
  进入相府后献媚接近驰毅,当了伴读便通过驰毅想方设法汲取能接受到的最好学识,知道驰毅才不配位,就想方设法谋划,故意让苏齐礼在驰毅面前冒头,利用苏齐礼定下他儿子科举舞弊的实罪,又调动舆论,而太子正好利用这件事,让他儿子再不能入朝。
  为了不让太子得意,嵇临奚便成了他推上去最好的人选!得了他的帮助,嵇临奚一面对他假惺惺地表忠心,一面与太子勾搭缠缠,背后两人还要嘲讽他王玚愚蠢,提拔害了他儿子的人。
  好歹毒的心计。
  嵇临奚与太子,竟然那么早就勾搭在一起谋害他王家!而他还推着这样一个踩着他儿子的人不断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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