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梁九功慌慌张张地跑进书房，甚至还因为跑的太急而跌了个大跟头，康熙正要开口斥责，梁九功满是悲痛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他的皇后不是早就薨了吗？梁九功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康熙皱着眉，盯着梁九功，一时没有动作。直到他眼角扫到摆放在御案一旁的玉玺，才恍然间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将表妹立为了皇后。
康熙猛的反应过来，他大步走到梁九功身前，“你说什么？”
“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梁九功又重复了一遍。
康熙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
这可吓了梁九功一跳，他赶紧起身上前，也顾不上冒不冒犯了，扶着康熙在龙椅上坐下。
刚一坐下，康熙就开口：“朕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而这边，内务府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来了承乾宫，并将灵堂布置好。
紫裳哭着和苏培盛强行将胤禛从佟佳氏的遗体旁拉开。
钰莹也要回永寿宫去换丧服再过来，也不便多留，更何况她想，此刻承乾宫的众人应该也顾不上她了。
等这来回一趟，钰莹再次回到承乾宫的时候，灵堂之下，已经跪满了嫔妃。
她们一个个都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取下了，只鬓间簪了一朵白花。
有风吹过，吹起满堂的白幡和嫔妃们鬓间的白花。
钰莹远远瞧着，想必佟佳氏怕是不乐意见到这一幕的。毕竟她在世时，就看不上康熙的这一众嫔妃们。如今死了，怕是更加不愿意这一群人在她面前碍眼，吵到她安眠。
毕竟这底下跪着的，虽然有真心实意为她的死而感到难过的，但更多的，是假意。
这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哭声一片。
佟佳氏鲜花着锦的一生就这样落幕了。
钰莹吐出一口浊气，往人群中走过去，跟着众人一起，跪在了给她留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她也没矫情。毕竟人死为大，她跪上一跪也无妨。
更何况她和佟佳氏本也没有多大的矛盾，就算有，也都随着佟佳氏的死一块儿随风散了。
“娘娘！”
清桃惊呼，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看着清桃手里帕子上的水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
可她明明她记得上一次太皇太后死的时候她都是靠拧着自己的大腿才哭出声来。
原来她也真情实感地为佟佳氏的死而流泪吗？
钰莹抬起头。
或许这一刻，她才彻底融进了这个时代，而不是再将自己当做一个看客，一个历史的见证者。
康熙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的脚步微顿，似乎是想上前来询问。
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妥，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到佟佳氏的灵位前，亲手燃了三炷香，在佟佳氏的灵前默哀了一阵。
待将香插入了香炉中后，康熙看着香慢慢燃尽，这才往钰莹的方向走去。
嫔妃们虽然都低头跪着，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康熙的一举一动，见康熙伸手将钰莹扶起，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瑾嫔才跪了这么一会儿，皇上就心疼了？
众人心思各异，众人也不乏有曾经被康熙宠过的人，但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一阵牙酸。
钰莹顺着康熙的力道站了起来，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目光，钰莹犹豫了一瞬，想要挣脱康熙的手。
但到底众目睽睽下，钰莹挣扎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而这轻微的力道在康熙眼中就跟没有一般，康熙大权在握多年，我行我素惯了，他更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他牵着钰莹的手，往承乾宫的偏殿走去。
钰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等关了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康熙这才放开了钰莹的手，将她按在榻上。
钰莹被迫坐下，仰着头看着康熙。
康熙伸手抚了抚钰莹的眼角，因着刚哭过，钰莹的眼角还微微发红。
“阿莹在哭什么？”
钰莹没有回答康熙的问题，似是不解，反问道：“皇后娘娘去世，难道皇上您不伤心吗？”
康熙被钰莹噎得说不出话。
伤心吗？
康熙扪心自问。
方才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没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后，倒也算不上伤心，毕竟从他下旨那刻起，他就早有准备了不是吗？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从乾清宫赶过来。
但康熙却不能如实回答钰莹。
他不愿意他在钰莹眼中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朕…”
见康熙答不上来，钰莹心中了然。
她不想再与康熙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于是主动提出要出去替佟佳氏守灵。
甚至不等康熙说话，就自顾自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康熙看着钰莹的背影，他本想说若是钰莹瞧着伤怀，就先回永寿宫吧，这里一切有他在。
但看着钰莹冷下来的眼神，到底是没说出口。
罢了，就让钰莹跪吧。
这样，待丧礼过后，他也好将胤禛和胤禩挪到永寿宫去。
第122章 孝懿仁皇后
我是佟家的女儿。
自幼时起，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尊贵之人。
而这个人，生在紫禁城，贵为当今天子，更是我的表哥。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
后来，表哥要选秀了。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阿玛表明了要进宫的意愿，毕竟佟家的女儿可不止我一个，我怕有人比我先一步。
阿玛自然也很赞成，毕竟佟家本就要送一个女儿进宫的，能是自愿的当然更好。
我是冲着皇后的位子去的，又或者说整个佟家没有一个人不是冲着这个位子去的。
进宫前一夜，我第一次失眠。
那时候我憧憬着日后同表哥琴瑟和鸣，殊不知往后在夜里我一次次失眠。
我曾见过表哥，在孝康章皇后还在世时，表哥同佟家关系亲近，经常代替孝康章皇后与佟家来往。而我更是时常被孝康章皇后接进宫里小住。
细细想来，我与表哥也曾有过一段两小无猜的时光。
我如愿进了宫。与我一同进宫参选的还有赫舍里家和钮钴禄家的女儿，赫舍里家的格格端庄，钮钴禄家的格格桀骜，她们皆是满洲八旗的贵女。
至于其他人，我已经不记得了。当然，她们也并不值得我将她们放在眼里。
但无论是谁，我都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与表哥更亲密吗？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成为表哥的妻子吗？
没有。
但，我没想到我的期望会落空。
帝后大婚那日，承乾宫的烛火燃了一夜。
甚至第二日，我还要去给已经是皇后的赫舍里氏请安。我看着坐在主位的赫舍里氏觉得刺眼，瞧着她端庄的样子更是觉得无趣。
这时候后宫中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人，来向皇后请安的除了我，还有钮钴禄氏和几个没名没份的庶妃。
前面我就说了，我看不上其他人。也就只有与我同在妃位的钮钴禄氏还能说上两句话，但钮钴禄氏是个不好相与的，时常与我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但我也不嫌弃她，谁叫这宫里能说上话的人少之又少呢。
你问我为什么不找赫舍里氏？
她霸占了表哥的妻子之位，我恨不得撕碎了她，还要我低声下气去跟她相处？我做不到。
在宫里时间久了，我也就想通了。
即使做不了表哥的妻子，但我仍旧是这宫中与表哥最亲密的人，我与他之间，总归别人才是那个外人。
但我没想到，当我都认命了的时候，赫舍里氏却是个命薄的。嫡长子早夭，就连她本人也在生完嫡次子的第二日崩逝了。
满宫都挂满了素缟，我们这些妃妾还得为赫舍里氏哭灵。那样的日子可真难熬啊，明明我恨透了她，却还要为她的死流泪。
后来，表哥将她的孩子养在了乾清宫，没多久就将其封为了太子，前朝后宫都在传表哥对她情深义重。
我只觉得荒唐。赫舍里氏在时，阖宫上下都知道她与表哥恩爱不足，敬重有余。怎么她一没了，这些人就跟眼瞎了一样，过往全当看不见了呢。
不过是因为大清需要这个皇后，也需要这个太子罢了。
我只笑她们看不清。
果然没过多久，表哥就要立继后了。
这后宫中除了我，也就钮祜禄氏能与我争夺一二。
但我没想过我居然会输第二次。
我再一次看见属于皇后的宝座上坐了旁人，看着她与表哥并肩而立。
钮钴禄氏好不得意。从前我与她平级，而如今她坐着我跪着，我抬起头看她，都觉得她在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