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她清楚两人都已辟谷,带的数量不多,小巧的碟子中放了四五个泛着热气的桃花酥,下层则是两碗莹润剔透的莲子藕粉。
  施明尘不喜甜食,只端了藕粉去喝,褚霁远则是就着藕粉,三口一个桃花酥。两人被困在书房里三日多,身体上没什么倦意,却觉得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终于得了个休息的时间,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问着施淼淼和薛予蓁的近况。
  咽下一口香甜的桃花酥后,褚霁远问道:“小风筝呢?近日在做些什么?”
  “在上课呢。前几日同子书珹去山下轮值了,今日才回来。”施淼淼歪着头想了想,“这个时候约莫是在同他练剑。”
  施明尘摇摇头,“这孩子怎么总和子书珹混在一起,可别让他把小风筝给我教坏了。”虽说子书珹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但就是因为看着他长大才知晓他是个什么德行。
  施淼淼看着他一眼,幽幽道:“若是你有时间去教小风筝,她也不必天天跟着子书珹了。”
  “这……”施明尘一时语塞,心虚了一下,“为师这不是忙着呢吗?”
  他干咳一声转移开话题,“你呢?近日可还好?身体如何?”
  施淼淼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便被打断了。
  “宗主,褚师兄,诸位长老已经再仪事堂候着了。”一名弟子走进书房,看见施淼淼,又道,“师姐,许久不见。”
  施淼淼认得他,是仪事堂长老的弟子,闻言一笑,“许久不见。”她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我便不打扰你们议事了。”
  四人一起出门,走到门口时,褚霁远留了施淼淼一步,“方才见你要说话,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施淼淼摇摇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近日来偶尔觉得有些昏沉,不碍事。”
  褚霁远点点她的额头,“别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叫小风筝多陪陪你。”
  “前几日浮鸢长老给我诊过脉,没说有什么异常。”施淼淼无奈一笑,“况且,师兄关心则乱,忘记了小风筝可不是我的药包,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呢。”
  见褚霁远不说话,施淼淼又说俏皮话想叫他安心,“也或是太久没见到师兄了,方才看见师兄的瞬间,神清气爽!”说罢,还朝他眨了眨眼。
  褚霁远失笑,不远处那名仪事堂的弟子又在唤他,只好匆匆嘱咐道:“有任何事都要及时与我们说,之后我叫许乐禾来给你重新诊脉。”
  施淼淼目送着他远去,自己提着食盒往竹晏峰去。一阵风悄然袭过,卷起垂落两颊的发丝,施淼淼伸手理了理头发,偏头看去,远山隐在灰蒙蒙的云雾中,风渐渐大了起来,致远殿外的榕树叶片碰撞沙沙作响。
  似是大雨将至。
  吱呀——
  施淼淼披着外袍推开房门,看着屋檐下收伞的薛予蓁,小声道:“回来了?”
  薛予蓁闻声转头,“吵醒你了吗?”
  施淼淼摇头,“心中有事,睡不着。”她走上前同薛予蓁一起坐在廊前,问道,“又一个?”
  大雨下了三天不见小,院中花落满地。薛予蓁望着在水流中打转的花瓣,很久之后才小声回了一个嗯。
  四天前,一名内门弟子慌慌张张地跑到莲微峰找浮鸢长老,说自己同舍的室友陷入了昏迷。莲微峰派了一名医修去探查,却发现那人既无内伤也无外伤,但灵气空虚,意识全无。
  那名医修连忙去找了浮鸢长老,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连她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
  一时间内,全宗上下人心惶惶。更叫人惶恐的是,没过几个时辰,一名弟子不过是在课间打了个盹,便再没有睁开眼睛了。
  短短四天,包括外门,已经有二十三名弟子陷入这种无故昏迷。
  施淼淼轻搂着薛予蓁,安抚道:“怎么了?害怕吗?”
  薛予蓁刚从雨中回来,身上冷得可怕,她感激地朝施淼淼笑了一下,“不是…嗯,或许有一些吧?但更多是奇怪,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给出答案。几名长老都去查看了情况,但这些弟子年龄性别都不一致,也没有去过什么同样的地方,吃过什么食物,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随心所欲地挑选祭品一样。
  最后长老们给出的答案都是,这些弟子或许是中了什么咒术,但具体是什么,没人能给出来。
  祸不单行,墟山三百二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张家村全村四十五人,一夜之间,死状可怖,无一幸存。
  据驻守那边的门派所言,那晚似乎有一丝魔气浮动。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子书珹: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托腮]
  施明尘:子书珹这个黑心汤圆 td,td![愤怒]
  褚霁远:……不是我说,在场的,都是垃圾:)[墨镜]
  第四十一章 留映
  ◎“待你回来,我便告知我心意与你。”◎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五六日,放晴的那天,张家村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知源宗,事关魔族,施明尘决定亲自前往调查。
  “朗月,宗内事务你先代为处理,若是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就先暂时放着。”施明尘嘱咐道,“浮鸢此人多加留意,但切不可打草惊蛇。至于五宗大比,便让折柳带人前去,你留在宗门主事,再一个,让淼淼和予蓁也一道前往吧。”
  前面的话褚霁远都没什么异议,听见最后一句时,他神色稍变,“让她二人一道前往,是否不妥。”
  施明尘听了他的话,一时间也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还是摇摇头,“宗内弟子昏迷的事情还未解决,你我二人现在都顾及不到她们。再者,凌河药谷目前嫌疑重大,四年前予蓁一家的灾祸多半也是他们所为,舒宜出逃多年还被死死盯着不放,怕是有什么东西引得他们忌惮。如今她已身死,我怕下一个目标就是予蓁。而浮鸢为何换药也还在调查,将淼淼放在宗门我也不甚放心。”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师父在时便对我说,五洲形式有异,要我多加注意身边之人。继承宗主之位五十余栽,我自认尽心尽力,问心无愧,谁知还有今日这样的担忧……”
  褚霁远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浮鸢之事我会遣人尽快调查,张家村一事有关魔族,事情重大,师父小心行事。”
  目送施明尘一行人离去,褚霁远正打算回正殿,却心有所感,扭头一瞧,薛予蓁正朝他跑来,嘴里喊道:“师兄!师父他们已经走了吗?”
  褚霁远点头,见她一副失落模样,“若是没走,你要做什么?”
  薛予蓁不正眼瞧他,低着头闷声道:“我听许师兄说了张家村的事情,想去看看。”
  褚霁远暗骂许乐禾是个多嘴的,面上不显,只笑着给薛予蓁说:“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五宗大比。”
  近日来事情太多,薛予蓁竟忘了五宗大比要开始了,可就算记得此事,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去,她暂时将张家村的事情放在一边,微微瞪大眼睛,“啊?我?”
  褚霁远接到仪事堂的传书,一边回复,一边道:“对,你。”
  见褚霁远有事,薛予蓁心中疑问再多也咽了回去,跟在他身后往回走,但十七岁正是什么话都憋不住的年纪,她忍了一会儿后实在没忍住,问道:“可是师兄,五宗大比真的还能按时举行吗?”
  “为何不能?”
  薛予蓁咳了一声,“许师兄说,清居宗那边也不安定,好些弟子的灵兽都不受控制。”
  清居宗这个宗门较为特殊,大半个清安林都是他们的属地,而他们宗门则是隐在林间,鲜少出世,倒也不是弱,只是听说宗门上下小到杂役弟子大的宗主都沉迷于喂养自己的结契灵兽,并不愿意到处奔波。
  褚霁远默然,清居宗灵兽暴走的消息就连他都是刚才得知,不知许乐禾那家伙从哪打探到的。
  问薛予蓁,她也疑惑地眨眨眼,“许师兄没说,只炫耀自己消息灵通。”
  褚霁远:……
  褚师兄冷笑一声,“那你也告诉许乐禾,要是此次大比还折在预选,便去扫三年后山兽圈。”
  “师妹啊,小风筝啊……”许乐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薛予蓁,扼腕道,“你怎么什么都和褚师兄说?”
  薛予蓁眼神游移,躲在子书珹身后朝他吐舌头,“谁让你卖关子,况且,若是许师兄你平日里也用功修炼,也不用担心过不了预选了。”
  许乐禾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但他确实打不过子书珹,只能落寞地拂衣坐下,“一帮子莽夫,我一介医修,为何总要无缘无故同别人打起来?”
  “可徐师姐就很能打。”薛予蓁无辜道。
  许乐禾哼哼笑着,“所以她医术不如我啊。”
  此话一出,莫说薛予蓁,就连施淼淼都呆住了,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
  若说之前只是同他们打趣装着气恼,这下许乐禾是实实在在地气笑了,“我说,你们该不会真的觉得我不如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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