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虚伪的人!对亲近的人吹毛求疵,却对不认识的人宽厚以待?!”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好啊!那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她神情癫狂,将自己的脖颈展露出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你敢吗!”
呲的一声,皇后大跨步走至悬挂着剑的梁柱前,一把抽出剑,剑光一闪,反身抵在安嫣脖颈上,自以为皇后真的不会对自己动手的安嫣在见到搁在脖颈旁边的剑时吓得已经尖叫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别杀我、别杀我、宁姐姐……”
皇后注视着她,神色中已充满了杀意,就在剑要刺进去时,殿门被一脚踹开,楚景闯了进来,楚绥紧跟其后。
“住手!皇后!”
“放开我母妃!”
因皇帝赶来及时,救下了安嫣的性命,安嫣躲在他怀中,颤抖着声音不断喊陛下,楚景抱着她,看向皇后,“皇后这是何意,要对嫣儿动手?”
宫人们涌入,楚绥连忙让他们把皇后拿下,但皇帝没有吩咐,加之皇后威势震慑,竟无一人敢靠近。
铁器掷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嫣肩膀缩了缩。
见无人听从自己的命令,楚绥只好慌忙来到母妃身边,搀扶住她,心中对皇后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皇后与楚景对视,最后楚景先转过脑袋,低头看怀中的安嫣,说:“朕知道你因为朕让太子前往边关,对朕怀有怨心,念在没出大的祸事,朕不追究这件事,回你的栖霞宫禁闭思过去吧。”
“父皇——”楚绥不可置信看去,皇后这个恶毒女人可是要杀了母妃,若不是他们赶得及时,母妃已经去了,现在竟然还要饶了这个女人,让她继续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只是禁闭思过?
无人回应。
皇后冷笑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厌弃无比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在随侍宫人的簇拥下回了栖霞宫。
……
在场的宫人被严禁外传今日之事,皇帝留在锦绣宫里,安抚着被吓坏了的安嫣。
“陛下,再不改立太子的话,我与绥儿都会死的。”安嫣抓住他的衣领,凌乱的发髻中,插的还是当初皇帝送她的发髻,神情满是惊恐。
“朕知道。”楚景叹气,无奈道:“只如今立绥儿尚且不能服众,况且太子身上并无大错,朕很难对朝臣开这个口。”
“你放心,如今有朕和王相亲自教导绥儿,很快绥儿就会学有所成,到时太子出错,再改立太子也不迟。”
又是好一番温柔慰问,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于敬年看了眼时辰,上前躬身道:“陛下,紫宸殿里还有许多折子等着你去批呢。”
楚景神色犹豫之际,解语花的安妃已经从他怀中起身,露出一抹坚强体贴地微笑,“既然是有政事要忙,那陛下快去吧,国家大事,比臣妾一个人更要重要许多。”
“臣妾不想再犯上次连累陛下的错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楚景眼神温柔。
“嗯,臣妾知道。”
目送着皇帝与于敬年离去,安嫣手掌不由得抓紧身下的被子,楚绥担心她留了下来,眼下见她还是恐惧万分,连忙去倒一杯热茶,送到她手里,“母妃,快,喝茶,暖暖身体。”
安嫣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发颤,只要闭上眼睛,就是皇后刚才看她的眼神,在这之前,她一直不确定皇后到底会不会杀她,哪怕嘴上说,心里也抱有那么一两分期望,就像她说自己不会放过皇后,但若真的是绥儿登基,她也大概率不会杀皇后,比起杀皇后,她更想看到对方狼狈落魄的样子。
但现在,她知道迟早有一天,皇后一定会杀了她——
与其将所有的希望寄在皇帝身上,不如寄希望于自己。
“绥儿、绥儿……”顾不得手中茶杯,她连忙去抓楚绥的手,“快写一封信给王相。”
“信?”
……
一封信连夜传到王相府中,看完信中内容,王相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来皇后与安妃之间,真的是要不死不休了。
摸着胡子,已经决心在六皇子身上下注的王相招来石管家,吩咐道:“去把嵇临奚给我叫来。”
“是,相爷。”
房间里,好不容易休息一段时间的嵇临奚正喝茶看着案书在不停给自己加技能点,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信何时才能送到边关,又何时才能得到美人公子回复,听到下人说有人来找他,眉也未掀,只有几分不快,“谁啊?”
“是相府的人。”
相府的人找上门,只有一个可能,王相找自己有事。
嵇临奚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和书迎了出去,见是石管家,笑着喊了一声:“石管家——”
听石管家说王相要见他,挑了挑眉,便跟着去了,到了相府,听王相说要带他见一个人,心中免不得思忖起来。
见谁?
肯定不是见皇帝。
他跟着王相出了相府,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到一处酒楼前,进入酒楼,转到三楼时,见三楼外面都是护卫,架势不比皇帝小多少,嵇临奚更是好奇这人的身份,直到门推开,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宫中人物,不好得罪,一张脸嘛,生得倒是无比动人,眉眼间隐隐有楚楚可怜的味道,但脸上脂粉涂得过于厚重了一点,让她的美貌显得有几分的僵硬。
嵇临奚已经见过皇后了。
那这女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跪在地上呼喊着:“臣嵇临奚,见过安妃娘娘!”
听着他清朗声音,看着他俊美面貌,安嫣唇角一勾,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知道本宫是谁。”
“娘娘天姿国色,臣曾在御花园遥遥见过一面,难以忘怀。”这话当然是假话,见过美人公子那样的绝色,还有谁能入他眼,但后宫妃子嘛,谁不爱听漂亮话?
短短一面两句,已经叫安嫣对嵇临奚另眼相看,她对王相道:“相爷,本宫喜欢他。”这种喜欢,是主子对于奴才的喜欢。
她从嵇临奚身上,嗅到了一点同类的味道。
这人和她安嫣一样,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人。
她笃定着。
此人必能为她安嫣所用,成为攻击皇后与太子的利器。
如今皇后已经不再掩饰对她的杀意,自己也没必要对皇后再留情。
昨日被剑威胁性命的耻辱,迟早有一天,会叫皇后跪在脚下偿还。
她说:“嵇御史,你可还想再往上面爬?”
嵇临奚连忙道:“下官当然想,想得不得了。”美人与权力,是他日夜都想要的东西。
安嫣撑着脑袋,“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为本宫和六皇子办事,本宫许你明年必能成为御史中丞,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升三级,这是载入史册的壮举。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若你差事办得好,在六皇子登基上有了大功劳,便是一步登天,也不是痴心妄想的事。”
因为察觉出对方是自己的同类,安嫣知道什么东西和承诺,才能拿捏钓住对方。
事到如今,楚景依旧不肯直接废太子,当真以为她安嫣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既如此,她也只能跳过改立太子的一步,只等楚景一死,助推绥儿上位。
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不计后果地去夺得她想要的结果,否则下场就是生不如死,包括她的孩子——
……
安妃只在酒楼里待了一柱香的时间,就乘坐着马车离开了,离开前还给嵇临奚留下了六皇子的令牌,只要有事,可以动用她在朝中为六皇子布下的人脉。
揣着令牌的嵇临奚和王相分道扬镳,王相让他好好干,坐在马车上,嵇临奚回想着从安妃口中得知的消息,思索要不要写信告知太子。
安妃许下如此重利,摆在眼前的是一条权臣坦途。
但美人太子那边——
就在他犹豫之际,回到家中时,下人递上来一封信,说是有人寄来的。
他不以为意拆开一看,见上面嵇御史三字,心中猛地跳了跳,猛地把信重新塞了回去,不动声色对下人道:“行了,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下人离去,嵇临奚略有心虚地打开信,看着信纸上矫若游龙的字迹。
“嵇御史亲启:见字如面……”
见字如面,仅仅四个字,就让嵇临奚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血液也一下滚烫万分,手里的信纸,仿佛成了火焰一般,烧得他喉咙干渴。
“见字如面,亦是想念。”
“边关风雪确是与京城大不相同,孤在京中,从未见过如此慑人心魄之景,只大雪寒冷,军中将士抵御西辽时不时的来犯,孤甚悯之,觉自己身为太子,对国对民对兵无能。”
“感激嵇御史提醒,若非嵇御史来信,孤还不知王相竟有如此歹意,心中甚惧,惶惶不知所以然,有关母后,劳烦嵇御史费心打听,有嵇御史这样的知己,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