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嵇临奚将册子递出,接过册子的何大人,殷勤走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嵇临奚暗咬住牙齿,望着沈闻致的目光阴鸷极了。
  此人抢了他肖想的想惊艳美人公子的状元位置不说,待在这翰林院还能常与他的美人公子接触,对方和美人公子,两人一定是关系熟稔,又是太傅之子,一路上对他毫不搭理的官员,在沈闻致面前好一个谄媚了得。
  现在在嵇临奚眼中,这太傅之子沈闻致的碍眼程度,已经超过了王相之子王驰毅,王驰毅只是挡了他的科举一甲路,沈闻致却是方方面面都挡在他的路前——官路也挡,美人公子的路也挡。
  察觉到旁人视线,在和何大人说话的沈闻致抬头看了过来,嵇临奚已经低下脑袋,一副恭顺的样子。
  沈闻致已经认出了他来,那位似乎不是很喜欢他的探花郎。
  收回视线,沈闻致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带着何大人去了登记房,做了登记,何大人忽然肚子不太舒服,让嵇临奚等他一会儿,就往茅房的位置去了。
  沈闻致看刚才登记的册子。
  嵇临奚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美人公子不常去御史台,经常来翰林院,他这个监察御史以后少不得和翰林院打交道,沈闻致和美人公子有往来,若是自己能交好对方,岂不就能从对方口中套得美人公子消息?
  但要怎么搭话呢?
  若是直接开口,免不得引人提防,怀疑别有用心。
  他眼珠转了转,很快有了办法,作势站不住脚,走来走去。
  这样的动静,沈闻致也注意到了。
  房里只有一张椅子,他起身,淡淡道:“嵇公子,坐这里吧。”
  “你还认得我?”嵇临奚面上作惊讶状。
  沈闻致看人,最重才华。他读过嵇临奚的文章,对此人印象深刻,此人比他了解民生,也比他更了解人心,只可惜读书的时日太短,词藻上有所欠缺,若是与自己一样的出身,状元郎的位置,还不知道花落谁家。
  他欣赏对方,但对方对他有意见,他也不会凑上去。
  “认得,我们殿试后并肩骑马游街。”
  提起此事,嵇临奚就气得直咬牙。
  他本以为美人公子是沈二公子,幻想高中后和美人公子并肩骑马游街,两人甜甜蜜蜜,美人公子对他投来欣赏目光,他则是上表自己钦慕之心,而后两人同在翰林院相处,天长日久生了情愫,这美好幻想,却在殿试上如泡沫般破裂。
  他痴情美人公子,自然不会怪美人公子瞒了身份,美人公子贵为太子,身份尊贵不能随便外泄,瞒瞒也是正常的,是他自己愚蠢,分辩不出来,只这份怒意和状元之位一起,发泄到了沈闻致身上。
  嵇临奚面上不显心中半分恶意,露出一副颇为难堪抱歉的神色:“那日真是抱歉,小沈大人,我当时没见过你文章,又听说很多官员子弟都是作弊的,心中不甚服气,所以当日态度……并不怎么好,后来看你公示文章,凤采鸾章、材优干济,才知你才华洋溢,悔不当初。”
  事实上是他盯着那篇文章盯得眼睛都快冒火了,铭记自己到底输了在哪里,下次定要讨回来。
  他说得言真意切,连王相那样的老油条都能被他骗过,更何况沈闻致?
  沈闻致面色一松说:“原来如此,误会解开就好,不妨事。”
  第62章
  一番简短的对话,嵇临奚已经摸索出这沈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话不多,性情冷漠,只注重自己的世界,秉性嘛,倒是比他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正直得多,加上出身高贵,是一个极难交好的人物。
  但极难交好,这世上还有比美人公子更难交好的人物吗?
  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他点到为止,不再与沈闻致过多交谈,只推拒了沈闻致的好意,思索这人到底和作为太子的美人公子关系如何。
  过了片刻,何大人从茅房净手回来了,与沈闻致说了两句话,带着嵇临奚回了御史台。
  ……
  嗖地一声,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而后击在靶上,正中靶心。
  “不愧是六皇子,箭术如此精妙!”国子监的学生们围绕在他身边,鼓掌称赞。
  放下手中弓箭,楚绥却没有多开心,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别人射箭。
  今日是国子监的骑射课,他在这堂课上向来表现出色,连老师都说不了什么,只骑射好又有何用,昨日父皇考核,虽他已经能从容应对,但因表现依旧不如太子,依旧不得父皇夸奖。父皇不夸奖他,母妃那里也会不高兴,逼着他要超过太子一次。
  一旁的伴读看他心情不快,射完箭后来到他身边,关切询问道:“六皇子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又怎样,说出来你就能为我解决了吗?”楚绥冷笑一声。
  “虽臣不知六皇子为何烦忧,但六皇子说出来,臣或许能想个让六皇子开心的办法呢?”
  听到这里,楚绥目光微动,他将自己的烦忧说出,听完伴读内心咋舌,看来这皇宫里最受宠的皇子也不好当,居然还要被自己的母妃逼着去和太子比和太子争。
  “六皇子是想胜太子一次?”
  “我怎么可能胜得了他。”从很早之前,楚绥就知道太子在读书上的天赋造诣,只不管他如何跟母妃争辩,母妃都说是他不够努力。
  “若只是想胜太子一次,此事并不难。”伴读低声在他耳边道。
  楚绥看了过去,眉头挑了挑,“何意?”
  “皇子要么比文要么比武,若文行不通,比武不就成了吗?六皇子骑射如此精妙,臣想来就是太子也胜不了六皇子。”
  “不如找个陛下在场的机会,说想请太子过来,兄弟之间切磋一场,还能当众落了……”伴读声音压得更低,“太子的面子。”
  楚绥皱眉说:“太子不及我擅骑射,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没意思。”
  伴读摇了摇头,“我的六皇子呀,难道太子和你比文,就不是胜之不武了吗?”
  楚绥沉默了。
  伴读继续在他耳旁说:“贵妃娘娘不就是盼着你胜太子一次?只要是胜,不管胜在哪里,贵妃娘娘也会开心的。”
  楚绥神色挣扎半响,“你说得对。”
  太子在文上胜他,不也是欺自己读书不好吗?自己在武上还回去,又有何错?况且还能得父皇与母妃的夸奖,也能让母妃开心,一举多得。
  对受宠的楚绥来说,请来皇帝并非难事,他不过是让身边的宫人去了一趟勤政殿,说想让父皇看一下自己骑射的进步检验成果,楚景就放下了折子,摆驾过来了。
  皇帝驾到,一群人皆跪地拜伏,只楚绥拱手,“见过父皇。”
  “不是说你的骑射大有进步让朕过来看看吗?看看吧。”楚景微笑着看他,目光中满是慈爱,“正好在勤政殿里批了太久的折子,顺便在外面透透气。”
  “是,父皇。”楚绥一副领命的样子,转身张弓挽箭,五箭,箭箭命中靶心。
  “不错,不错,有朕当年之风范——”楚景抚掌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
  楚绥看他脸上笑容,这才再次拱手作了请求:“父皇,一直以来,儿臣在国子监学习,和太子皇兄不曾有什么相伴学习的机会,今日父皇在场,想请太子皇兄过来一趟,我二人比试学习一番,增加兄弟感情,况且太子皇兄常年深居东宫,国子监的官员子弟们也没怎么见过太子皇兄,他们对太子皇兄很是好奇,不如今日父皇全了他们的念想。”
  楚景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却是没有拒绝,“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转头吩咐道:“既然如此,于敬年,去请太子过来吧。”
  于敬年领命,去东宫请太子了。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和六皇子水火不容的关系,这样一出好戏,自然不会错过,皇帝没有驱逐人,意味着谁都能来观看,当即有的人连忙去叫认识的人来围观了。
  深宫之中,多数时候如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活气,眼下六皇子要与太子一较高下,皇帝也在场,少不得要有人负责此次记史,于敬年在离开骑射场去东宫请太子之前,召来一小太监,派对方去翰林院叫翰林院侍讲学士过来做记录。
  派去的人到翰林院传宣,嵇临奚正正也在,借着看书送册子送卷宗的名义,他成了御史台在翰林院的常客,因他“读书成痴”、常常将民生挂在嘴边,一副为官要为民请命的架势,沈闻致对他很是有好感,如今两人也算是君子之交。
  收到皇命,带着起居注的侍讲学士叫上沈闻致与娄暨,让两人跟着自己一起过去。这可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两人一个是太傅之子,一个是青阳公主的儿子,谁都不能落下。
  嵇临奚也听到传口谕的那人说太子和六皇子要在骑射场比试一番,抓着每次机会来翰林院却始终不曾与美人公子相见的他,怎么会甘心错过这次机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拽着要离开的沈闻致,急急忙忙询问道:“沈兄,我可也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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