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若没有王相,王驰毅那个废物,如何能在会试里比得过他嵇临奚?没有什么阶级差距,没有什么资源差距,榜眼也好,探花也好,都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自己最快通往权力的道路,亦是自己能够美人公子相伴一生的唯一路径。
早不参考科举晚不参加科举,偏偏这次参加挡在他面前,丞相公子又如何?天王老子他也得拉下来。
慢慢完善着自己计划的嵇临奚,在擦完手后珍惜收起盒子,锻炼一番、看书了一番、写诗了一番、作策论了一番,满十五日奖励了自己一番,记私记了一番,动了一篇与美人公子的恩爱文一番,这才上了床,怀揣着会试那日与美人公子见面的期冀和未来大权在手应有尽有的想象中入睡了。
……
黑玉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对白玉棋子形成了围困之势,独自下着两人棋的楚郁又想起了下元节那日,京城的繁华与百姓眼中的平安欢喜。
只这份繁华与平安欢喜仅存在于京城,京城之外的其它城县却是难有这一份盛景,而就算京城,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安喜乐。
一场会试,还未开始,就已经弥漫起金银之物的臭气,无数官员商贾为此奔波,想为自己的家族、子嗣取得一个好前程。
当了官,就是握了权,握了权,就能得了钱,得了钱,还能换取更大的权,就这样循环往复,世家大族越来越强盛。
权收裹钱财,钱财从哪里收刮来?
百姓身上扒七成,国库扒三成。
如此方才成就钟鸣鼎食之家。
只百姓日复一日孱弱。
贯彻着驭民五术,以为如此就能天下太平,稳坐云中,享神仙之福,高高在上蔑视众生。
叮铃……
楚郁微微侧头,拨弄着铜铃,从棋罐中取出白棋,落在棋盘上。
只要一子脱困,其余百子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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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夜大雪,今天夫子休沐,没有课,苏齐礼正抵着寒冷起身准备读书之际,外面来了一个小厮,低声对他耳语着什么,他脸上一喜,忙跟着人出去了。
小厮将他带到内院外,让他等候,片刻,嵇临奚从中走出。
与从前的清贫穿着相比,嵇临奚现在穿得明显好上不少,身上气质也更胜从前,如果说初见嵇临奚身上还有不少寒酸之气,现在已经看不见多少了。
隐去心中想法,苏齐礼惊喜不已迎了上去:“临奚兄!我们好久不见了!”可不是好久不见嘛,自嵇临奚搬到内院以后,他们就没怎么联系了,他有心想联系嵇临奚,但嵇临奚在内院给丞相公子当伴读,想见也见不到一面。
嵇临奚亦是十分想念的样子,握着他的手道:“好久不见,齐礼兄!”他一副愧疚神色,“最近过得如何?实在不是我不来找你,而是在公子身边当差,抽不出空来。”
“理解理解,在丞相公子身边当差,肯定是忙碌的,”苏齐礼体贴道:“我们过得还不错,相爷时不时会派人问我们几句,老师教得比以前在荆州时好上不少。”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因此责怪我,觉得我忘了和你情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苏齐礼见嵇临奚还没说为何叫人喊他过来,便忍不住问出口:“临奚兄,你叫我来是为……”
嵇临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原本是要给齐礼兄送点东西的,齐礼兄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说着,他转身回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景色与下人,苏齐礼眼中掠过羡慕与一抹嫉色。
若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以嵇临奚如今的身份,也该和五品官无异了,居然还能使唤丞相府中的下人,当初在花园读书的,怎么不是自己呢?偏偏让嵇临奚抢了先机!
想来直到现在,嵇临奚还不知自己两次三番都曾试图坑害过他,也是,自己那样的手段是十分隐秘的,寻常人难以发觉。
过了一会儿,嵇临奚再次走了出来,怀里捧着一些书和一沓纸卷,递给苏齐礼道:“这都是我陪公子读书时,夫子让看的书,还有这些纸卷,上面有的是我听课笔记,有的是平时夫子让交的课业,我想对你一定有用,拿回去看看,过几日再还给我罢。”
闻言苏齐礼瞳孔一缩。
“这……这这这!”他看着递到面前的书和纸卷,忙不迭伸出双手接了过来,看了几眼后,脸上掩饰不住的狂喜,抬头道:“临奚兄,你简直就是帮了我大忙啊!”这些东西,可是外面再如何花钱都买不到的。
嵇临奚微笑,“我视齐礼兄为自己人,当初乡试和乡试放榜齐礼兄酒楼请客的恩情我都记在心底,能回报齐礼兄,是再好不过了。”
苏齐礼还未听出他言外之意,笃定嵇临奚不知道他的手段,只迫不及待想要回院里好好品览,好在嵇临奚并未多留他,让他细心钻研准备马上到来的会试,就让他赶紧回院子里去了。
看着苏齐礼离开的匆匆背影,嵇临奚唇角轻轻一掀,阴冷的邪意一闪而过。
哼,他嵇临奚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借书借卷、还书还卷,嵇临奚与苏齐礼的联络很快频繁起来,他时常透露一点自己在王驰毅身边和相爷听到的消息,最初苏齐礼尚且心存怀疑,等到后面,已经是对他深信不疑。
十一月,将近年关。
每一次将近会试之时,总会有许多人为了走捷径而绞尽脑汁,毕竟若是侥幸成功,就能飞黄腾达、逆天改命,一跃成为人上人。
有人还会从中投机倒把,靠着所谓的科举真题骗取钱财。
今年也不例外,民间暗处充斥着各种和会试有关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辨别,有的人还假借礼部尚书大人府中亲信之名,售卖题路,不少科举学子京城各处跑遍,就为了听到一丝真迹。
在相府中因为成了王驰毅伴读并多次被王相召见的嵇临奚,也因此成了善学院里众人无比关注的对象。
如王相这般身份的,只要和礼部出题的人随便说两句,就能知道会试的出题范围,这便是大官的权力所在,偏偏只是言语上的提醒,无真凭实据,不能定为科举舞弊。王相看中嵇临奚,提点嵇临奚也并非不无可能,只是他们多次借口相约,嵇临奚都百般推脱。
如果说善学院的其它学子只是猜测嵇临奚知道一点消息,那么苏齐礼则是笃定嵇临奚知道些什么,将近会试,备考的文人学子分明要更紧张冲刺才对,他观察嵇临奚,却发现对方已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也不如从前那般勤奋努力,颇有一些放松懒散的姿态。
虽对自己通过会试有所把握,但若是能更进一步,谁不想呢?
一甲二甲三甲,每甲都是天差地别的差距,三甲这一辈子都只能外放做个普通小官,二甲却有往上爬留京的机会,更别说若是来了天大的运气,高中一甲!之后政途岂是一个厉害了得!!
如此一想,他打定主意要从嵇临奚口中挖到些什么,只不管如何委婉打探,嵇临奚都半个字不对他吐露半句。
“好兄弟,你既然知道些什么,便对我吐出只言片语,我余生都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的。”
“唉,齐礼兄,你可就别为难我了,连你都要为难我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句话更是佐证了嵇临奚确实知道一点科举试题的消息。
听着嵇临奚说我已经足够帮你,给了你老师说要看的到书,讲的文章记的笔记时,苏齐礼一副愧色说自己错了,不该动歪心思的,心中却嗤之以鼻。
书、笔记、文章,这都不过是顺手推舟之举,关键的东西不说,不过是心存私心,不想分享罢了,不然只是言语上告知试题大概内容,问题又能大到哪里去?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嵇临奚轻而易举说出,他还要怀疑真假,看来自己得换一个方法从嵇临奚口中问出消息才是。
想起上次乡试放榜,嵇临奚的醉酒模样,苏齐礼灵光一闪,来了想法。
之后一段时间,他不再对嵇临奚打探什么,两人聊天也知情识趣避开这个话题,眼看着嵇临奚不再防备他,他适时约着嵇临奚在外面的酒楼包厢吃一顿饭,花了大价钱定制一桌子好菜好酒。
“请临奚兄放心吃,全当报答临奚兄对我的帮助,绝无它意。”苏齐礼故作大方说出这句话,实际肉痛得要死。
京城不比物价平平的荆州,他家虽在荆州颇有家底,来时给了他四千两,但这四千两,光是拿相府的举荐就去了一千两,剩下的三千两打点周围人际关系,短短几月,又去了几千两,今日请嵇临奚吃这一顿饭,又是几百两的花销,到如今,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
但只要这些钱能换取一个会试的好结果,就不算白费。
对他“毫无防备”的嵇临奚,推拒不成便顺水推舟吃了起来,两人聊天聊得正兴,在他的哄劝和恭维下,嵇临奚一杯接一杯的酒下了肚,而后脸上露出了醉酒的迷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