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了是了,您不是早就交代过的吗,说是那白八哥看着太显眼,经常往来于清平山会惹人怀疑,我们自那以后也没再派遣它送信不是?若非如此,我们又如何能劳烦九爷制作这传声阵符?”
“东西已经拿到了,我将启动法阵的口诀抄录给你,便离开吧。”穆九显然不想与秦超多说。
秦超眼睛转了一转,却往穆九桌上的卷轴看了一眼,试探地问:“不知方才九爷用的那个阵术,是否也是这传声阵?”
穆九眼中显出冷意,“这与大人何干?”
秦超忙做出诚惶诚恐状,“并非咱家有意窥探九爷私事,只是咱家不解,看上去那风无歌的身上也有一道与这相同的传声阵,所以才会将声音传递至此,方才咱家无意间听见两句,可见风无歌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被传到这里的。”
穆九不置可否,秦超窥着他神色,继续道:“这可就麻烦了,难不成这传声阵带在身边,竟好像千里之外给人放了个耳朵,叫人想什么时候听便什么时候听?这个,咱家倒不是暗指九爷会用这传声阵窥听我家大人,只怕我家大人无意触动什么机关,倒是侵扰了先生。”
“放心,我给你的阵术已经是加了启动机关的,唯有经你家大人准许,法阵才可连通,反之亦然,你家大人若要与我通信,也需得我同意。”
“就知道九爷办事,一定是妥帖的,是咱家多嘴了。”秦超说到这里,又微微感叹一声,“可惜九爷已效命于那贪狼国的三王子,我家大人仰慕九爷之才,每思及此,无不沮丧。要知道,若是九爷肯效命于大人,远比在那边陲小国做个王子谋臣强啊。”
面对秦超这番恭维加试探,穆九不为所动,只道一声:“不送。”
秦超却不急着走,继续道:“可是,既然那风无歌已经知道九爷的父亲与那镇南将军旧案有关,九爷又准备如何应对?”
穆九终是忍耐到极限,眼中墨色骤然变深,目光向那秦超一扫,秦超裹头的纶巾竟突然从当中裂开,连同几缕发丝一并被斩断,吓得秦超“啊”的一声,披头散发,差点坐在地上。
“还不走?”
“是是是,咱家这就走,是咱家嘴欠,九爷不要动怒。”方才命悬一线,虽然只是断开纶巾,可是只要穆九再稍微多用几分力道,他此时就成了两半,自己带在身边的阵法师竟然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秦超果然不敢再招惹穆九,令阵法师护卫重新启动传送阵,灰溜溜离开,只是在转身之际眼中显出怨毒之色,心道如今他家的那位大人还用得着这个姓穆的,早晚有一天,待大人谋得大事,登上那个至高的位子,必然要想个办法除掉这人。
等秦超离开,穆九又静立半晌,只定定看着地上自己被灯火映出的影子,摇曳如鬼魅魍魉。
春夏交际时刻,总是快得仿佛白驹过隙,一晃几个月,仲夏将近,竟眼看着便要入秋。
因为钟离山和岳清皆已被陵洵说服,对陵洵与穆九的婚事,便格外支持张罗,如今距离婚期十月十五还剩不到两个月,清平山便已到处喜气洋洋,不仅是为了锦绣楼大老板的婚礼,也因为今年清平山一带耕作,引入了阵术改良农种和田地,庄稼长势格外喜人,甚至原本的一年一季麦,变为两季麦,夏初时便已经收了一回,如今眼看着又是一场秋收。
这让去年险些饿死的农户们怎能不对穆九感激涕零?
第80章
不仅是如此,因汉中战事不断,不少流民逃出,听闻清平山这里有活命的机会,便纷纷投奔而来,钟离山在穆九的劝说下,将这些流民全部接纳,以清平山为屏障,向东南开垦数千亩荒田,几乎与荆州毗邻,在此基础上兴建村落,并让陵洵和穆九带领阵法师,于村镇外围设下结界法阵,俨然已是形成一座新的城郭,便索性命名此地为清平,寓意清正平安,只愿在此乱世,为流离失所的可怜人提供一方庇护。
这日钟离山抱着儿子,与陵洵沿着清平山栈道巡查各处岗哨,这栈道还是上个月竣工,绵延数十里,如长龙一般,几乎从头到尾贯穿整个清平山西麓,工程称得上浩大,若是正常情况下,完全以人力建造,不知要耗费多少年,可是如今从动工到建成,也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且不说和这个工程同时进行的大项目还有几处。
“如今我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钟离山放眼向山下望去,不禁感慨,“无歌,我最近时常会想,若是夏朝的皇帝没有严禁阵术,到如今,我们这片土地会发展至什么模样。”
陵洵本是无事陪着钟离山闲逛,所以有点漫不经心,听钟离山这样说,竟忽然想起穆九曾与他描绘的图卷,因而失了一会神,才玩笑道:“若是不禁阵术,只怕这会儿人就要上天了。”
钟离山摆手道:“你别说些没正经的,我可是真心实意这般感叹。说句实在话,当初穆先生提出要建阵法书院时,我面上虽然同意,心中却颇有些勉强,总觉得这东西与妖邪相近,并非正途,若是再搞出一些会使阵术的人,岂不是要乱套。可是如今看到阵术能给大家带来的好处,我也便想通了。管他什么方法,能让老百姓吃上饱饭,穿上暖衣,就是好的。咱当初被逼上山,不也是因为不想被冻死饿死么。”
陵洵倒是没有附和钟离山,只站在旁边,伸手逗弄小外甥,在那白胖的小脸蛋上好顿揉捏,随口道:“什么也没有绝对,一样东西有好的一面,便一定有坏的一面,只看怎样平衡了。”
“这话说得也对,只看今后吧,走一步瞧一步。”钟离山说完便不再提,看陵洵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道;“无歌,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大好,是有什么心事?”
陵洵挑眉,终于将魔爪从外甥脸蛋上收回来,瞥了钟离山一眼,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我也说不清楚,总是感觉你和穆先生不太对劲。”钟离山说到这里,忽然幸灾乐祸起来,“不是你俩要散了吧?”
陵洵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瞪钟离山,“谁要散伙,还非要我们天天在你面前亲嘴才好?”
钟离山挠了挠下巴,“说真的,我倒巴不得你们散伙。你走正常的路子,娶妻生子多好,回头也生个大胖小子,抱到你姐坟头,她也高兴不是?”
“你少来拿我姐说事。”陵洵拉下脸。
钟离山知道陵洵这是急了,忙陪笑道:“好好好,我不说成吧?还不是你和穆先生最近总是不大见对方,我倒以为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该准备的我已帮你准备好,如今只等着日子一到就喝喜酒。忙完了你这一场,我们也得好好筹谋筹谋,穆先生不是说,他当初给汉中的那套护城阵法只能拖上一年,我们打出一点提前量,年底之前就要备战了。”
自汉中被陈冰攻打,已经拉锯般战了小半年,起先几乎每天晚上在清平山这里都能听到那边攻城的声音,还有阵术碰撞的天光,最近倒是慢慢消停下来,但是清平山一刻不敢懈怠,不仅抓紧操练现有兵力,对外也少不了招兵买马,至于护城大阵,还有各处防守机关,更是由陵洵亲自负责,各处关口都要仔细布置,几乎将清平山围成铁桶。
然而陵洵却只将注意力集中在钟离山的前半句话,有些诧异地问:“我和穆九总是不大见面吗?我怎么觉得天天都能见到?”
钟离山一撇嘴,“你们以前是什么样?你几乎快要长在人家身上了。如今倒是只有忙公事时才会碰头,见了面也甚少私下说话。”
陵洵不说话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岳清告诉他有关穆九父亲的事,他虽然不想承认,心中却还是存了芥蒂,因而总是下意识躲着穆九。以穆九的敏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变化?可是他为何从来没有说什么?
在这时,一个兵士远远跑来,头戴缨盔,身着皮甲装。
这也是穆九的提议,他说清平山曾是匪盗出身,却不可再以匪盗自居,而要立番号,制军旗,所有战力着军服,统一操练,按照军制编为行伍,设立伍长什长各路校尉军衔。
那些小的还好,山上的老土匪头子们都是散漫惯了的,何曾受得了这般拘束?第一天操练便无视命令,却被穆九杀一儆百,震慑了一番,最终也算是守了规矩,只是不少人心存怨恨。
“大当家!大……主公!”兵士一路跑来,叫了一半才想起改口,对钟离山行了个军礼,道:“主公,吴……吴大人出关了!”
钟离山吃惊不小,这吴青自从上次在岳清的赏鸟茶会露了一面,便将自己关起来,再也不见人,他去找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他终于肯出来了。”钟离山叹了口气,“这是好事,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兵士道:“吴大人虽然出来了,可是,可是现在正于斩风关,命人将穆先生布置的法阵拆除,并找人去山下搬石头。”
钟离山听得直皱眉,“他这又是要闹腾什么?真是还不如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