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叶厘笑着拍拍他的背,招呼江麦、江柳跟上,一起回家吃麻叶。
江柳摇头拒了,快傍晚了,她得回家做饭。
明天半夜就得过来推磨,今夜她得早睡。
转眼天就黑了,没了江纪这个大活人在,叶厘、江麦、江芽连啃包子的兴致都减了。
晚饭后,叶厘和两个小家伙各回各房睡觉。
另一边,江纪失眠了。
他就读的私塾名叫陈记学馆,位于城南,他徒步来到学馆时,太阳已落山。
学馆是个三进的院子,前院是夫子们办公的场所,正院是授课的学堂,后院是寝所和膳房。
寝所条件艰苦,几个人同睡一张大炕,因此只有县城外的学生在住。
家是县城本地的,都是下学之后各回各家。
江纪到寝所时,同寝所的其他同窗已经到了,他与几人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吃晚饭。
他啃了三个包子、一个鸡蛋。
吃完之后,他端上水盆、牙刷去洗漱。
一通忙活,等躺下来时,已是戌正,该熄灯了。
室内很快陷入黑暗,他闭上眸子,但周公没有像往常那般来寻他。
身下的炕只铺了一张麦秸褥子,这褥子躺的久了,有些硬邦邦的。
室内并不安静,大老爷们的呼噜声、磨牙声响个不停。
长长呼了口气,他翻了个身。
他想明日就回家……
时间静悄悄溜走,转眼便是鸡鸣时分。
野枣坡,江大河兴冲冲的起床,送江柳去叶厘家上工。
现在非农忙时期,这个时刻村子里静悄悄的,江柳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出门,江大河怕有意外,就特意将江柳送了来。
江大河没有停留,交代江柳好好干,然后便走了。
叶厘领着江柳进了磨房。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将这活儿全推给江柳干,他打算干点小活儿:
往磨眼里舀黄豆、清扫凹槽里的豆渣、浆水。
若江柳坚持不了,那他也做好了接替的准备。
可谁知江柳主动道:“厘哥,你回堂屋躺着,我一个人就行。”
“没事,起都起了。”叶厘笑着摇头。
江柳想了想,改了主意:“好。”
也是,她第一天上工,的确得让厘哥这个东家现场瞧一瞧她把活儿干的咋样。
等时日久了,厘哥就放心让她一人磨豆浆了。
她抓起磨杆,不紧不慢的推了起来。
她力气不如江纪的大,她不能贪快。
她的力气需细水长流,省着点儿用。
第26章
但江柳毕竟不是男子。
即便一身力气省着用, 她也很快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叶厘便劝:“要不歇一歇?不会耽误炸豆腐泡的。”
若午时豆腐还没压好,那就不卖豆腐, 待午饭后直接全炸成豆腐泡。
“没事。”江柳自备了布巾,她从怀中取出,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笑着道:“农忙时比这累多了。”
叶厘还想再劝:“真的不急的,巳正前将豆腐点出来就行。”
“厘哥, 我能坚持的。我一想到只是磨两桶豆子就能挣十文, 我浑身都是劲儿!”
“我干其他累活儿, 可挣不了这么多钱。”
江柳说着将布巾挂到脖子里,又抓着磨杆推了起来。
她这话听得叶厘心里头挺不好受的。
可此时, 除了这个推磨的活儿,叶厘也帮不了她什么。
他唯一擅长的也就是厨艺了。
姑娘、小哥儿们擅长的针线、打络子这些,他只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旁的一窍不通。
但这些东西若是拿不出新意, 那根本挣不了钱。
他再整点儿什么东西好……
磨房静了下来。
江柳虽然累得直喘粗气, 但速度竟没比江纪慢多少。
第一桶豆子磨完时, 叶厘便再次劝她歇一会儿,不要勉强。
真的, 休息一会儿耽误不了他的生意。
但江柳一边擦汗,一边摇头:“厘哥,拿这么高的工钱,我哪有脸歇?我真歇了, 那白日里肯定要再帮你干点其他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叶厘:“……”
多朴实的姑娘啊!
真见不得这样的好姑娘受穷。
天快亮时,叶厘去灶房做饭。
不一会儿,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起来了。
他们俩跑去磨房,抬着一桶已磨了两遍的豆浆进了灶房。
他们已习惯见缝插针的过滤豆渣。
早饭做好之后,江柳还剩个底儿没磨完,叶厘招呼她吃饭,她摇头拒了,让叶厘和两个小家伙先吃。
等叶厘、江麦、江芽吃完早饭,她终于磨完了。
比起江纪,慢了一顿饭的功夫。
这多了不得。
叶厘打心眼里佩服,当即就回屋抓了十个铜板给她。
工钱日结!
江柳累得满脸红扑扑,双臂酸软,但接过铜板后,她掂了几下,脸上只剩下笑容。
辛苦一早上换十文钱,太值了!
江家的粮食都是从她家背的,因此,她也没和叶厘客气,吃了一个包子两个玉米饼子,喝了碗玉米糁糊糊,然后就一脸高兴的走了。
接下来,叶厘煮豆浆、点豆腐。
江麦、江芽拎上背篓出去割猪草。
没了推磨的活儿,叶厘轻松了许多,将豆腐点好,他洗洗、扫扫、擦擦一番,之后就没旁的活儿了。
他回西屋躺在炕上,认真琢磨新的挣钱法子。
很快,有人来买豆腐了。
来人是江父的堂哥江大川。
江父在时,两家关系还可以,江父没了后,江纪常年在私塾,江麦江芽养在江大河家,因此双方来往就少了。
而且,江大川家日子也苦巴巴。
他夫郎生四胎时伤了身子,干不了重活。
他大儿子江通比江纪大两岁,在八仙镇跟着一个木匠学手艺,已有十年之久。
目前还未娶亲。
二姑娘已出嫁。
三儿子跟江柳同岁。
小儿子跟江柳的弟弟江榆同岁,今年十四。
眼瞅着三个儿子年纪愈来愈大,江大川夫夫俩头发都要愁白了,娶亲难呐!
不过,今日江大川脸上没了往日的愁苦,他见叶厘从堂屋出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麻布袋子:“厘哥儿,小通他回来了,我来换三斤豆腐。”
“大通哥回来了啊,那的确该吃点好的。但这会儿豆腐还有些水,不够瓷实。”叶厘道。
“无妨,嫩点也能炒,不耽误做饭。”
叶厘闻言笑:“这倒也是,那我多称二两。”
“不用,你们也怪不容易的。”江大川忙摆手。
他这个当大伯的,这些年没拉扯过江纪三兄弟,此刻又怎好占这点儿便宜。
“大伯,理应如此,不能因为咱关系近就让你吃亏嘛。”
叶厘笑眯眯的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现在虽是真心要与江纪过下去,但心里并不埋怨江大川。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最终,江大川推辞不过,多拿了二两豆腐。
江大川走后,陆续又有人来买豆腐。
叶厘一边招呼,一边准备午饭。
家里没白面了,但包子还剩几个,但这几日吃的的确奢侈,中午就清淡些吧。
他切了块豆腐,同包子、玉米饼子一起上锅馏,馏好后,他将豆腐放入陶盆里,做了个小葱拌豆腐。
再往锅里下一点玉米糁,做个玉米糁糊糊,那午饭就成了。
粗茶淡饭,除了叶厘,江麦、江芽、叶两吃的都挺香。
叶两一边吃,一边说起了面果的售卖情况。
面果这东西,若是搁其他摊子上,还真没几个人舍得买。
但现在刘家饼摊已有了小小的名气,众人都知道摊子上卖的吃食不便宜,一个顶配饼夹菜,有豆腐泡、大串串、青菜、鸡蛋、白豆腐,加一起得八文钱。
有这个价钱在,那五文钱一个的面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让它又是白面又是油炸又甜滋滋呢!
关键长的还好看,一摆出来,凡是路过的,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五个面果,一个拿去试吃,余下那四个很快就卖掉了。油坊的朱老板买了俩,还有俩被一个大户人家买走了。”
“那户人家排场可大了,那老爷、夫人都没下马车,是派小厮、奶娘到摊前买的。”
叶厘闻言有些意外:“这等人家,竟愿意吃咱们的路边摊吗?”
“咱家摊子名气大,哪怕是路边的小摊,一些有钱的不那么讲究的也愿意尝尝鲜。”
叶两笑着道。
不等叶厘开口,他突然拍了下桌子,一脸严肃的道:“之前镇上那家烤饼摊不是模仿咱们吗?今个儿朱老板说,他家不仅卖鸡蛋、白豆腐,还卖起了炸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