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彦照着主子的意思挑了十几个俊俏少年送去益亲王府。这招倒是灵验,不到半日,那胖亲王就屁颠屁颠上门来了。
  “李大人今日怎么有雅兴找本王?”益亲王笑得满脸褶子,活像个发面馒头。
  李屿淮摩挲着茶盏边缘:“想向王爷打听个人。”他顿了顿,“二十出头,会武功,父母尚在......”
  “这......”益亲王搓着胖手,“不知姓甚名谁?”
  茶盖“咔”地轻响。李屿淮垂着眼睫:“谢晗。”
  “谢晗?!”益亲王猛地站起来,茶水洒了一身。他瞪着李屿淮,活像见了鬼,“您、您不记得了?三年前您打下西且弥,亲自把他从指挥使贬去养马。”
  青瓷盏突然裂了道缝。李屿淮抬头时,眼底的寒意吓得益亲王往后一缩:“他在哪?”
  益亲王眼珠子直转。他原以为这位是来寻仇的,可这架势......胖手偷偷擦了把汗:“谢大人去金奈城办差了,等他回来......”他心中暗自盘算,无论如何,谢晗是他的,就算不得不交给夏国,也得等他玩腻了再说。
  “王爷。”李屿淮突然笑了,声音清冷如箫弦,“我这些黑甲军闲得发慌,正想去王府逛逛。听说您府上最近......长了不少‘星毛’?”
  益亲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都绿了。说好的夏国君子呢?这他娘比马匪还粗俗!
  益亲王还没从“星毛”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就听见李屿淮用谈论天气般的口吻道:“王爷知道小孟拉王后是怎么死的吗?”
  胖子的手指突然痉挛起来,那位王后被夏国俘虏后,死状之惨,连验尸的仵作都吐了。
  “要是王爷喜欢更刺激的,”李屿淮突然倾身向前,“我有个昆仑奴两年没洗澡了,你说他那玩意儿捅进去,会不会把你肠子里的毒药都腌入味?”
  “毒药?!”益亲王猛地捂住肚子,脸色煞白。他刚才喝的那杯酒......
  高彦笑得肩膀直抖——哪来的毒药?主子这张嘴真是能把活人吓死,死人吓活。
  “所以,”茶盏“咚”地搁在案上,“谢晗在哪?还是说......”李屿淮再次开口凑近,吓得益亲王一个激灵,“您想试试鹤顶红浇烂疮的滋味?”
  胖子彻底崩溃了,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淌,“在、在客房!就我卧房后头的那间。”
  他抖得话都说不利索,把怎么拿布娃娃要挟、怎么在酒里下药、怎么把人锁进寝房全倒了出来,说到最后都快哭出声。
  高彦听得直挑眉。好家伙,这老色鬼玩得还挺花。
  益亲王府的夜空被火把照得通红。黑甲军踹开朱漆大门时,几个守夜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
  高彦踹开寝房暗门时,差点被满屋的迷情香熏个跟头。谢晗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榻上,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睡着了。
  “主子,人找着了。”高彦压低声音,“不过好像被下了药。”
  李屿淮的脚步突然变得很轻。他站在床前,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三年了,这人连皱眉的样子都没变。
  “成璧......”
  手指悬在半空,又慢慢收了回来。李屿淮突然笑了,装睡的人呼吸太稳,稳得不像个被迷晕的俘虏。这招他太熟悉了,以前在夏国时,谢晗就总爱这么装睡骗他。
  “主子?”高彦看着自家主子突然退到门边,一脸懵。
  李屿淮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突然计上心头:“去,把益亲王那老东西别院收拾出来。”
  高彦眼睛瞪得溜圆:“啊?”
  房门再次打开时,床上的“昏迷”青年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感到自己被人抬上了一辆车,马车行了很远,又在一处飘着药香的地方停了下来。
  李屿淮靠在别院廊柱上,看着谢晗指尖微动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陪谢晗玩得起。
  第2章
  谢晗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费了好大劲才睁开。头顶的纱帐在烛光里轻轻晃动,晃得他头晕。
  “醒了?”
  一张俊脸突然凑到眼前,吓得谢晗一个激灵。
  这大夫长得也太招人喜欢了,眉头皱得跟画儿似的。冰凉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我怎么动不了?”谢晗声音发哑,试着抬胳膊,结果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大夫,应该就是那个高彦,撇了撇嘴:“谢大人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爬来医馆的吗?”
  谢晗心里咯噔一下。
  他明明记得,昨晚是他装晕,躺在益亲王榻上,袖中匕首紧贴腕骨,准备给益亲王致命一击。可此刻,右手腕上空空如也,匕首早没了踪影。
  “高大夫这么关心本官的行踪……”谢晗强撑着冷笑,“是想替你家主子打听床上的事儿?”
  高彦脸色一沉,从抽屉里摸出个绣花锦囊,慢条斯理地抽出三根银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看得谢晗后脖颈发凉。
  “王爷给的酒唤作‘锁麟囊’,原该让您四肢绵软任人摆布,可您偏要喝够三盏,让自己成为废人。”高彦突然欺身上前,用银针抵住谢晗跳动的颈脉,“若非王爷要留你这张脸取乐……”
  针尖缓缓刺入,即将刺破表皮时,门外传来铜盆坠地的脆响。
  一道身影倚在门框,轻笑着说:“高大夫,莫要吓着谢大人了。”
  谢晗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人长得实在扎眼,要不是得继续装瘫,他真想好好看个清楚。
  只见对方弯腰捡铜盆的动作行云流水,活像个练家子。
  可下一秒,这人“不小心”用铜盆边狠狠撞在高彦手腕上,银针当啷落地。
  高彦竟没发火,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似的,默默捡起针收好:“锁麟囊入髓七日便无药可救。我奉王命救治你,你识趣便配合,不识趣,便到乱葬岗与蛇鼠作伴。”
  高彦看向李屿淮,又说道:“这位李护工,照顾病人很有经验,你好好听从他的安排,积极配合,说不定还有康复的希望。”
  虽然李屿淮刚刚算是救了谢晗,但谢晗对他并无好感。
  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明明弓着背,姿态谦卑得恰到好处,可当他抬眼时,从他眼角漏出来的光,却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李屿淮的手掌贴着谢晗的后腰,拇指不轻不重地按着尾椎那块骨头,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电流般的痛楚窜上尾椎,谢晗瞳孔骤缩。那只手正沿着神经脉络精准施压,分明是治疗,却像是在细细丈量一件战利品的肌理,带着令人不安的侵略感。
  “这儿有个穴位……”他声音压得低,热气直往谢晗耳朵里钻,“轻了没用,重了……”话没说完,谢晗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他脖子。
  “重了能让人断子绝孙是吧?”谢晗手指收紧,指节都泛了白,“告诉你们王爷……”
  话突然卡在喉咙里,谢晗只觉得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抽干,整个人重重跌回床上。
  李屿淮捂着脖子咳嗽两声,苦笑道:“王爷在熏香里加了料……怕您没喝那杯酒。”
  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李屿淮接过来,药汁滴在谢晗脚踝上,凉得他一个激灵。
  “王爷还是盼着您好起来的。”李屿淮单膝跪在床沿,沾着药的手指按上谢晗抽筋的小腿,“毕竟……”手突然用力,谢晗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毕竟,这双能绞断男人腰的腿,不能用就太可惜了。”
  谢晗抬手就要打,却被李屿淮一把扣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李屿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晗的耳后:“大人可知您现在像什么?”说着,沾着药膏的指尖轻轻划过谢晗的腰。窝,似有若无的触感让人心头一颤,“淬了毒的玉势,碰一下都要见血。”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谢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他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却发现李屿淮的手臂正牢牢箍在他腰间,后背紧贴着那人滚烫的胸膛。
  “做噩梦了?”李屿淮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腕却已经递到他嘴边,“怕就咬我。”
  谢晗想都没想就狠狠咬了下去,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李屿淮反而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对,就这样......”
  这疯子。
  接下来的日子,谢晗一边应付着李屿淮,一边偷偷记下医馆的巡逻规律。这天李屿淮推他去花园晒太阳,他故意把药碗摔在地上,用脚尖点了点碎片:“捡起来。”
  李屿淮却没动,反而伸手拂去他锁骨上沾的花瓣,掌心似有若无地擦过皮肤:“谢大人装得挺像,可惜……”手指突然按在他心口,“这儿跳得太快了。”
  谢晗偏头就咬住他手指,力道大得像是要咬断。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时,他冷冷道:“李护工改行当仵作了?可惜我这人命硬,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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