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只能臣有忠有奸,他若决心跟随殿下,别无二心,或许能为殿下带来不下于沈闻致的增益,但若他摇摆不定,最后踏上王相贼船,那便是为祸一方的奸臣,当和王相一起解决掉。”
  “我看他现在对殿下,确有几分真心,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求见说要帮忙,只是不知道这份真心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自古以来,多少跟随皇帝的臣子从一开始的忠臣变成后面的反臣,人心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东西,尤其是金钱权力的考验。
  楚郁复又闭上双眼,暗色下,呼吸平稳绵长,知殿下有自己的思量,云生也不再多言。
  ……
  风吹得黄沙漫天,烽火台上,一名校尉拿着窥筩看远方,看了许久后,见一切都平静,收了窥筩,回了营帐。
  “将军,今日一切正常,暂没有发现西辽兵士靠近活动的踪迹,只有一些有草的地处,有几个西辽人在牧羊,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就将羊赶回去了。”
  营帐中,男人已经两鬓白霜,一张历经沧桑的面容上坚毅不减,双眼叫人看去,心中忍不住胆寒。
  “放羊的西辽人?”
  西辽人在边界线放羊并不奇怪,每年雨水丰沛之际,西辽人都会赶羊来边界线外放羊,因草水皆绿,但现下已是十月,天气已经开始转寒,草更是枯了大半,虽还有残余,但此时免不得还是提起娄将军防备之心。
  每年将近年关,西辽人都会来犯一两次,只这六年以来都有惊无险,有娄将军坐镇,西辽人也不敢大肆举兵,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娄将军年纪渐大的原因,前年来犯的次数,比往年频繁了不少。
  思索片刻,娄将军沉声开口:“来人,取纸笔来,本将给京城写一封信。”
  未免今年突生意外,他该让京城那边早作准备了。
  第74章
  “孤将嵇御史视为知己,才坦诚相待。”
  “孤将嵇御史视为知己,才坦诚相待……”
  “连燕淮,孤也没有告知。”
  “连燕淮,孤也没有告知……”
  回到居处的嵇临奚,满脑子都还是这两句话在不断的重复,与之重复的,是那双与他梦中臆想的美人公子重叠的双眼。
  他曾想过与美人公子成为知己,知己知己,知心之人,便是以后牵牵小手,下下棋,吹吹曲,喝喝酒。但那毕竟是臆想,谁能想,当初臆想的初兆竟也能成真。
  “知己……”
  “知己……”
  嵇临奚忍不住双手扶桌,低声笑出声来,肩膀都在颤抖。
  美人公子竟然说,他们是知己。
  回味不已地闭上眼睛,将那一幕幕不断回忆,嵇临奚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当然,不止嘴角,面对美人公子如此之言,只是嘴角没有下去,那也未免太不尊重了些,对美人公子,他嵇临奚向来是处处扬。
  这些天,为了往上爬他忙于协助大理寺查案,又要想尽办法见美人公子,连续几日觉都没怎么睡,原本疲惫困倦缠了满身,恨不得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但闻在忠南侯府美人公子之言,浑身疲惫倦意散得干干净净,此刻只精神无比。
  兴奋之下,嵇临奚转身,从床底把箱子拖了出来,打开扣锁,里面铺满了写满字的白纸和太子有关之物。
  他将那些小人的肖想和欲望尽诉于箱中,箱里藏的是他的龌龊下流,亦是一颗无耻情动的真心。
  而今日,这颗真心又要躁动不息了。
  ……
  “太子昨夜又与皇后争执了一次。”
  紫宸殿里,一名隐卫跪在地上,汇报着后宫中的动静。
  楚景翻过眼前奏折,端起旁边药汤往口中喝了一口。
  “皇后要太子收回谏言,太子不肯,离开后皇后震怒。”
  “皇后与太子,两人之间嫌隙越深,自太子进入朝堂后,已经许久没有去给皇后请安了,皇后也很少去找太子。”
  咳嗽了几声,在于敬年的侍奉中,楚景放下手中药汤,双手扶在椅子旁边的两边扶手上,神情显然很是满意这个结果。
  要的就是太子和皇后离心,只有两人离心,自己这个皇帝才能坐得高枕无忧,太子和皇后离心他并不意外,皇后将太子视为自己复仇的工具,想要太子走自己安排好的道路,但太子是太子,怎会事事听从皇后?八年之前,那一杯皇后亲手递上的毒药,让所有他不喜欢的事物与人都走上了他想要让走的道路。
  姐妹彻底反目成仇,母子渐行渐远。
  帝王制衡之术,便是要让能够团结起来对付他的人分离开,他这个皇帝才能当得更长长久久。
  “锦绣宫那边呢?”到底是对安贵妃有真情在,这段时间因为梁州一事生出的恼怒,现在淡了几分,问了一句。
  另外一名暗卫站了出来,“锦绣宫里,贵妃……安妃娘娘一直居于宫中,只不怎么吃喝,一直抓着陛下送她的香囊不放。”
  “朕知道了。”挥了挥手,不再多言,楚景示意他们下手,继续监视。
  ……
  充实国库一事,在经过几日朝臣与太子的僵持之后,终于有了个结果。
  一众大臣咬咬牙再捐出一笔银钱充入国库维系支出,六部不少繁复支出额项被砍断,官员与平民一视同仁交纳赋税,十三州不再增加赋税。
  这样的结果对于朝廷百官来说,好于太子口中谏言的赋税改革,若真要如此,那他们就要少了大半身家,这和要了他们的命无异。
  虽然朝廷禁止官员从商,但只在开国皇帝那几代严苛执行,等到三代以后,朝中大部分官员已经陆续投身于商海,就连皇子皇孙,也有不少开设店铺的,有的出租自己房租田产、有的偷偷囤积粮盐茶高价贩卖,有的通过亲属下人开设店铺,大肆捞敛钱财,更有的与商人勾结,互利共赢,又或者垄断市场,将朝廷经营的产业当作自己的产业,虚构账目,从中贪污大笔银两。
  这其中,当属王相乃翘楚。
  王相的私产,若仔细清算,不下于国库二十年收入。
  虽国库紧缺一事现下解决了,但朝中百官对提出胆大谏言的太子依旧充满了不满,这其中,王相更是确定太子不可登基,若太子登基,他们王家积蓄的财富和权势都会化为乌有。
  “爹,给我一笔钱,我去外面逛一会儿。”
  王驰毅从门外走了进来,径直开口道。
  握着茶杯思虑的王相额头上堆积的褶子都在跳动,“前段时间不是才给了你两万两吗?”
  “那两万两不够用啊。”若说从前王驰毅还算收敛,在被剔除科举考试资格以后,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你管好你的下半身,少去那种地方,别最后跟你堂哥一样,败在那根玩意上。”知道他要去哪里,王相咬牙切齿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爹,快给我吧。”王驰毅催促道。
  王相不想看见他,让管家带他去库房拿银票,继续思索如何废掉太子的大业,目前朝中百官虽不满太子,但太子毕竟是太子,不是随便弹劾就能废掉的,若太子不出大错,又或者不暴毙,以太子表现出来的能力,迟早要登上帝位。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还是不想冒刺杀太子诛九族的风险,看来得一方面制衡太子朝中发展势力,又得想办法让太子出大错,如此他王家才能高枕无忧。
  制衡太子朝中发展势力并不难,一是拉拢安妃六皇子一派,二是尽快提拔自己的人上去,但想要太子出大错……
  就在他思忖之时,下面的官员,送上来了一封信,信来自边关,娄将军让人送来的,说今年年底,西辽来犯次数或许比去年还要多,让京城往边关多运输些粮草,加派一些军队支援,以防万一。
  关于边关之事向来是第一紧急,这封信,今夜就要送往皇宫,捏着这封信,王相眯了眯眼睛,计上心头。
  太子在京城,出不了大差错,他奈何不得。
  但若是离了京去往边关呢?
  太子不曾接触军事,若是在边关出了大的差错……
  念及至此,王相让人叫来幕僚郭行桉搀扶自己去了宫里,将娄将军的来信送到皇帝手中。看完来信,确定是娄将军寄来的无误,楚景将信一收,“依王相的看法,此次军粮和军队该送去多少。”
  王相弯着腰站在御前,“依臣所看,去年这个时候,送往边关的军粮为八十万石,今年娄将军信中既然提及西辽来犯可能要比去年更频繁,臣认为,应该运输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才对,至于军队……”他恰到好处顿了顿。
  楚景:“军队如何?”
  “王相有话便直说。”他看出王相的欲言又止。
  王相腰更是弯得极低,“老臣想,京中有陛下坐镇,安稳无虞,陛下身体又正值康健之期,正好,边关已经很久没人过去一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人率领一批军队前往边关,借镇守之名看边关战士将领的情况,毕竟此事有关于我陇朝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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