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知府不得不怔怔回应着:“这……”
  王老爷抓紧时间又厉喝一声:“快赶走!放人进来惊扰贵人,你们是想死吗!”
  下人们这次抓着人,强行就要送出去,哪怕楚郁又喊了一声慢着也没有停下来,就在此时,燕淮出手了,他一手拍桌,一手拿剑借力纵身从舞女头顶跃了过去,落地噌的一声拔出剑,转身拦在这些下人面前,寒声道:“说了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吗?”
  剑在眼前,下人们便不敢再动了。
  舞女歌女们也乱成一团,四处逃窜。
  楚郁看了一眼知府,视线又望向嵇临奚:“你们刚刚说,王家强抢民女、奸杀女子害人无数……”他将这个罪名在齿间转了一遍,疑惑皱眉道:“你不是王老爷的远亲吗?怎么给王老爷盖上这样的罪名?”
  嵇临奚似乎这时也才意识过来这京城远来的贵公子才是能救命的人,连忙挣脱开下人的禁锢,跪爬着来到楚郁面前,好不含冤的姿态:“公子!我其实不是王家的远亲!王家公子王贺害死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变作厉鬼来复仇,便请道士上门驱鬼,我与另外的清翁道长来王家,后面清翁道长和他的徒弟们都被关了起来,只留下我一个人……”
  王老爷迅速打断他,看着楚郁急匆匆道:“沈二公子,我王家确实闹鬼,但事情根本不是这人说的这样!那女子引诱我儿子后索要钱财不成,争执中自己不小心撞头死了,死后冤魂作祟,我们就请了道士,被关起来的那群人,因为他们是骗子,骗了我王家我王家长着给他们一个教训,方才这样做。”
  楚郁神色平静,笑了下:“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在邕城,王家居然还可以替代衙门。”
  这句轻飘飘的话,说得王老爷和知县还有知府心头跳了跳,宋知府连忙给自己辩解:“此事我并不知晓。”
  王老爷脸上挤出一堆笑,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哟,瞧我,当时也是被气昏了头,这才把他们关起来,我这就让人把他们带出来,送进知府衙门里去!”说着就连忙吩咐人去将关着的清翁道长几人放出来,又继续道:“至于那女子,真不是我的锦之害死的,谁能想到她就那么倒霉,不小心就把自己摔死了,沈二公子啊,王相在朝中的名声你是知道的,我们王家,怎么可能会做败坏王相名声的事呢?”
  他将王相说出口,是想逼着这两个京城来的贵公子双方各退让一步,卖自己个面子,毕竟他们再是身份尊贵,也不是他们手握权力的爹,只是没有官职在身的公子哥。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如他所料。
  楚郁依旧正襟危坐在席位上,去问了嵇临奚:“你说王家强抢民女,奸杀女子害人无数,可有证据?我陇朝律法,诬告是要割舌,若是诬告的罪名大了,还要斩立决,以儆效尤。”
  嵇临奚抬头朗声道:“小人有证据!”
  他扭头看向赵韵:“证据一便是这名姑娘——她是被王公子强抢来的良家女子,名唤赵韵,那日小人听见哭声,询问下人,说是关押犯错奴婢的房子,后来小人心觉不对,偷偷去看了眼,才发现整个院子里住的都是被王公子囚禁的女子!”
  赵韵哭着跪在地上,眼神充满痛苦怨恨:“公子,奴家本是邕城寻余镇上的渔家女,一个月前,奴家与父亲母亲捞鱼的时候被王老爷的儿子王贺调戏,那时奴家没有理会,隔日有人来我家预订三十条鱼,说是家中宴会要用,要奴家送去,没曾想奴家到了,才发现是王贺的陷阱,他将奴家虏来侵犯了后,便一直关在王家,甚至因为奴家反抗了他,将我扔进柴房,只给我猪狗吃的吃食。”
  王老爷一脸怒色:“胡说!分明是你贪图我王家富贵自己勾引我儿!我儿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要强迫你一个渔家女!”
  “燕世子!沈二公子!你们不要信他的话,我儿什么样子你们也见过,锦之安分守己,这两日还病卧在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还有你!楚奚!”他伸手指着嵇临奚,气喘不过来,“楚奚,我待你不薄啊!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还要给你银钱,你为什么要伙同这女子构陷我王家?!”
  嵇临奚心想:我肖想的美人语气温柔请我帮忙,我岂有不帮之理?
  面上却假惺惺道:“我不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你说这姑娘冤枉你,不如我们一起去王公子关着人的院子,看里面是不是还关着其它的可怜女子!一切自然分明!”
  第18章
  赵韵从王老爷口中听到这句话,亦是恨极,声音如杜鹃泣血:“你王老爷的儿子在邕城不过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罢了!你们的钱财!全都是压榨百姓的血汗钱来的!你们低价收米!将米都收得差不多了高价卖钱!呸!你们一家人都是畜牲,我会去勾引一个畜牲?!可笑!若我说的是假话,我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若你说的是假话,你王家全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尸体喂去给野狗!”
  “你!!!”王老爷怎么敢发誓呢,人做多了亏心事,就会格外害怕鬼神这种东西。
  “你发誓啊!!把王贺叫出来发誓啊!!”
  王老爷气极,忽然冷笑一声,“好啊,赵韵姑娘,你和楚奚他们是一伙的吧。”
  他以俯视的眼神,轻蔑的看着三人:“不是你们说我王家害人无数我王家就害人的。”他转头,对着宋知府作揖,“知府大人,既然这些人控诉我王家害人无数,我儿子奸杀女子,不如就先将他们送到府衙扣押,您再行调查,若真是如此,再按律法惩治,也无不可。”
  “这……”宋知府正要答应,常席当即跪地开口,悲苦道:“进去府衙,我们还有命出来吗?锦儿死去的时候,她的爹娘去知县衙门状告,被赶了出来,去知府衙门状告,知府衙门说要去知县衙门那里,谁不知道你王家有丞相在背后撑腰,邕城是你王家的天下,连天子也顾及不到!”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王老爷这才注意到他,觉得这人也有些眼熟,而后见常席朝着“沈二公子”又一跪,“公子,其实压根没有什么鬼与不鬼,一切都是我心有不甘想给锦儿复仇的把戏,我原是浮锦园的戏子,名叫常席,与锦儿两情相悦,王公子看中锦儿美色,便强迫了锦儿,而后将锦儿的脑袋按着磕在桌上要了锦儿的性命,于是我进了王家做了奴才化名长贵,故意使弄鬼之术,想让王公子为自己做的事忏悔!”
  居然是长贵!王老爷没想到府中的厉鬼竟然是人所为,那楚奚看来也是一个骗子!偏生就是这样一个骗子,让他儿子如今怏怏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他心中怒火中烧,已经决定今日这三人谁都不放过,冷笑着道:“好啊,知府大人,你看到没有!这几人都是骗子,按我陇朝律法,是该下入大牢的!他们对我王家构陷的罪名只是口言,没有物证!是骗子确是证据确凿!还不赶紧让人把他们带去衙门!”
  宋知府这下终于可以不用迟疑了,因为他将这群人关入牢中,是有理有据。
  还没等他下达命令,嵇临奚道:“谁说没有物证?”
  王老爷望他:“楚奚,你不会觉得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姑娘就是证据确凿吧?”他故意不提院子里的其他姑娘,现在外面已经有下人知道消息,前去将那些人处理了,只要将这几人都送进牢中,这两个想管闲事的贵公子也拿他没招。
  嵇临奚拍拍袖子,挺直脊背道:“那只是证据一。”
  他注视着王老爷,眼中的神色让王老爷无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惧:“我还有证据二、证据三、证据四、证据五、证据六……”
  “君子轩井中、安居堂背后的桃花树下、中院里的池塘……”他将那些让王老爷心骇不已的地点一一报来,在王老爷惊怒无比的眼神下,笑容越来越大,说是阴险得意也不为过,“我所说的这些地方,下面都埋着你们王家害的人的尸骨。”
  这种笑只在嵇临奚脸上一扫而过,等他转头,双手攀上了楚郁面前的桌子,抬头时眼中便迅速含起了眼泪:“公子呐,这都是王家害人的证据!你只要让人去看一眼,就能找到被他们害死的人!为他们申冤!”
  楚郁配合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一眼,若是真有,便将王老爷送交大理寺审问调查。”
  “且慢!!”
  楚郁看向王老爷,王老爷并不看他,反而一步步逼向楚奚,字字藏着杀意:“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嵇临奚回头,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你的好儿子锦之啊,昨天我去你的锦之那里取血,骗你的锦之说你们王家还有别的怨气,要知道死人的地方布个法阵平冤,就不用取血了,你的锦之就一五一十全告诉我了。”
  “你的锦之还说你夫人毒杀了两个你喜爱无比的美貌小妾,他自己□□了三十多个女子,杀了七个,另外的则是被你们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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