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陛下总觉得,一旦立三皇子为储君,以他的性子,将来怕有姑息养奸的祸患。
  陛下也曾提起过老七,言语中,是颇为不满意的。
  老七生母乃是先皇在世的时候,妖妃所赐,乃是穆氏旁支之女。
  陛下还未登基之时,老七的母亲还只是王府侧妃,屡屡迫害正室,当时陛下心中便有不少怒气,但碍于先皇受妖妃蛊惑,不敢多言,后来陛下登基之后,便立即将人处死了。
  但七皇子终究是陛下亲子,倒也给了该有的体面和照顾。
  这些年,陛下总觉得七皇子心里藏奸,如穆氏一般。
  尤其是前些日子闹出那穆氏余孽,陛下也让独孤将军彻查,发现这七王爷与穆氏余孽有些往来,心中更是厌恶不已,但老七在陛下面前,表现的懵然无知,仿佛不知穆氏内情,陛下对他也正在怀疑和探究之中。
  荣王想起刚才老七看着蒋家姑娘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那情感是真还是假。
  这个时候,提出要娶一个平民百姓之女……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荣王叹了口气,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老荣王直接将颂音送去了谢家。
  此时,孟氏和谢盈月已经回来了,二人一直在等着信儿,所以颂音一到,二人便冲了出来。
  谢盈月见到颂音完好无损之后,暗暗松了口气,脚步才慢了几分,端庄镇定地走着,仿佛是不想显得太过热情。
  孟氏并不收敛情绪:“那个蒋家死丫头没欺负你吧?!”
  “她想欺负,也要能做得到才是。”颂音笑了一声。
  “娘,我都说了,大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是您过于操心了。”谢盈月盈盈上前,微微一笑,“母亲一时焦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家中又无多少亲朋好友,便只能去荣王府求了求,大姐勿怪。”
  “……”孟氏看了看闺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刚才吓得要死的人是谁?!
  一看蒋昙儿和七王爷将颂音弄走了,气得都快蹦到房顶上去了,现在学稳重些,不觉得晚吗?!
  “是,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孟氏故意拖着音,扫了女儿一眼。
  这丫头最近秘密多着呢,不要以为她不知道。
  她不去说,是因为她知道女儿想瞒着,既如此,她这当娘的便由着她,只要她开心便好,但她身体太虚了,总不好和之前一样,在习艺馆那地方一待便是一整天,所以她看得略紧了些,先将身子骨养好再说。
  谢盈月有些不自在,但努力克制着:“大姐可答应给她家人治病了?”
  “我治不好。”颂音一边往里走一边道。
  谢盈月内心有些惊讶,还有颂音治不好的病?蒋昙儿她娘莫不是中邪了吧!
  不过这真是个好消息,这蒋家屡屡欺负人,该他们倒霉!但这么一想,谢盈月又有些亏心,总觉得自己好像恶毒了一点。
  “既然大姐姐现在安然无恙,那我就放心了,习艺馆最近来了个新的琴师,我还要学学本事……”谢盈月规矩对孟氏和颂音行了个礼,“娘,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行,那你跟着琴师,好好学。”孟氏笑着。
  颂音觉得她笑得不真诚。
  谢盈月确实是赶时间,说完便急急忙忙走了,颂音看向孟氏,见孟氏一脸无奈,不由有些猜测。
  “夫人怎么不问她那琴师是何人?”颂音问道。
  “这孩子……”孟氏无奈地笑了笑,“她屋子里的琴都落灰了,哪里就学琴去了呢?而且这京中姑娘但凡要去习艺馆学东西的,根本不用穿得那般素……”
  “……”颂音一脸无语,所以她是早就清楚谢盈月干什么去了?
  这母女俩相互瞒,真有意思。
  “大丫头可别告诉她我知道了,我想着,她如今应该可能还只是个艺学,所以想要做出些成绩再来告诉我,那我便等着。”孟氏立即又道。
  刚知道的时候,她内心也是很担忧的。
  总觉得女儿家,去习艺馆做什么?难道还想在里头当个棋夫子吗?那都是男人做的,她若是做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可后来,她看着女儿每天眼里带着光,也不整日自怨自艾了,这心里慢慢也想开了。
  她女儿心很小的,钻研了一样东西,便不会再去想别的。
  她只要女儿安然无恙,一家子平平安安就够了,若女儿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这做娘的替她高兴就够了,若她失败了,那也没关系,她就当作不知道,照旧迎接女儿回家。
  这样的做法就是有一点辛苦,装聋作哑也不容易,尤其是之前在独孤将军府的时候,有几个妇人都险些提起此事,她女儿险些就露馅了。
  第139章 求娶
  孟氏都有些担心女儿隐瞒不了,还想着在女儿说明实情之前,她尽量少出门会客,如此应该也能继续装傻充愣了。
  颂音看着孟氏在小事儿上如此费心的样子,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孟氏对家里的情况,是十分满意的,而此时蒋母便完全不同了。
  她躺在床上,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苦,每每醒来,忍不住哀声哼唧,浑浑噩噩中,只感觉到嘴里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她本能地咽下去,一颗又一颗。
  蒋昙儿看着那被吃空了护气丹,心疼死了。
  但又没别的法子。
  她甚至也不相信颂音的话,总觉得这东西或许吃一颗就够了,可即便不信,她又不能不按照颂音说的做,万一她娘提前死了,那就更糟糕了。
  下午,湛明翀果然入宫了。
  求见陛下之后,倒也被叫到了御书房,他恭恭敬敬,看上去少了威严和凌厉,多出了些憨厚和紧张,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一喜讯要告诉您。”
  建平帝目光并不和气,扫过这个儿子,内心依旧没有任何欢喜。
  穆氏余孽的事儿,他没和老七多言。
  只是将他手里的权力收了几分。
  “有事便说吧!”建平帝语气冰冷。
  七王爷袖中双手微攥,心里很不舒服,明明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可从小到大,父皇对他从未有笑颜,甚至对他格外严厉,他几乎是拼命地证明自己,才能得到父皇几分施舍。
  在臣子们眼里,他这个七王爷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可他自己清楚,父皇地眼神和态度,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儿臣得遇一女子,此女奇才,造出水车图纸,儿臣找匠人去做,果然做成,有此农器,可解民苦……”七王爷恭恭敬敬地说道。
  建平帝这才正眼看他:“倒是不错,知道将心思用在这正事儿上了,将图纸交于工部,便由你负责推广此物吧!”
  七王爷松了口气。
  他说着,又道:“儿臣……还想要求一道恩典。”
  建平帝审视着他:“你说。”
  “儿臣想要娶妻……”七王爷立即又道。
  建平帝看了看他,倒也没有很诧异,他这儿子已经有十九了,按理说,也早该赐婚,只是……这几年他也一直很迟疑,到底许配一个什么样的姑娘给他,身份太高的,怕他生出野心来,身份低的,也不太合适。
  所以这事儿便也一直拖着。
  “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建平帝问。
  “儿臣……儿臣看中的,并非是个千金小姐……她出身寻常,但……但她很是聪慧,那水车的图纸便是她想出来的,之前儿臣受伤,也多亏她将儿臣救回去……所以父皇,儿臣想要求娶蒋氏昙儿为正妃,望父皇成全!”说完,七王爷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磕。
  建平帝倒是不诧异,这事儿的确是老七能干出来的。
  他为何不喜欢这个儿子呢?不仅仅是因为他生母来历与穆氏有关,更因为这孩子心思深,且总自以为是。
  他对几个孩子确实有些偏颇,但明面上做得一样,老七幼时读书,在夫子面前藏着掖着,从不出头,甚至任由着老五欺负他,夫子为此格外心疼,还说他忠厚老实,可背地里,他拜了这皇城的守卫副将为师,偷偷让人教导他武学。
  守卫副将心术不正,独孤早有发觉,将此事上报。
  他这才让人细查,这一查才发现,这小子心思颇深,所思所学比旁人都多,但从不显露于人前。
  那时候,他才多大?
  他本有些生气,但后来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些能耐总好过是个愚笨的,所以便也容忍那守卫教导他数年,老七出宫建府之后,他便寻个由头将人处置了。
  他可以容忍儿子有想法,但必须要在他眼皮子底下。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建平帝声音微冷,“朕给你选中了户部尚书幼女,此女贤德,若你点头,朕即刻便下旨赐婚。”
  “父皇,儿臣非昙儿不娶……请父皇收回成命!”七王爷坚定道。
  建平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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