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看到船内藏着的兵甲了吗?”
  方言点头。他看到那些兵甲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盛先生只让他们剿匪,可没说里面还有这些东西。
  方瞻眸光深沉,眼中似有痛意,“这应当是江陵军的军备, 单靠这些纨绔想要弄出兵甲可不容易,这只能说明军中有人在动兵甲的主意,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方言心中一骇。
  他父亲曾是忠平侯,领军打仗数十年,比任何人都痛恨枉顾将士性命的人。
  方瞻看着江陵城的方向叹息,“江陵要变天了。”
  方言这时也明白了。
  “盛先生要对付不是这些纨绔,这些纨绔也不值得他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拔出江陵军中的那些蛀虫。这些人不过是引出那些蛀虫的鱼饵罢了。”
  “况且让他们交赎金,只会将江陵城乃至朝廷的目光引到我们这里,不利于先生日后的计划。”
  方言疑惑,“先生还有什么计划?”
  方瞻将手中的地图递给方言,“等将这处的水匪编入队后,便轮到这些地方了。”
  方言看着被标红的几处,心头发烫。
  这是要将沿途的水匪全拔了!
  -
  崔琅等人回到江陵,差点被家人给打死,河间崔家家主亲自来信,让江陵的崔老爷子把崔琅绑了丢给官府,任凭官府处置。
  其他纨绔一口咬定崔琅是主谋,崔琅则咬出盛世,说三皇子的信是盛世给的。
  然而三皇子在盛世给他告完状后,便立即向建元帝告了罪,说他到了宜城发现军备破旧难抵外敌,于是自己出钱出力,打算从他处购置些铁矿用来冶炼兵甲,却没想到崔家人胆大包天,居然偷换江陵军的军备。
  三皇子只承认自己确实打算花钱买铁,但换江陵军军备一事与他无关。
  二皇子则趁机踩三皇子,非要将他彻底踩死。太子本就与二皇子不合,如此又开始帮着三皇子说话。
  三皇子一日三封书信送到京都,字字情真意切,乞求建元帝相信他是无辜的,若是建元帝不信,可以彻查军备一事。
  他将盛世摘了出来,把整个锅扣在了崔家的头上,不止是因为崔家从中作梗害了他,也是因为盛世还有用,他相信盛世会帮他。
  不得不说,盛世提前寄给他的小作文,还是起了作用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各个纨绔身后的家族全都受了牵连,江陵整个官场商场都在动荡。与此同时,盛昌则也没闲着。他趁机收了不少铺子,将安盛集团的产业在江陵城铺设开来。
  而方瞻每剿灭一处水匪,盛昌则便跟在后面去附近的城池开店。
  方瞻不仅剿水匪,还连带着将小股势力的山匪马匪一起清了。于是老百姓里有个传言,说有神兵天降,将为祸一方的匪寇都给杀了。
  那些神兵还有个名字,叫“祖安”。
  北方的祖安毕竟只是个小村镇,这里的人哪里会知晓,只当是个奇怪的名字喊着。
  朝廷不管匪寇,但他们这些百姓有无敌的“祖安”保佑。
  -
  在此期间,朝廷终于派人来整顿江陵城的官场和驻军了。
  军中哗变不是小事,因此派谁到江陵让建元帝头疼了好一阵。朝堂争论许久,最后居然派了个熟人过来。
  长安比离开广武时高了不少,个头已经赶上了盛世,只这两年身条抽长,显得人有些单薄。
  他穿一身青衣,站在几步之外,恭恭敬敬冲着盛世行礼,“义父。”
  人前他叫盛世师父,但没人的时候,他还是更喜欢喊义父。
  盛世抬手将他扶起,拉着他到一边坐下,颇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长安之前随他舅舅景清辞去了幽陵城,而幽陵距离江陵足有千里远。
  长安弯起嘴角笑得明媚,“接了旨意后便连夜赶来了江陵,刚去了军营一趟,这会儿得了空,便来拜见义父。”
  盛世是真没想到建元帝最后会选了长安来处理江陵这个烂摊子,毕竟长安如今也才不到十七岁。
  “江陵城太守算是太子那边的人,江陵军首领早年间是珉王的旧部,朝堂上争吵不休各方拉扯,最后便派了宁成宁将军来接管江陵军,我只是名义上督查此次案件的主审官,主要还是宁将军以及新来的江陵太守合力查清更换军备一事。”
  盛世了然。
  江陵军哗变,朝廷必须得派人来安抚军心。宁将军虽然声望不差,但到底是不能代表皇家,因此最好是派个皇子来当皇家代言人。
  除此之外,既然要彻查军备一事,那势必要得罪太子以及珉王一党,除了二皇子想要抢这个差事外,其他皇子俱是往外推的。
  但皇帝想要太子与二皇子互相制衡,那这差事他就不会给二皇子,最后这个皇子的人选便落到了身单力薄的十一皇子身上。
  长安似是没觉得被人算计般,依旧笑得开心,“义父,我大约会在江陵待到年后,今年我们可以一起过年。”
  两人快有两年没见,能够在这里见到长安,盛世也很高兴。
  “对了,那位宁将军为人如何?”
  长安:“义父不必担忧,宁将军以前是我外公的部下,舅舅说此人忠勇正直,此次军备的事他一定能够彻查清楚。”
  盛世点了点头。
  江陵军军备有问题,还是长安写信告诉他的。
  他从广武县来江陵之前,怕长安有事会找不到他,便给长安去了信,让他若是有事,可传信给江陵城的顺通货运。没想到长安收到信后,便立即将此事告知了他。
  长安能知晓这事,也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江陵城的军备也出了问题。只是事情并不是现在爆出来的,而是两年后。
  “义父,我听闻那个崔琅欺辱你了?”长安神情担忧。
  盛世摆了摆手,“也没有,他的所作所为在我意料当中,说到底还是我坑了他。”
  长安见状松了口气,“义父没有受委屈就好。”
  盛世瞧他这样,笑着道:“我若是受委屈了,你还要给我报仇不成?”
  长安一脸认真,“那是自然。”
  盛世失笑,“那倒不必了。”
  有长安和宁将军在,想来军备这事很快就能尘埃落定,于是盛世便说起了其他,还跟长安说村长他们很想他,常常念叨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长安说他有空会回广武。
  两人说到深夜,长安才告辞离开。
  看着长安离开的背影,盛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来这里几年了,身边的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成长。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也知道自己去往哪里,但自己的来处却再也回不去了。
  -
  从盛世那里离开后,长安便回了地牢。
  牢内崔琅手脚均带着镣铐,见到进来的黑影时,忍不住冲着黑影叫喊起来。
  “大人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三皇子那信真的是顺通货运的盛世给我的,我不是主谋,盛世他才是啊,请大人明鉴!”
  长安刚站定,立即有人搬来椅子。他坐下后,不动声色看着将锁链晃得哗啦响的崔琅。崔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瑟缩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又喊了一声“真的不是我”。
  长安摸着手中的鞭子,声音轻快,“说说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崔琅一听有戏,当即将当天的事一一道来。
  “我真的是将他当成客人招待的,还给他叫了好几个美人作陪,没想到他对美人不感兴趣,我就给他换了几个小倌,临走还送了一个到他府上,没想到他居然坑我……”
  崔琅还没进入正题,就发现对面年轻的大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你送了他什么?”
  冰冷的声音刺得崔琅一个激灵,他结结巴巴道:“一,一个小倌。”
  他像是怕长安年纪轻不理解,还专门解释了一下,“就是专门服侍男人的男妓。我看他没拒绝,应当是欢喜的,啊……”
  崔琅没料到对方莫名其妙就给了自己一鞭子,他捂着脸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刚刚还和颜悦色的长安。
  长安一步一步走到崔琅面前蹲下,粗糙的鞭子抵在崔琅皮开肉绽的伤口上,“人现在在哪?”
  崔琅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应当是那个小倌,“不,不知道。”眼见答案对方不满意,他又立即道:“应该还在盛世家里。”
  长安的脚踩在崔琅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
  “你的口供并不重要,若是认下了,本宫自会给你个痛快,若是一直攀咬他人,那就别怪本宫用刑了。”
  崔琅痛得惨叫,却也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来问讯的,“你,你想要屈打成招!”
  “那又如何?如今江陵崔氏都在牢中,你以为你不认下,就能活?不管那信是不是给你的,偷换军备这事你都跑不掉。”
  崔琅急得大叫,“不不不,我本来也没想到的,是有人来告诉我江陵军里可以买到兵甲我们才去的。一定是盛世,只有他知道我们要兵甲,一定是他设计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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