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嵇大人!是我!”那人将面前头发抓开。
嵇临奚看清面容,笑开了,“原来是李大人啊。”他一个眼神示意,让护卫们退开。
没了阻拦,李御史连滚带爬的过来,他面容很恐惧,也不知道在恐惧什么,只爬过来抓着嵇临奚的衣摆。
自己这身衣服可是才做出来的,崭新得不得了,因为是见太子,才特意穿在身上,眼下被人抓脏污了一角,嵇临奚皱眉,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李御史却还未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口中说什么救救我,嵇大人,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一命。
“救你什么?”嵇临奚不动声色地问。
李御史哭着说了出来,听完嵇临奚明白了,原来是他亲自拜访李御史隔了几日李御史升官后,后面有不少人去给李御史送礼,有官员,有商人,有美人,万般诱惑在前,李御史怎么抵挡得住,全部都收了,还做了一些事,现下被人证据确凿弹劾了上去,大理寺的人正在抓他去审讯。
“现在只有嵇大人能救下官了,只要嵇大人肯救下官,从此以后,下官这条性命就是嵇大人的了!”将他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御史哭得涕泗横流。
他以为嵇临奚大抵是愿意救他的。
就算不愿意,也会给他一笔钱财,让他远走高飞。
毕竟嵇临奚说自己对他有恩,他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耳边却听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像你这样蠢货的性命,本官要来有什么用?”
李御史惊愕抬头,对上自上而下睥睨的视线。
嵇临奚也懒得在这样的小人物上花费心思,话都不想多说,他抽出自己的衣摆,不用看也知道上面沾了污浊之色,“真是的,还要叫我回去换身衣服。”这一脱一换,还不知道少了多少和太子相处的时间。
转身往府中去的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李御史,“对了,你刚才说大理寺的人在抓你。”面露诧异,他看向自己的护卫,眉头皱了起来,“没看到大理寺要抓去审讯的犯人在这里吗?不送去给大理寺,你们在等什么?”
领了命的护卫们,上前扣押了李御史,李御史瞳孔发颤,口中大声说着什么,嵇临奚却懒得再听,任由对方被拖走。
回府的他换了又一身漂亮的新衣,进宫去找太子去了。
“嵇大人他又来了。”
托着下巴看书信的楚郁头也不抬,“那便让他进来吧。”
云生走出殿里,朝提着鹦鹉笼子的嵇临奚颔首,“殿下请你进去,嵇大人。”
“多谢云护卫。”嵇临奚整理整理头发,又整理整理衣襟,这才挺胸抬头踏了出去。
云生看他背影,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这般精力,白日辛勤上值,兢兢业业,夜里还来寻殿下私会,好像从他第一次见嵇大人开始到现在,对方就不曾流露过真正的疲惫。
“殿下。”
“临奚,你来了。”楚郁放下书信。
看见嵇临奚手中提的笼子,他挑了挑眉,不等他开口,嵇临奚就已经蹲了下来,将笼子递到他面前,献媚地说:“殿下,看——”
“啾啾。”嵇临奚叫了两声。
“殿下吉祥、殿下吉祥,殿下诸事平安、万乐无极!”笼子里的鹦鹉立刻发出清脆悦耳且铿锵有力的声音。
楚郁愣住,眼睛眨了两下,他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鹦鹉,而后噗呲仰头笑出声来,再垂首,殿中烛火,如星子般坠进琉璃般的双眼。
“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个漂亮玩意?还这么会说话?”
嵇临奚看他笑,心中就很是甜了,谄媚说:“臣随便在摊子上买的,没想到它聪明得很,教了没几次,就会说这些了。”事实上是他挑了好久才挑到的这只,只虽然看起来貌美,却是个蠢笨的,他不知道教了多少个夜,嘴里喝了多少水,才教出它这么熟稔的说几句话。
“殿下若喜欢,就赠予殿下,全当做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嫌吵时让宫人放在外面就好。”
“它也很好养,随便喂点吃的就行。”
楚郁弯下腰凑近,弯起指骨,隔着笼子轻轻碰了碰。
“殿下美貌无双、绝世荣光!”
嵇临奚脸色一下就变了,这是他自己私下说的,他可没教过这蠢鹦鹉这么说。他慌忙解释,“臣……小臣没这么教他说过,”他打开笼子,去扣住鸟喙,“可能是它见到殿下,为殿下容貌气度所迷,上一任主人又只教过它这么夸人,它才这么说的……”
“嗯……哦……这样呐。”楚郁看他手中煽动翅膀甩着脑袋挣扎的鹦鹉,忽然说了句,“嵇大人,你好像把它嘴闭得太紧了。”
反应过来的嵇临奚霎时就松开手,那鹦鹉飞回笼子里。
嵇临奚松了一口气,害怕它后面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吞了吞口水,说:“殿下,小臣觉得它还要再教一教,要不小臣先把它带回去,教好了再送来给殿下?”
以为是个蠢笨的,没想到是个鸡贼的。
楚郁关了笼门,提着笼子,抬在眼前观望,“不用了,就把它留在这里吧,孤很喜欢。”
听到他说喜欢,嵇临奚心里自然是欢喜不已的,但他实在有些担心这鹦鹉还会把他对太子其它的虎狼之词说出来,就在他心中徘徊不定时,耳边听仙音一般的询问,“嵇大人,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回过神的他答应道:“还没,送给殿下之物,自然要由殿下命名。”
楚郁伸出手指,放进鸟笼里,那鹦鹉即刻靠近,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看着这一幕,嵇临奚眼睛都红了,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送它来讨太子欢心。
楚郁思索片刻,望向嵇临奚,而后唇瓣掀了掀,“既然如此,便叫它啾啾。”
“啾啾?”嵇临奚还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殿下吉祥、殿下吉祥,殿下诸事平安、万乐无极!”笼子里的鹦鹉一听到他口中的啾啾二字,又拍打着翅膀铿锵有力地说了起来。
……
离开皇宫回到府邸的嵇临奚,走路都是飘的。
“啾啾……”
“啾啾。”
“啾啾——”
他实在难以自控,屏退下人后,再也按捺不住,手舞足蹈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他嘴角笑意依旧没下去过,站在房间里,昂首挺胸抱着双臂。
嵇临奚啊嵇临奚,你当真没半点出息,太子只这么一句,就能叫你欢喜成这样,不就是给鹦鹉取了一个名字吗?——只是不取其它,偏偏取了一个啾啾。
偏偏是啾啾。
笑意未止,他走至床前,跪爬上去,只轻轻一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便从头上垂落下来一幅画,那画纸雪白细腻,光滑无比,画上是他苦练一次又一次,最终根据记忆描摹出来的太子。而画中景象也不过是那日太子上门拜访,托腮看外面雨景——外面雨滴连绵,茄花紫的衣衫贴着手臂上的肌肤,袖子层层叠叠地堆在手臂上,露出来的雪白皓腕,与脖颈纯然一色。
他痴痴看着,而后伸手,抚摸太子手臂间堆叠的袖子,又触碰上那画了眉眼的面容。
“殿下,你对我也不是全然的利用无情对不对?”
画中人回答不了他,只拖着腮,看外面的雨景,面色沉静又温柔。
不知道看了多久,嵇临奚这才十分不舍的拉着丝线,将它收了回去,让下人送来热水洗漱。
第165章 (补三更)
尽管左詹事已经按照嵇临奚的意思让沈闻致做些劳苦的杂累活,不让沈闻致有机会见太子,但太子召见沈闻致让沈闻致讲学,他也不得不放人离去。
这就是他不如嵇临奚恶毒狡诈的地方了,倘若是嵇临奚,定说是沈闻致病了然后自己毛遂自荐,再让人将沈闻致的病给坐实,毕竟沈闻致就是个病秧子,说他病了,会有谁怀疑呢?
来到殿里的沈闻致沉心静气为太子讲学,只殿中不知道何处多了只鹦鹉,他似乎是不得那只鹦鹉喜欢的,那只鹦鹉叫了好几次,“走,走,走。”
这也是嵇临奚的高明之处了,他为了让沈闻致不得靠近太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就连太子亲自召见沈闻致都想到了,特意找人买了一幅沈闻致的画像在鹦鹉面前晃,把嘴巴都说秃噜皮了,鹦鹉这才学懂了,看见沈闻致的画像就动不动说走。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画,嵇临奚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手画太子以外的人。
鹦鹉说了第三次后,提笔的楚郁侧头看了过去,它便终于安静闭嘴,缩在角落里去了。
讲学结束,沈闻致收拾书本准备离开,那鹦鹉还突地隔着笼子朝他呸地一声。
沈闻致:“……”
楚郁:“……”
沈闻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彬彬有礼地问:“殿下从哪里得来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