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刘君雅和宋璇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难道刘君雅的死和张珏有什么关系?薛予蓁将信塞进怀中,又去查看房间里的其他的东西。宋璇的东西是真的少,薛予蓁翻了又翻后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画得是平阳城的热闹街景。从画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的技巧极为了得,画中小贩的吆喝,孩童嬉戏,甚至于街角巷尾的乞丐和流民都栩栩如生。热闹的景象和乞丐流民的可怜,让这幅画表达的情绪极为割裂。
薛予蓁皱着眉去触碰那幅画,指尖从一个个景象上拂过,最终落在巷尾的流民身上,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薛予蓁心道果然,刚才看画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怀中捧着的馒头有些过于明显立体了。
她试探性的按了一下,一道轻微的机关声响过之后便有一个木头小盒掉了出来。薛予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小盒。这盒子还颇有重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叠纸。字迹最新的那张纸上写着——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字的力道之大甚至都要将这张戳破了。
薛予蓁拿着这纸有些疑惑,这么看来,宋璇或许很早之前就在计划要将张珏杀了。她暂时放下这张纸,去找其他的线索,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一张平阳城一带的地图。
图中以红色的圈点出目的地,竟然就在平阳城西侧的树林间。但平阳城依山而建,城外的树林因为山势的缘故,地形复杂,若是没有提示,根本找不到位置。但宋璇却是直接将位置标了出来,还在下面注了一行小字——自此,径直西行。
林中视野有限,薛予蓁不得不将速度慢下来,她挥剑斩断挡路的树枝杂草,心中有些忐忑。她按照宋璇留下的线索一路走到这里,可这里荒芜的样子并不像是有人自这里走过,是中计了还是宋璇遇到什么事情了?
薛予蓁紧握着剑,心情略微沉重,不知给许师兄留下的提示他能不能看懂,若是自己当真是中了计,能在张珏手中讨到好吗?宋璇在这起事件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她正胡思乱想着,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惊起一片飞鸟。薛予蓁精神一振,立马朝着那边跑去。山林里面路线复杂,听着声音就在耳边,等真要找过去,却发现是在头顶的位置。薛予蓁无法,只能沿着山壁往上爬,好在山壁并没有那么陡峭,也有可以落脚的位置。当她就要爬到顶时,却突然觉得自己身旁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薛予蓁:……
薛予蓁心中暗骂一声,几步跳了下去。掉下来的是一具尸体,薛予蓁见他穿着眼熟,掰过脸一看,果然是张珏的那个小厮。这小厮既然出现在这,那便说明薛予蓁并未找错地方,他又是被人从上面丢下来的…薛予蓁抬头看了看,宋璇和张珏一定还在上面。只可惜人死了,不然还能问出上面除了宋璇和张珏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人。
薛予蓁本想直接走,但刚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小厮的尸体几眼,沉默半晌后出剑朝着树冠挥出几道剑风,落叶层层叠叠将他的尸体掩埋。
“下辈子,别再跟着这种人做事了。”
心中的石头放下了,薛予蓁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就到了山崖上。回首望去,正巧能看见张府。
“倒是没走错路。”薛予蓁低声自言自语道。
说完便朝着深处走去,上面的林子里倒是有了人走过的痕迹,还有不少血迹。薛予蓁猜测应该是那个小厮的,这般出血量,伤的人是奔着要他死下的手。而拼死都要往外走,而不是更在他家少爷身边,看来前面只有宋璇和张珏两人。
薛予蓁丢掉沾着血迹的枯叶,皱眉不解,“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人跑到了这里来?”即便事发突然,张珏怎么可能只带宋璇和小厮离开?
痛,好痛!头痛,胸口痛,全身都在发痛。张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自己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他的妻子,那个疯女人,拿着剑一剑捅穿了平遥,血都溅到他身上来了。他脸色大变,想要立马就跑,离开这个疯子,却一点也动不得,因为他被捆在这里了。往日风光无限的张家公子,被无数人称赞的张家少爷,此刻被捆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被困在了一间破房子里。他心中又惊又怕,想要大声呼救又怕被宋璇听到,一时间情绪上头,脸被憋得通红,哪里还有人前端方如玉的样子。
宋璇立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窘迫,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声音自然惊醒了张珏,他倏地扭头看向门口,在看见宋璇的一瞬间,瞳孔紧缩,惊出一身冷汗。宋璇还提着那把剑,粉色的裙摆上是斑驳的血迹,甚至脸上也沾染了一些,她看着张珏,笑得小意温婉。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杀了一个下人罢了,相公怎么就被吓成这样了?”她缓缓地走到床前,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下一瞬间便移到他的脖颈间,语气陡然狠毒,“往日你杀人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害怕的神情吗?”
张珏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好半天都只能急急地喘着粗气。
“说不出话来了吗?”宋璇又温和下来,她好像也累极了,坐到了床边,“没关系,我来说便好。”
“我原本,原本想到只是活着,不管如何活着便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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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相
宋府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宋璇清楚地记得自己是父亲的第五个孩子,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孩。在她之前还有四个姐姐,而在她之后也还有着不知道多少个妹妹。宋明仁仿佛没有儿子缘一般,无论找什么人,找多少人,生出来的都只有女儿。日子一天天过去,府里的小姐还在增加。宋璇一开始还期盼着得到父母的喜爱,无论是功课还是技艺,都拼命地学着。府里请来的先生说,她比他教过的好些男儿还要厉害。她欢喜的去告诉了父亲,却被当众打了一巴掌,那时她才不过十岁。她下意识地去看母亲,去寻求她的庇护,而母亲却看也不看她,只慈爱地抚摸着有一次隆起的肚子。可到了岁末,随着一声啼哭,母亲又生了一个妹妹。
十岁的宋璇终于不再期盼父母的喜爱了,或者说,她在宋家从未受到任何一人的喜爱,她虽父母双全,却比那街角巷尾的乞儿还可怜。又一年过去,因着腹中胎儿的流产,母亲再也不能有孕,也是这样,这年过后,数不清的姑娘被抬进宋府,又被抬出去,可尽管这样,宋明仁始终没有儿子。但即便如此,宋明仁依旧看不起女子,可也没办法,只能带着女儿从商。宋璇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她也攒着劲往宋明仁眼前闯。宋明仁本就是个经商的奇才,可他不愿意将家业传给世人眼中始终会嫁出去的女儿,也不愿意将这些分给同胞兄弟。万幸的是,宋璇继承了他的头脑,十五岁这年,宋璇终于被宋明仁看在眼中去了。
可好景不长,宋明仁在府外养的外室居然真的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宋明仁自然是将这个女人纳进府中,这女人的惯是会哄人,三言两语哄得宋明仁竟然想要休妻。
“她好歹是我的母亲。”宋璇感叹道,“我那些姨娘生的姊妹些,不是被送人了,就是被丢了。你说,若是我母亲真的被休了,我处境该会如何?”
张珏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他抖着唇说道:“你,你,你,宋璇,我待你也不薄,你为何要——”
“我把她杀了。”宋璇语气平淡道。
张珏闻言眼睛陡然瞪大,“你那时才不过几岁!?”
宋璇宛然一笑,“十六。”
宋璇自然不能让自己母亲被休,她好不容易才在宋家立足,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幼时的阴影。
“我找到了那位姨娘,我告诉她,她和她的儿子只能活一个。”
在宋府的日子从五岁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差,丫鬟会克扣食物和衣物,冬日里连丫头都穿的比她这位小姐好。其实宋璇也不觉得怎么样,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赶出宋府去街上做乞丐也可以,但没人赶她出去,而后来她的堂哥竟然妄图侵犯她。
她那时小小一个,被衣冠禽兽的堂哥堵在柴房里,堂哥脸上是狰狞的笑,嘴里说着不过是个贱丫头,手便伸着来拉扯她的衣服。她哭喊着救命,却无人来救。可幸好,她摸到了下人遗留在柴房的镰刀,拼尽全力挥出的那一刀换了的是祖母的一顿毒打和自己的一条命。堂哥眼睛瞎了一只,沾着满手的血便鬼哭狼嚎的去告状了,他是宋家难得的男丁,自小被放在心尖上宠着。十五六岁的男儿像个小孩一样蜷缩在小巧的女人怀里,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她。祖母便极其厌恶宋璇了,她要她跪一个月的祠堂,要以家法惩治她。
宋璇被下人按在地上拿鞭子抽的时候,拼着命地抬头去看堂哥,看他缩在祖母怀里,露出的那只完好的眼中全是得意,这一瞬间宋璇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为何自己没将这人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