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一招,谢盈月之前便用过一次,正因为用过,所以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她浑身发抖,神情呆滞,香果将事情说了说,然后让茶馆小二去叫个车马来,一字一句,将自家的情况都说清楚了。
明日便是独孤将军就要设宴认义子,此事全城皆知,所以丫鬟的话,众人并不怀疑。
谁家没有几门乌糟亲戚?
宁氏也才出门,没走多远,便瞧见谢盈月被人扶着出来,众星捧月,似有不少人围着她安慰着什么,她回头凑近了几分,这一听,顿时气着了。
这死丫头竟污蔑她?!
用瓷器伤人?发疯的明明是她!
宁氏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便冲了回来:“谢盈月你说清楚!明明是你要伤我,怎么变成了我胁迫你!?我这手还被你划伤了呢!”
谢盈月刚才非要把瓷片塞进她手里,导致她手里的伤也不小,刚刚才叫丫鬟包扎好!
“姑姑,你是长辈,论血缘,除了我母亲和弟弟之外,你便是我最亲之人,按理说,您开口,不论什么要求,我只管听从就是,但让我掺和我兄长的婚事,还寻了这认亲的证据,让我找人冒充长姐,这些……我都做不到,我虽不是谢家亲女,可谢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大哥爱护我,姐姐也对我关心照顾,今日,就算是我嫁了阿猫阿狗也好,我都不可能做出伤害兄姐之事!”谢盈月面容平静,却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
宁氏脸色青白难辨,她是真没想到谢盈月竟然是这么想的?!
她不嫉妒吗?不怕吗?!
她袒护谢家大公子还好理解,袒护那个刚回来的大姑娘,她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宁氏一时词穷,只能干巴巴地否认:“我、我只是和你叙叙旧,谁、谁这么逼你了!?我更没伤你!”
谢盈月站在宁氏对面,直直跪了下去:“养恩比天大,我不能对不住谢家,可我身上流的是宁家的血,我当听从宁家人的要求……我心中矛盾,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只能选择最笨的一种方式……”
“刚刚姑姑对我动手是对的。”谢盈月突然又说了一句,“今日,我便将放血还父,请姑姑成全。”
说着,谢盈月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瓷片,当着众人的面,咬着唇,痛苦地往手腕上划了一刀。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
哪里还敢说她的不是,一个个都慌了,香果更是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连忙捂着那伤口,不停地喊大夫。
宁氏呆住了。
谢盈月……这是谢盈月??!她何时变得如此心狠?
她还记得几年前见到谢盈月的时候,她端庄懂事,面上规规矩矩,瞧着就像是个玉瓶子一样,好看却又脆弱,也正因为如此,她今日才敢来提出这些要求!
“医署!医署就在附近,快将人送过去!”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立即将人弄上马车,急忙而去,不过倒也有几个汉子觉得宁氏很不顺眼,将人扣下了。
万一这谢二姑娘没救过来,那这妇人就是逼死二姑娘的杀人凶手,怎能让她跑了?!
谢盈月听到要去医署,心里也放心了些。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
之前大哥被人砍伤,颂音给大哥上药之后还不放心,没两日,便给他们每人几颗药丸子,说是关键时候止血用的,若是伤口太厉害,能减缓流血的速度,及时救治便可保命。
她想要摆脱宁家,便要心狠一点。
虽然很疼……可是若这血缘不断,那她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这个时间,颂音应该还在王府,若是被她瞧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那她又要丢人了。
为什么自己永远都这么没用呢?一直像个笑话一样。
天色已经挺晚的了,颂音正准备回府,迎面就撞到了慌里慌张的许多人,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很快便听到那些人嘴里叫着“谢二姑娘”……
不会是她家的谢二姑娘吧?
颂音呆了呆,下一刻,就对上了那张苍白的脸。
本就生得柔弱,如今看上去更是凄惨。
颂音看到鲜血,眉心一皱,立即便上前去,香果一见到她,没绷住哭了出来:“大小姐,你快救救二小姐啊……”
谢盈月微微低了低头,恨不得将脑袋缩到地缝里去:“就……就不小心,划破了……”
“……”颂音又不傻,若是不小心,能有这般阵仗?那马车后头还拉扯个妇人呢!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竟能将她这个妹妹弄成这副鬼样子。
颂音也没敢耽搁,上药止血包扎,又立即写了个方子叫人去抓药,流了这么多血,还不知得补多少日才能补回来,不过这还是提前吃了止血药的结果,若没那药,可就危险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在这里,你不是在王府吗?”谢盈月很是心虚,因为她知道,在颂音看来,自残的行为,当是最愚笨的。
可她不擅长对付这种事儿,想不出别的法子。
“是那个妇人的缘故?她是谁?”颂音开口问道。
第102章 狗皮膏药
颂音心里略有些猜测,谢家人口简单,来往密切的人家也不多,京中妇人尊贵的不少,可能让谢盈月如此伤害自己的却没几个。
所以思来想去,应该是谢盈月的生父那边的亲戚。
“她是我姑姑,宁家那边的……”谢盈月轻轻叹了口气,“她听说大哥拜了个义父,便来要求我将表妹带回府中照料,让表妹嫁给大哥,我不愿,她便拿出了我和她儿子的婚书……”
“婚书是真是假?”颂音问。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我那个父亲并不是很可靠,所以这东西我无法分辨。”谢盈月实话实说,又拿出了宁氏给她的那块布,上头沾染了些血色,“这也是她交给我的,她威胁我找个人冒充你,将你从谢家赶走。”
谢盈月这么一说,颂音便懂了,蒋昙儿想让谢家鸡犬不宁啊。
就这么一块布而已,就能取代她这个人了?蒋昙儿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
她留在谢家,靠的可不只是血缘关系。
但谢盈月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小命都差点没了,不过她也清楚,谢盈月身份尴尬,宁家那边的人,不是她想不认能就不认的,如今闹起来,她是真的吃亏。
有些事情谢盈月不能做,她却可以。
颂音将那块布收了起来:“我正准备回家,既然你来了,我们便一起回去,至于外面那个……你等我一会儿。”
颂音抬脚走了出去,外头还很热闹,谢盈月刚才的惨状惹来不少人同情,其中男子居多,毕竟美人落泪洒血,确实壮观,颂音从不觉得谢盈月这样有什么不好,所以见到这些人,她大大方方道:“多谢诸位义士照顾我妹妹,我没有什么可报答诸位的,便送些粗鄙俗物相敬,只当是请义士们喝口茶水用了。”
昭康郡主很是大方,五两重的小金锭子给了十个,又有十张百两的银票。
不论对方给她这东西是为了什么,既然她说是酬谢赏银,那她便理直气壮地收着。
此时,颂音拿出了三张银票,请药童找医署的管事换成了碎银。
毫无差别地发了下去。
在场的人,每个竟也能得十几两左右,对有些富贵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不过颂音也说了,是给他们喝口茶用的,没有人会不喜欢白日捡钱,尤其还是做了好事儿之余得了银钱,更是意外之喜,让人开心。
这其中也有少数家境平凡的,这笔银钱可以说是天降大财了。
“谢姑娘真是客气了,不论是谁,瞧见那种情况,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的。”顿时,不少人瞧着颂音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
颂音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宁氏脸上。
“便是你险些逼死我谢家人?”颂音看着她,问道。
宁氏第一次瞧见谢家嫡女,心里也是一慌,但她也听说过,这位就是个大夫,乡野养的。
“谁逼她了,是她自己动的手!我也受伤了呢!谢家大侄女,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吶!”宁氏理直气壮,“我那侄女改名换姓,这些年来都不知道回去祭拜亲爹,我这个亲姑姑来了,只是与她说些闲话,她倒好,生怕我缠着她,这才对外胡说八道污蔑我!”
“我妹妹用自己的命污蔑你吗?你也太会给自己长脸了。”颂音轻飘飘地讽刺了一句。
“我是说不清楚,总之我没害她!你们……”宁氏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干脆又道:“我是有婚书在手的!她生父临死之前将人托付给我,便是我开口教训几句又有何不可?她气性大,看不起我,非要寻死来污蔑我,我也不容易!”
“婚书?又是我妹妹生父留下的,确实紧要。”
“不过,据我所知,我妹妹年幼时因势弱,所以生父家业一个都没保住,尽数被宗族所夺,她无处可去,这才投奔谢家,那时,你怎没拿出婚书,将人接走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