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纪:“……”
  这下子轮到他无语了。
  但心中却自在了。
  对,就该这样。
  喊什么相公,吓了他一大跳。
  “好了好了,小纪,洗手吃饭,你肯定没吃午饭。”
  叶两呵呵笑着打圆场。
  一旁的江麦闻言,立马道:“哥,我去给你端水洗手。”
  他将大骨头塞到江纪手里,转身就往水井那边跑。
  至于下蛊、听话什么的,算了,草包真的改了,他就不拆穿了。
  江芽则是根本不知道下蛊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现在的确愿意听叶厘的话。
  他仰着小脸蛋笑着道:“哥,厘哥可好了,他给我和二哥洗头,让我啃大骨头,还给我和二哥发工钱!”
  “一天一文钱,我和二哥已经攒了十四文了!”
  这话,又让江纪震惊到失语。
  简直骇人听闻!
  草包能干出这些事?
  但叶厘却是给了江芽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错,人虽然小,但脑子挺清楚,没有废话,说的都是重点。
  他又看向叶两。
  叶两一接收到他的视线,立马也开了口:“小纪啊,待会厘哥儿就要炸豆腐泡了,眼见为真,他是真的转性子了。”
  “但这个待会再说,小麦将水端来了,你先洗手,咱们坐下一边吃一边说。”
  “大哥,快洗手!”
  江麦端着水盆跑了来。
  江纪脑中有些乱。
  他一边听江芽叽叽喳喳一边洗了手。
  然后他在饭桌旁坐下。
  面前的骨头汤,汤色微白,表层飘着许多油花和几个红枣。
  里面除了两根骨头,还有不少玉米粒。
  浓郁的香味直直的往他鼻子里钻,引得他腹中愈发饥饿。
  他的确还没吃午饭。
  担心草包虐待他两个弟弟,这些天来他焦虑难安。
  他想要回家。
  但学业繁重,科举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不能耽误正事。
  他手中还有一个抄书的活计,若是逾了期限,那拿到的银钱会少一半。
  更重要的是,针对草包虐待他弟弟的行径,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纠结多日,昨夜,他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今年秋他要参加院试,在此之前,草包回叶家。
  他的两个弟弟回二叔家。
  若他中了秀才,达到草包的期许,那他会逼迫草包改性子。
  而且,到时他无需日日去私塾报道,他可在家中自学。
  有他在家,两个弟弟不会再挨打。
  若他落榜,那今后他不读书了。
  草包能改性子,那他就凑合着过。
  若改不掉,那他就与草包和离。
  从此他和叶家两不相欠。
  有童生这个身份,他也一身力气,农忙他种地,农闲他去县城找活,带着两个弟弟,怎么着也饿不死。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打不住。
  辗转到半夜,今日醒来,他找夫子请了假,待在寝所将手上的抄书活计完成,然后去书铺交工结账。
  从书铺出来,他急匆匆的回了家。
  他今日就要让草包回叶家!
  可看眼下的情形,他的方法,似乎用不上了……
  “吃呀,怎么不吃?”
  叶两看江纪垂着眼睛,不动不说话,不由催促。
  江纪闻声从沉思中回神,他对叶两笑了笑,然后拿起勺子喝了口汤。
  “味道不错吧?厘哥儿他从前是故意把饭往难吃里做,他怕他做的饭好吃,爹和阿爹会顿顿都让他做。”
  叶两笑呵呵的开口,解释自家三弟为何厨艺大涨。
  当然,这是叶厘糊弄叶家人的借口。
  江纪闻言,眸子一转,瞧向坐在他对面的叶厘。
  他视线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叶厘正抓着骨头在啃。
  察觉到便宜相公的视线,就抬眼望了过去。
  视线相对。
  叶厘咽下口中的肉,理直气壮的道:“不相信啊?不相信算了,事实就是这样。”
  反正解释不清。
  那他绝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就得一副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气人样子。
  果然,得了此话,江纪瞬间没了探究的心思。
  他收回视线,专心喝汤。
  叶厘悄悄松了口气。
  这便宜相公一看就是个不好糊弄的,可别刨根究底。
  说实话,他现在还是没编出特别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何突然就会做豆腐了。
  叶两瞧着这一幕,劝道:“小纪,厘哥儿脾气改了,现在对小麦、芽哥儿很和善。”
  “他是和你处的时日短,再加上你俩之前吵了架,所以对你有些不耐烦。”
  “他是个哥儿,你多包容,别和他计较。”
  此言一出,江纪不由回想起叶厘刚才那句“相公,喝汤”。
  他不由攥紧手中的勺子。
  草包是想与他和解的。
  可他直接来了句中邪……
  他抬眼去看叶厘。
  结果叶厘正好也在瞧他。
  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他还没想好该给叶厘何脸色,叶厘先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低头继续啃大骨头了。
  ……
  他摸摸鼻子,也垂下眸子喝汤。
  怪他。
  第13章
  但要江纪说软话。
  这不可能。
  因为他清晰记得他这位夫郎成亲前与成亲后的丑恶嘴脸。
  年后,有次叶大吉、叶两过来帮忙种土豆,“叶厘”也跟了来。
  他与“叶厘”早已经定亲,今年就要成亲,成亲前“叶厘”随着父兄来江家,也不算特别出格。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
  可谁知午饭后,“叶厘”将他叫到后院,双手叉腰,一脸骄横的要求他将聘银从一两提到五两,不然就不成亲。
  按照两家商议的,成亲诸事,能省则省。
  尽量将花销控制在五两内。
  因为他今年秋去府城赶考的盘缠还没攒够。
  读书太费银钱了,除了束脩,日常的笔墨纸砚都要花钱。
  叶家每年给他出一半的束脩,余下的那半还有日常花销,是由他自己解决。
  但之前他年少,解决不了。
  是二叔和族长朝他伸出援手,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借给他银子,加一起有八两多。
  可当时草包一张口就要五两的聘银!
  更令他气愤的是,颐指气使之后,草包还抱怨了起来,说当初是他爹非得主动救人,结果把自己救没了。
  没本事还逞强,造成的后果就是叶家勒紧裤腰带给江家做牛做马,晚上连顿干的都吃不上。
  现在为了给他攒盘缠,连成亲这种大事都要一切从简。
  凭什么?
  他“叶厘”就想要聘礼,就想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些话,听得他拳头立马硬了。
  他只想回前院找叶大吉退亲!
  当时他脸色太过吓人,草包立马怂了,不敢再胡扯,一溜烟跑了。
  但冷静之后,考虑到现实问题,他决定卖掉一亩下等田。
  他知道这做法是杀鸡取卵,蠢极了。
  可他没有其他办法。
  叶家贫困,二叔家也穷,他也张不开嘴问族长借,救急不救穷嘛。
  思虑再三,他决定卖田。
  一部分银子留作赶考的盘缠。
  一部分用做聘银。
  当然,聘银是有条件的。
  他给了五两聘银,草包嫁过来后,需得善待他两个弟弟,并操持家中诸务,让他能心无旁骛的读书。
  其实他知道草包贤惠不了,但所谓拿人手短,草包收了五两聘银,怎么着也要为这个家出几分力吧。
  他不顾叶家人的反对,将五两聘银交给了草包。
  可谁知道是他天真了。
  草包拿了聘银,不但不出力,还虐待小麦、芽哥儿!
  除了辱父虐弟,草包与他自个儿也有恩怨。
  他与草包其实只处了两日:成亲当日与次日。
  但草包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不是嫌弃家中破旧,就是觉得他无能,还说什么若他中不了秀才,应该向叶家退还一部分束脩费用。
  当然,他可以不计较这些针对他的冷嘲热讽。
  但辱父虐弟之仇,要他放下,暂时不行。
  可叶两哥的面子得给,因此,他朝叶两点点头:“好,我会的。”
  他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他会努力包容。
  但不保证效果。
  叶两见他答应,颇为高兴:“好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快喝汤,一会儿该凉了。”
  瞧着叶两的笑容,他也笑了下,拿起勺子专心吃饭。
  其他几人也将注意力放到饭食上,今日这顿饭着实诱人。
  众人一口饼子一口汤,再啃个骨头、吃几口蒜苗炒肉,真真满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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