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昭康郡主眉头紧皱。
  颂音的意思是,那个蒋固安没有德行?
  可是她也见过这人很多次了,蒋固安特别规矩懂礼,生得俊美,人也温文儒雅,不卑不亢,品性怎么就有问题了。
  “我听说过,你给过他一些药丸子,他将这药卖了,你是不是觉得他这一点做得不好?”昭康郡主立即问道,“不过后来你不是将人打了一顿吗?这恩怨情仇,早该了了吧!”
  颂音有些诧异郡主知道的不少,但更诧异的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想着蒋家。
  她虽想赚积分,但遇上昭康郡主这样的,这点积分赚不赚都不要紧了……
  见颂音不说话,昭康郡主连忙又道:“蒋公子从前家境贫寒,得了那药丸子舍不得自己全用了,所以才会卖给别人,可书院的读书人那么多,给了这个便不能忽略了那一个,为了避免所有人都伸手要东西,他才定了高价,他虽赚得了些银钱,但这银钱也并不是用在挥霍上,而都用来买书了!”
  “我听蒋昙儿说,蒋公子知道家里日渐宽裕,但他还有兄长,所以家里银钱,他不好随意支取,你那些药卖了多少,蒋公子也都记下了,本打算等他高中之后,再慢慢还给你……”
  “他发现你将药方子赠给了谢二公子,而这二公子又在书院说了许多损他名誉的话,他一时生气,觉得冤枉,这才去谢家找你,谁知道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便将人打了……”
  昭康郡主觉得颂音也挺不讲理的。
  只是没给那蒋公子足够的时间罢了!
  “哦,原来蒋家都是这么跟你说的。”颂音闻言,笑了笑,看着郡主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所以郡主觉得,是我误会了蒋家,蒋家并没有贪心不足、满心利用,对吧?”
  “人有私心是正常的,但蒋家人并不坏。”昭康郡主十分坚定,“尤其是蒋公子的父母,待人有礼,十分慈和,蒋昙儿兄妹或许有些莽撞,但她父母的确很不错。”
  她去蒋家做过客,蒋母待她既有威严又有关切。
  不会像家里嬷嬷那样讨好,虽说有些无知,可说出的话,却透着温暖。
  她父母早逝,蒋家的温情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颂音听到这话,便知道蒋家将那一招又用在了昭康郡主身上,真是好本事。
  蒋家父母看上去有着寻常百姓的淳朴,但并不缺精明,蒋昙儿穿越之后,性情大变,突然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本事,作为父母,他们当真不知吗?
  或许,他们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早,只是早已分析利弊,选择了一条对蒋家最好的路。
  “郡主知道我给了蒋昙儿许多药丸子吧?既然你觉得我误会了她们,那不如等你见了蒋固安,先叫他还了我的三千两银子,再让他回去将我那无比珍贵的药也送回来?只要药丸子交还给我,且东西没有问题,我便向郡主低头。”颂音坐在马车里,气定神闲。
  “不就是些解毒药吗?你是大夫,还能缺这东西?蒋昙儿说她不是舍不得给你,只是因为你如今恨她,又有本事,这解毒丸她留着是为了护身,防止被你下毒。”昭康郡主顺着话便道。
  颂音挑了挑眉。
  蒋昙儿真是什么说法都准备好了啊!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颂音语气平静,“郡主想让我改变对蒋家的看法,让我低头向你认错,不如现在闭上眼睡个觉,也许就梦到了呢!”
  “……”昭康郡主瞪了瞪眼,哼了一声。
  蒋昙儿的说法很有道理啊!
  颂音这本事,防不胜防!蒋昙儿为了自保,霸占那药丸子也确实情有可原……
  “你就是说不过本郡主,词穷了!”昭康郡主也不想让。
  颂音闭目养神,不搭理她。
  今儿她就不该自己来的,谢盈月会同情昭康郡主,应该让她陪着,感受这位郡主执着到什么地步,看看她是否还能同情得起来。
  不过昭康郡主所受的荼毒的确深一点,否则也做不了蒋昙儿的嫂子。
  这人看似高高在上,可身边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老荣王倒是聪明,但对这孙女也是撒手不管,她身边虽有忠仆,却无人敢说真话,认识不少朋友,却无一知己,看似众星捧月,实则独自一人,表面精明骄傲,内里心软愚钝,她不好骗谁好骗?
  颂音安静了,昭康郡主觉得自己胜了一筹,还挺高兴。
  很快,到了郊外避暑园。
  此处风景秀丽,四周水多数越多,仿佛将烈日隔绝在外,院子里头更是一阵清爽,让人少了一股燥气。
  颂音进去之后,昭康郡主便解释道:“这个时辰,学子们还在听课呢,虽说是邵公讲学,但实际上有四五个老师灌输学业,都是邵公的好朋友,每日最低也会讲五个时辰,这园子里还有空房间,但比较贵,有些学子会租赁农舍暂住……”
  “五个时辰的内容,一句都不能忽略,极为考验学子耐性,我听闻头一日便有学子支撑不住睡着了,当场便被赶了出去,这位邵公极其严厉,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第122章 怪胎!
  昭康郡主虽在蒋家的事情上犯糊涂,但在其他方面,倒也是个消息灵通的。
  不过一会儿,便将避暑园里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约有三百名学子前来听课,其中犯困受不住的被赶走了,跟不上课程的也被赶走了……
  不过几天时间,便淘汰了近百人。
  每日讲下的东西,不仅要他们记住,而且要懂,甚至还有课业要完成,也就是说,这些学子,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邵公只管讲学,是不会在乎学子们死活的,听闻早年邵公也曾办过这种讲学,甚至还有学子承受不住压力,跳湖自尽了。
  书院里的夫子讲课讲究的是循序渐进,而这里不一样,夫子思维跳跃,前一刻在讲一篇文章,后一刻便可能因为文章中的一句典故引申到了另一篇文章里头,甚至就连时政也涉及不少,弯弯绕绕,没有一定的理解能力,根本记不住。
  也因此,能支撑到最后的,必然非比寻常人,而这课程会一直持续到秋闱之前几天。
  来这里的学子本都不算差,再经过一轮一轮的淘汰和学习,秋闱之时,几乎不会太过慌乱了,中举可能极大。
  若能中举,邵公还会继续讲。
  邵公的意思就是,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扛得住他的折磨,那这讲学就不会停止。
  颂音还挺感兴趣的,这位大儒的行事风格,与她师父有几分相似。
  她当年学医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要么记住,要么去死,她询问的机会也不多,实在想不明白,便自己翻医案、看医书,或是从那群病人里头找相似的病症,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脑力飞速增长,但也是灰头土脸、浑浑噩噩,仿佛是只会学东西的傀儡。
  所以此刻听到昭康郡主这话,颂音也略有感触。
  昭康郡主正在和她说这里的规矩时,便又瞧见两名学子垂头丧气地出来。
  二人看上去气色很差,一边走一边叹息摇头。
  昭康郡主直接将人拦住了,直接问:“你们被邵公赶走了?可是因为太难了?”
  二人本不想搭理,可昭康郡主瞧着尊贵,他们也不敢招惹,只老老实实道:“今日邵公课堂点名问话了……咱们没答上来。”
  “你们还是学子,之所以来此不就是为了解惑的?一个问题没回答便将你们赶出来了?”昭康郡主也有些惊讶了,这规矩似乎越来越严了啊!
  二人苦笑了一下。
  “邵公问的并非书本上的内容,今日提到的是朝廷铸币之事,问了我等的想法,我们一时没答上来,邵公说……内心空无一物,连粗薄浅显的见解都无……这课也不必再听了……”
  当时叫了不少人回答问题,有人回答得不错,也有人磕磕绊绊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但只有他们俩,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说不出,在那儿干站着。
  等邵公将他们赶出门,他们才明白过来,考的真就是“想法”二字!
  有想法敢于说出来,不论对错,都是过关的!
  沉闷不敢言,是不够机敏,连题中意思都听不明白!
  二人也有点后悔,但又松了口气。
  早知道邵公严厉,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可怕,这些日子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日日苦读,痛苦极了。
  昭康郡主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听下人们转达的,如今真切见到了两个被赶出门的学子,整个人都跟着兴奋了一些。
  等那学子一走,更是高兴道:“看到没?如此可怕的夫子,蒋固安都能坚持下来,果真是了不得。”
  “……”颂音实在没忍住,白了她一眼。
  就因为这人没被淘汰,所以她的兴趣又增长了几分?她怎么不直接去夸邵公?
  颂音往旁边走了两步,离郡主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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