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卧室里冷空调开得很足,郑淮明声音将她手塞回被窝,又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和:
“你再睡一会儿。”
方宜揉了揉眼睛,只见他正利落地套上衬衫,低头从下至上系着纽扣。
逆着熹微晨光,宽阔的肩膀下,薄薄的白衬衣隐约透出他精瘦而流畅的腰部线条。
她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郑淮明是怎么欺身用一只大手,将自己手腕压过头顶……
被不小心拽坏肩带的内衣可怜地掉在地上。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你怎么赔我……”方宜小猫似的哼道。
郑淮明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周末带你去再买十件。”他笑,凑到她耳边,“不然不够用……”
方宜用被子盖住头,隔开他的视线:
“大清早你是不是耍流氓……”
“是你先叫我赔的,而且……我们不是合法吗?”郑淮明将手探入被子,轻巧地拉开,又不舍地亲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我真去上班了,晚上见。”
方宜习惯了他早上腻歪的举动,任他亲了又亲。
随着卧室门轻轻关上,屋里又静下来。
熟悉的温度消失,她撇撇嘴,少了“抱枕”被窝都没那么舒服了……
最后,方宜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移到郑淮明的枕头上踏实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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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方宜找了金晓秋一起去逛街。
内衣自然是没叫郑淮明赔,不过刷他的卡,她心情很好地多买了几件。
金晓秋看着简洁的款式,玩味道:“原来老郑喜欢这种啊?”
方宜脸皮薄,一下子红了:“什么呀,我买来平时穿!”
“平时?那晚上穿什么?”
真闺蜜,就是能轻松说出无法公放的话。
金晓秋笑眯眯地取下一件性感的黑色蕾丝款:“你应该试试这个,换换风格。”
“我才不适合呢……”
方宜没敢多看一眼,赶紧刷了卡走人。
出了店门,那件蕾丝却还反复在脑海中浮现,她耳朵直发烫——这也太羞耻了吧……
不过……他会是什么反应?
在服装店等金晓秋试衣服的间隙,方宜心痒痒的,没忍住在网上又打开了官方网站链接。
飞快地付款。下单。
网购为什么这么简单?
她发誓,这都是手机的错!
“你看这件是不是很显瘦?”
金晓秋拉开围帘,只见好友捧着手机,目光有些莫名的躲闪。
她太了解方宜了:“哎呦,怎么啦?是不是后悔没买那件……”
“才没有!”方宜心虚。
“看来被我说中了?”
两个人笑闹着,一下午轻松的时间飞逝。
晚饭前,周思衡开车来接她们去一家新开的粤菜馆。
方宜从瑞士度蜜月回来,带了不少巧克力和纪念品。
四个人好不容易凑出空闲时间,约好了一起吃个饭,但都开始点菜了,郑淮明才发来消息,说临时有台手术要上,叫他们先吃。
这样的情况多有发生,现场三个医生加一位家属,都见怪不怪了。
“还跟以前一样,谁迟到,谁请客!”周思衡乐呵呵地拿过菜单,“方宜你别心疼,今天必须把他给吃穷。”
方宜笑:“那必须的。”
在欧洲吃了两周白人饭,一开始还新鲜,到后面她真是吃腻了。
肠粉、虾饺、烤乳鸽、核桃包……佳肴摆了满桌,方宜咬一口晶莹剔透的虾饺,瞬间感叹自己果然是中国胃。
饭桌上不免聊起刚刚结束的旅途,她讲起郑淮明在安纳西吃晕船药过敏的事,一切惊险还历历在目,差点又红了眼眶。
金晓秋连忙安慰:“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处理也是对的,急性过敏发作只要及时用对药就没事了……”
倒是周思衡表情有点不自然,追问道:“你们不是去瑞士度假吗?怎么又去法国了?”
“我说带他去看看我读大学的地方。”方宜失落,“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之前瞒着我早就来过法国。”
周思衡惊得筷子差点掉了:“老郑前几年去法国不是来找你吗?”
她愣住:“你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追过去挽回,你拒绝他了……”周思衡不可思议道,“他居然根本没去见你?那为什么……他……”
方宜茫然:“他怎么了?”
在日内瓦那晚,郑淮明对这件事反应很大,明显像是刺到了伤口……她没想到,原来身边不是没人知道,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
金晓秋惊愕:“郑淮明追到过法国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叹气:“当时他们刚分手一年,你一提到老郑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你让我怎么敢跟你说?”
眼见周思衡表情沉下去,方宜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去了好几次法国,根本没来找过我……”
度蜜月两个人一起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搁在一旁,她却恍然意识到,自己对那段分开的空白岁月其实一无所知。
“他第一次法国,应该是在你原计划快回国那年……六月多吧。”周思衡回忆道,“他总共就去了四五天,还是我跟他调的班,”
“别的我也不好多说……但我一直以为,你在法国拒绝他了。”
“他回来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完全垮了,当时我们刚进医院,本来就特别忙,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浑浑噩噩的,跟丢了魂一样,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回想起那时候郑淮明的样子,周思衡心有余悸。这些年,他一直认为她知道,作为朋友便没有再重提伤疤。
“他的胃也是那段时间熬坏的……他根本不去吃饭,下了夜班我强行把他拉到食堂,才咽下去几口就吐得不行。”
金晓秋想起什么,诧异道:“他下了手术晕倒那次,也是这个时候?”
“对……我没在现场,只听说他倒下的时候,嗑在柜子角上,满头都是血……被抬到抢救室去了。”
周思衡忘不了,自己一路着急忙慌地跑到临时病房,远远看到郑淮明躺在病床上。他额头上缠着纱布,还在输液,已经醒了却只呆呆望向天花板。
毫不夸张,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宛如一个毫无求生欲的重症病人,在默然等待结束的那一刻。
“如果……他没去见你。”周思衡干涩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找时间和他聊聊吧,真的……”
听完好友的话,方宜心脏犹如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郑淮明去法国回来的消沉都一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她一走了之、毫无牵挂的那四年,他竟经历了这么多事,而自己却在见到他的第一面,赌气说出“我已经结婚了”这样的话……
一桌佳肴顿时索然无味,方宜再没有了心思吃饭,草草结束了聚餐,在好友担忧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金晓秋想追上去:“我去送送她。”
“没事的,她只能打车回去。”周思衡轻声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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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半,大门把手“咔哒”一声扭动。
郑淮明推门而入,瞬间愣了一下——客厅还是亮堂堂的。
窗帘也没有拉,落地窗外是北川繁华的城市夜景,大厦林立、万家灯火,映衬出方宜坐在地上孤独纤瘦的背影。
她闻声回头,一身浅蓝的真丝睡衣,光着脚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郑淮明微怔,本能地回应这个拥抱,拢住她的腰,“方宜?”
方宜紧紧地搂着他,听到他轻柔低沉的声音,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裹挟着夏夜的风尘仆仆,心才在这一刻终于踏实落了地。
“地上凉。”他将她整个抱起来,坐进沙发,内疚道,“今天急诊临时加了手术,没能来和你们吃饭……”
她将头埋进他颈窝,很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在意这件事。
散乱的长发蹭在他皮肤上,像是在撒娇。
“我衣服脏……”郑淮明无奈中带了一丝笑意,轻声哄道,“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不要……”
方宜又摇头,嗓音闷闷的。
她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牢牢环住男人的脖颈,像只树袋熊一样,每一寸都紧贴,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郑淮明终于听出她的不对劲,担心问:“怎么了?晚饭吃得不开心吗?”
方宜吸了吸鼻子,这才委屈地抬起头来。
一双漂亮的杏眼通红,噙着眼泪,一眨眼就要掉下来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在法国那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郑淮明心尖一颤,眸光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