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屿淮微微颔首,转而看向布拉姆,问道:“你与拉罕首领见面时,可曾与他进行谈判?说不定能找到和平解决的办法。”
布拉姆回想起与拉罕首领见面时的场景,神情既愤然又带着一丝后怕,“那拉罕首领肆意嘲笑我们西且弥只会仰仗大夏的庇护生存,毫无骨气。不仅如此,他还强迫我喝下他吐过口水的马奶!我一开始宁死不屈,可那恶魔竟威胁我,只要我不喝,他就立刻下令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孩。我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咽下了这口屈辱。”
说着,布拉姆的情绪愈发激动,他向前跨出一步,眼中满含希冀,“李校事,如今这世上,唯有您有能力、有办法救这一群无辜可怜的女孩。求求您,救救她们吧!要是再不想办法,她们可就要被拉罕首领活活烧死了……”
话还未说完,布拉姆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议事堂瞬间炸开了锅,官员们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说着话,人就突然晕过去了?”
李屿淮眉头微蹙,“传云焰过来。”
高彦立刻领命,疾步离去,
……
校事府内堂,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晃动。
云焰的指间,一根银针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
此时的布拉姆,脖颈青紫,血管暴突,如同扭曲的青蛇。
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暗红的脓血从七窍缓缓渗出,滴落在精美的西域织锦地毯上,瞬间蚀出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主子当心!”高彦神色骤变,急忙踏前一步,挡在李屿淮身前。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那一丝恐惧还是难以掩饰。要知道,三年前得知成璧被夺舍时,他都未曾如此害怕过,可见眼前的情形是何等凶险。
云焰神色凝重,广袖翻飞间,甩出两道符咒。
符纸刚一触碰到脓血,便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诡异而又炽热。
“赤髓瘟入髓三分,若七日内寻不到解药……”云焰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忧虑。
李屿淮面色冷峻,眼神决绝:“西且弥使臣死在边城,明日拉罕部落狼烟即起。”他绣金蟒纹的皂靴踏过冒着青烟的地毯,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决心。
俯身时,玉冠上的垂旒轻轻扫过布拉姆的面容,他的目光落在布拉姆身上,语气不容置疑,“云焰,我要他活着说出拉罕王帐的位置。”
云焰的瞳孔骤然缩紧,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犹豫。
这种病在拉罕部落也十分罕见,能够通过体。液快速传播。目前虽有药可医,但治愈率并不高,大部份得病之人仍旧会在几天内痛苦死去。他猜测,拉罕首领已得了赤髓病,而布拉姆是因为喝了被他吐了口水的马奶,方才遭到传染。
“主子可知,赤髓瘟最喜寄生权贵血脉?”云焰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出的话语如同重锤,在这寂静的内堂中回响。
高彦顿时紧张地看向李屿淮,“主子,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不必担心。”
李屿淮道:“布拉姆汇报情况时,距离我尚远,不可能传染给我。”
闻言,云焰与高彦皆是松了一口气。
衙门内,谢晗也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孟叶告诉他,之前他追查的一个名叫陈二的犯人,最近已加入了白阳会,并成了一个小头目。
“陈二武艺平平,脑子也不好使,能在白阳会当上堂主,怕是用的边城的情报交换。”孟叶推测。
谢晗心下了然,白阳会很可能在边城再次组织一场暴/乱。
查找陈二刻不容缓,谢晗与孟叶、江齐立马动身。
乡塘坊。
谢晗猛地一脚踹向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木屑纷飞四溅,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土炕。
孟叶见状,攥紧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恨声道:“又晚了一步!”
江齐则迅速蹲下身,捻起炕沿上的炭灰,目光如炬地说道:“火盆的余温尚在,人肯定没走远!”
三人心中一紧,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巷口。
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探出一个俊逸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李屿淮身姿闲适,倚靠着青砖墙,那身玄色官服在暮色的笼罩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更显威严。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轻慢地说道:“小旗官如此横冲直撞,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失了几分风度。”
说着,他的指尖缓缓擦过谢晗的肩甲,在距离咽喉仅仅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听说你在找只耗子?怎么,还没抓到?”
谢晗反手扣住李屿淮的手腕,冷冷说道:“你故意穿着官服来当这活靶子,真不是活腻了?”
李屿淮若无其事地逼近一步,右手轻轻捏住谢晗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对方柔润的唇线:“我在法会上就跟你说过,暴·乱的罪魁祸首是方琪,你不去擒贼先擒王,跑来这儿浪费时间?”
谢晗反手扣住他的腕骨往青砖墙上一掼,冷道:“李大人可知构陷法会主经人该当何罪?”
此时,李屿淮身上淡雅而若有若无的檀香,丝丝缕缕地钻进谢晗的鼻息间,似有似无地撩拨纠缠。两人的官袍下摆不知在何时已绞缠在一起,仿佛此刻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难解难分的紧张对峙局势。
“要证据?”李屿淮突然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吐息钻进耳蜗黏膜中,令他某处痒。痒的,“明日将陈二的通缉令贴在城墙,本官自会剥开方琪的——”
话未说完,李屿淮的尾音突然化作一声闷哼。原来,谢晗已将刀柄抵在了他的腹部,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警告:”若查无实据……”
”便让谢大人亲手锁我下狱如何?”李屿淮忽然咬住他束发的银链,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笑得恣意,“然后,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最好,用你身上的那把‘软剑’。”
谢晗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欲要给他一击。然而,就在李屿淮那染着沉水香的发丝轻轻擦过他的唇畔时,他的动作却陡然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男人的青丝在空中肆意飘扬,如同一张温柔而又令人迷醉的网,在这紧张而又暧昧的氛围中,轻轻摇曳。
第29章
陈二的缉拿通告已然发出多日, 然而衙门上下翘首以盼,却始终未收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与此同时,李屿淮今日下午便要前往视察养老别院, 这可是不容有失的重要活动。
上午时分,整个衙门内气氛紧张,众人皆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此次戍卫行动的各项细节。就在这时, 公署却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谢晗。”自七宝法会事件之后,方琪深居简出, 莫说出门,已经很久不曾在谢晗面前露面了。
谢晗颇为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方琪神情温柔,仿佛这一段时间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
“你在公署可还住得习惯?”
谢晗微微颔首,“劳烦挂心,军区事务繁忙,我在公署住得很好。倒是你大病初愈, 若没什么事, 不用来找我, 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晗语气平淡,却不动声色地给方琪下了逐客令,更将方琪原本准备好将谢晗哄回家的话堵了回去。
方琪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又很快被笑意遮掩,他缓声道:“前段时间姑妈整理父亲的遗物, 方才发现父亲临终前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珊瑚醅,今日,姑母特意将酒给你送了过来……”
说罢, 方琪从提来的食盒里拿出一个精致酒壶,又给谢晗倒了一杯酒水。谢晗凑近闻了闻,果然是他喜欢的珊瑚醅, 没想到方父临终之前还一直想着他,谢晗心下甚为感动。
“尝一口吧。”方琪将酒杯递给谢晗,“莫要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意。”
谢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父亲有心了,辛苦姑母走这一趟。”
方琪笑道:“姑母千里迢迢从邺城赶来给你送酒,却不见你的身影,疑心之下对我反复盘问,我不好多说,只道你军务繁忙,忙完便会归家。谢晗,看在姑母的份上,你与我回家一趟吧。”
谢晗捏紧了酒杯,沉默不语。
方琪见他神色犹豫,劝道:“若你一直不回去,姑母定然知道我们闹了矛盾,夫妻之间的事,总不好传回方家。你放心,待吃完晚饭,安抚住了姑母,我绝不多留你半刻。”
闻言,谢晗终于颔首同意。毕竟,许氏是为了给他送酒才特意前来边城,于情于理谢晗都应该回去露个面。
眼看着谢晗同意了,方琪终于露出面容,他与谢晗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状似无意地提道:“先前来得路上,我经过石头坊遇见了一个人。那人长得凶神恶煞,左眉还有一块刀疤,细看之下越是觉得眼熟,好像是你以前抓到过的一个马贼,叫、叫什么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