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赠春道:“我并未伤到耳朵。”
如果换做平常,子书珹定要还嘴回去,但今日他却没这心思,“他从前也没有这样叫过我们,怎么今日如此突然?”
徐赠春想了想,眼前突然闪过刚才在房间内看见的薛予蓁那张透露着好奇的脸,福至心灵般地说道:“或许,是为了在小风筝面前表现出他很好相处?”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片刻,心道:褚师兄四年里没少和薛予蓁相处,薛予蓁也不是不清楚他性格如何,怎么今天就非要展现出好相与的模样来?
但褚师兄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好猜的,他们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只得摇摇头后去办事了。
隔天早晨,他们便知道了这是为什么。回知源宗的飞舟内,褚霁远神色冷淡地坐在首位,三步远的地方怏怏地站着一个薛予蓁,她低着头,耳朵羞得绯红,“师兄,我知错了。”
“知错?子书珹上次来信,便说你擅自行动,如今看来是一点教训都没得到。”褚霁远道。
闻言,薛予蓁难以置信地扭头去看子书珹,“子书师兄,你居然告状!”
子书珹心虚地咳了一声,展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薛予蓁。”
薛予蓁本还想要同他吵两句,被褚霁远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后便又悻悻地站了回去。
“同你说了,你又不当回事,若是我晚到一步,你怕是就要葬身坑底了。”褚霁远言辞严厉,“回宗之后,便自去思过,将门规抄个十来遍也不为过吧?”
薛予蓁抬头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师兄…”
“我已禀告过师父,他也是这个意思。”褚霁远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她最后的幻想也打破了,“也不多罚你,半个月便好。”
薛予蓁再不情愿,但师父都这样说了,也只得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了声是。行完礼,又委委屈屈地撇嘴嘀咕道:“昨天还和颜悦色地问人家头晕不晕伤口痛不痛,这还没过一天呢,就这样……”
褚霁远修为了得,自然听得清她这话,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寻个位置坐下,讲讲你在山上与宋璇的事情。”
此事便不能如此轻佻了,薛予蓁也没去找位置,甚至不用思考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遍。听完她的讲述之后,舱内的几人齐齐沉默了。
“这位宋小姐,实在是……”
实在是太惨了,小时候在家中便惨,长大后在哪都惨,还遇上了张珏这样的人。
徐赠春道:“若不是宋璇聪明,恐怕也性命不保。”
许乐禾一开口便洋洋洒洒地骂起张家,骂起张珏来。直到被褚霁远冷冷地撇了一眼后才气焰消了下去,“我在张家搜人时也搜到许多恶心玩意,他们家人真是坏到底子里了。”
褚霁远问:“小风筝,你那时什么事情都没查清楚,就这样放宋璇走了,如果她才是背后的主谋,你岂不是酿下大祸?”
这样的怀疑薛予蓁之前当然是有过的,甚至放走宋璇也是在下山之后才真的作下的决定。她见宋璇的第一面,觉得她是一位很温和的大姐姐,虽然后面的几次会面都不是那么愉快,在调查张家的途中,也有针对宋璇的线索。但在山上,在那间小屋子,宋璇所说的那些,确实不似作伪。薛予蓁定了定心神,坚定道:“我那时的确不知道宋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若是那时我没选择放她走,知道真相之后,我一定会很后悔。至于要是她真的是幕后主谋,”她笑了一下,“我做错的事,也该由我来承担,即便是千辛万苦,都要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褚霁远听完这话笑了起来,“看来,下来一趟山,也不只是学会了不听指挥,单独行动,也有不少收获嘛。”
薛予蓁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望着褚霁远笑了笑。
舱外有弟子道:“褚师兄,马上便到了。”
薛予蓁问道:“已经到堇衣镇了吗?”
“到了。”
她回身朝褚霁远行了一礼,“师兄,还请师兄允许我先行下去,去祭拜一下父母兄长。”
褚霁远一愣,道:“我当你下山时已经去过了。”
薛予蓁不好意思地笑道:“下山时,心中还有许多困惑,经历了这一遭,倒是豁然开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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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失言
四年间,都是师父带她来祭拜他们,独自一人,这还是头一遭。看着眼前小小的坟,薛予蓁有些怔然。这还是风雨门弟子那时草草立下的坟,简陋的木牌上面,连名字都没有。薛予蓁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眼眶发烫,匆匆扭头擦了擦眼睛。
拔掉坟墓周围的野草,她也不在意,席地坐下,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捧扎好的花束,端正地发放在木牌前面,“爹,娘,哥哥,许久不来看望你们,是予蓁的错。”
她伸手抚了抚木牌,才继续道:“这是我在平阳城采的花,大而艳丽,是娘最喜欢的那种。不知你们留在堇衣镇前,有没有去过平阳城呢,那里倒也算得上热闹。不过在我心里,还是比不过堇衣镇。对了,此番去那,还遇见了两位凌河药谷的人。娘,以前真的是那里的弟子吗?”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些东西,自己如何看出宋璇的画留下的信息,如何与蒙面人缠斗……可惜始终只有她一人在说话,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和伤痛无人能抚平。
“师兄问我有没有后悔放走了宋璇。其实还是有的,害怕自己做了错事,要被骂,万一坏了知源宗的名声,指不定还要被赶出来。还有,和那个人打斗的时候,也好害怕,我根本就,”说话间,晶莹的泪珠从薛予蓁脸上滑落,嗒嗒地落在了花叶之上,在师兄面前表现得无所畏惧的小姑娘,此刻哭得格外放肆,“根本就打不过他…呜呜…我好害怕,好害怕,我怕我真的死在那,可是…呜…可是,我还没能给你们报仇…呜呜…”
少女跪在木牌前,呜呜咽咽地哭泣着,“爹,娘,哥哥……我好想你们……好想…”
约莫一刻钟之后,薛予蓁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抬起衣袖擦了擦脸,“如今我已经到了金丹,每月也能下山了。下月,我再来看望你们。”
到知源宗山门结界处,薛予蓁远远看见有个人影在门口徘徊。有人在等她,想到这种可能,薛予蓁心中的怅然消散许多,于是便几步跨进山门。
看清那人是子书珹后,薛予蓁竟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她朗声喊道:“子书师兄!”
子书珹闻声忙抬头看去,他走到薛予蓁面前,先是看了她好些时间,待到眼前之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时,才缓缓抬手抚了抚她还泛着些红肿的眼睛,低声道:“倒是我的疏忽,叫你平白无故地受了伤。”
薛予蓁赶忙摇摇头,道:“是我自己不懂事了,子书师兄先前明明叮嘱过,叫我不要轻举妄动。”
她这么说,子书珹不辩驳,却也不回应,只是笑了一下,“这两日事情繁多,都没关心我们小风筝,伤可还好?”
薛予蓁对他的态度感觉有些奇怪,但子书珹不愿说,她便不多嘴,“徐师姐的伤药很有效,现下已经不痛了。”
子书珹点点头,“先前褚师兄托我给你带话,说你回宗便去找掌门,而后自去禁闭。”
虽然早就知道回来之后就要去禁闭室,但薛予蓁还是长叹一口气,她往日里功课都完成得很好,也极守门规,旁的同窗被罚时,她还会迎合着同别人一起笑两声,没想到也有被笑的一天。她朝子书珹施了一礼,道:“那我便去找师父了。”
施明尘自然已经听说了薛予蓁在平阳城的表现,对于她这贸然的行动也是小小的警告了几下,但好歹她也是帮着破了大半的事情。奖惩有度,何况施明尘本就很喜欢她,责骂只是浅浅带过,要不是褚霁远在一旁看着,恐怕了连紧闭都免了。
“咳,小风筝这次也是立了功的,又有伤在身,师父也不多罚你,”施明尘笑眯眯地瞧着她,“十天禁闭,将门规抄上一遍。如何?”
最好的当然是将什么都免了,但这也比褚霁远说的那些好多了,薛予蓁行礼,“如此甚好,还是师父疼我。”说罢还去瞥了一眼褚霁远。
褚霁远只无奈地摇摇头。
“对了师父,”薛予蓁掏出那个银簪,“我在集市买了这个,同师姐格外相配。”她将簪子递到施明尘手中,期盼道:“我能先去看看师姐吗?”
施明尘看了看簪子,将其收入怀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淼淼她近来身子不太舒服……”
薛予蓁怎么可能没猜到,若是施淼淼没事,那在山门处等她的人便会再多一个。她心中既是担忧又是失落,“师姐她……”
女儿身体一直不好,施明尘自然也很担忧,但看着薛予蓁这样,安慰道:“扶鸢说,许是夜里受了寒,有些发热,并无大碍。”
薛予蓁点点头,反过来安慰施明尘,“扶鸢长老医术了得,师姐定然没事。就麻烦师父将这小礼物转交给师姐,再同她说待我出来后,给她讲山下的故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