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次终于找到了关键信息吗？”易璟抬手握了握隐隐作痛的肩膀，阅读起徐玖发来的报告。
“是啊，”徐玖的声音传出来，语气有些复杂，“终于发现了，而且……比一开始预想的还要意外。”
“嗯？”易璟皱了皱眉。
随着徐玖的话音，易璟的目光落在了报告的某一点上。
附图中内容的背景是某个易璟并不熟悉的港口，但整齐排列在港口中的集装箱上印着的标志易璟倒是很熟悉。
那是易家集团下属分公司的子公司会用的一种标志，调查徐在溪的时候易璟偶然涉及到过这类信息。与徐在溪有关联的公司最常用的就是这种边缘标识。
与易家那些真正的灰色生意有关联的底层公司在做一些特殊材料的运输的时候就会用上这个标志。
易璟对徐在溪她们的具体操作不太熟悉，但看得出来集装箱内放置的货物不太符合属地运输标准，而且……
照片拍摄的角度也不像是正常信息留存，不论是曝光度、拍摄角度还是拍摄内容都很像偷拍的作品。
“你查到徐在溪的违规操作了？”易璟皱了皱眉，抬眸向附图上的文字概述看了过去。
“是啊，没想到转变调查角度之后反而查到了更多，不过可靠的信息很少，”徐玖回答着，“大部分都还是从其他人手里拿到的。”
“其他人……”易璟继续读那份报告，眉头越皱越紧，“不会是之后去追查的那几个在市长府邸里大闹的人吧？”
“是也不是，”徐玖没否认易璟的猜测，语气有些奇怪地继续说，“我没办法确定这些内容究竟是不是在市长府大闹的那几个人做的，但毫无疑问，有相当大的一批人在为了达成同一个目标行动。也许查出徐在溪的违规操作的就是在市长府大闹的那几个人也说不定。”
易璟一怔，记忆迅速退回，倒转至易璟第一次察觉到在大部分人的视线盲区里还潜藏着一批躲在阴影中的、同样对易家这样的特权豪门不抱善意的人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赵钦坠崖现场发现了几处诡异的疑点，之后便开始怀疑普通市民之中可能也隐藏着察觉到内情的人，再后来的市长府邸被大闹一场，到现在徐玖居然又发现有一批人正在追查易家的违规生意。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一两个人的积累与力量就能做到的。
“已经形成有清晰分工的组织了吗？”易璟看着那份既包含了五区调查结果也提到了一部分徐在溪手下子公司分支产业违规证据的报告，并不怎么意外地问。
徐玖没立刻回答，反倒是说：“……治安官，您那里的通讯安全吗？”
易璟抬眸看了一眼终端，又看了看装在办公室里的扫描端口的工作情况，为了保险还是起身走到了洗手间，同时打开了洗手间里的水龙头与湿度调节系统：“现在说吧。”
徐玖立刻回答了易璟刚刚的问题：“是否有清晰分工目前还不能确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们的人数非常多，几乎遍布各个领域，同伴之间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联络时通常用字母与代号代替称呼，经常合作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交集。
最近我在五区‘灰色地带’潜伏，尝试调查黑市势力范围，就目前的结果来看，起码现在黑市之内并没有明确属于这些人的交易行当与地盘，但是不管在哪一领域都经常能发现她们活动的痕迹。
这些人似乎仅仅只是将五区当作了一个活动据点，利用灰色地带难以管控的优势隐藏在其中活动，平时重点关注大型企业的非法交易并且现在已经积攒了相当可观的证据，我提交的报告里有很大一部分内容就是她们长久以来的调查结果中的冰山一角。”
企业么？
易璟怔了一下，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样？
徐玖没察觉到，继续汇报说：“最有意思的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这个秘密组织在整个静安市的活动大多数都是以五区为支点展开的，常常通过五区传递消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引人注目又具有疑点的案件多半会跟五区扯上关系，多数都能在这里找到头绪。”
易璟的注意力立刻被牵引过去，皱眉问：“怎么回事？”
徐玖那边似乎又换了一个交谈的位置，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现在在五区的临时身份是买消息倒卖二手违规硬件的小喽啰，打听消息很方便。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刻意收集有关那个组织的情报，多多少少摸到了一点她们行动的规律。
不论她们行动的目标是什么，表面上又达成了什么结果，最后的指向一定都是收集违法事件的证据。
最近影响较大的案件中最先发生的就是那桩能关联到易家一部分子公司地下账目的三区坠车案。
虽然目的明确了但这起案子其实还有一点疑点。案件发生之前这个民间组织在五区调动了很多人手，最后收尾时似乎也暴露了相当一部分人，但警署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把这个事件定位为偶然事件。”
易璟：“……”
……这个就先别提了……又是她干的，虽然确实是她的操作吧，但是她自有她的想法。
嗯，没错。
“三区的案子是为了易家一部分子公司的地下账目，那么她们之后的行动呢？”易璟又问，开口跳过了三区的话题。
“因为警署方面的疏忽，三区那次风险极高的行动让那些人几乎没有损失，导致下一次行动与三区行动之间的时间间隔很短，那就是前段时间引起了相当大骚乱的市长府邸爆炸案。
根据我的调查，市长府爆炸案这一次行动对那个组织来说也很仓促，调动人手不多，操作十分冒险，还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目前还不清楚那个组织特意闯进市长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她们为什么敢冒这个风险，但是有一件事我能肯定，她们的人手还没有完全撤出十三区。”
“什么？”易璟原本靠向墙壁的身体一下子站直了，神色变了变，“还没走？”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走？？留在十三区干什么，等着被抓吗？
“这次行动有本来就在无法地带谋生的年轻人参与，如果已经撤出来了的话起码会有消息，但是没有。
她们的行动恐怕还没有结束，也正是因为她们的行动还没有结束才难以判断她们的目的。“徐玖说。
身在五区临时住所里的徐玖正开着光屏，安静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屏幕上那一张几个年轻女孩靠在一起大笑的旧照片上。
除了那张照片，光屏的工作界面中还有几份日期很早的文件开着，全部都被压在了照片之下。
“我这里还有一些她们更早的行动记录，是在贩卖硬件的时候偶然在她们使用过的据点中流出的硬件里发现的，包括了一些早就已经被查封处理的违规企业的交易记录和对易家旗下某些子公司的调查记录。
一开始这个组织似乎都是普通人，行动时很‘外行’，做的事也比较浅层，规模不大、能力有限，究竟是谁组织起了这些人又是如何发展到这么大的还没有头绪。”
易璟一时没回答，徐玖看着那张照片，也没有再开口。
徐玖在等易璟的决定。
其实她并不太想去通缉这些人。
……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决定搜集违法者违规操作的证据、行使她们相信着的公平，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比真正弄权作恶的人更危险吗？
“治安官，要抓吗？”徐玖长久地望着屏幕上那张充满活力的照片，神色复杂艰难地点起了一支烟。
“……”易璟那边也沉默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开口，“辛苦，查到这些费了不少力气吧？”
徐玖愣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光屏上的照片。
“对方的目的还不清楚，暂时不用实施抓捕。你先撤回十三区吧，‘休假’的时间也足够长了，这段时间辛苦了。”易璟说。
“不需要再追踪她们了吗？市长府邸爆炸案的事件都还没有结果。”徐玖看了看光屏，皱眉回答。
她感觉与其换其他人来调查这些人还不如她来，起码她不会对普通人的组织有太大的恶意。
“这件事会有人想办法处理的，反倒是你，你在外面出差够久了，‘假期’马上就要结束，必须回到督查院来销假。
这段时间你的调查结果我不会贸然给其他人的，只是有关这个组织的事情不能草率处理。
她们或许是市长府爆炸案的嫌疑人，但绝对不会是这件事发生的根本原因，到底该怎么处理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易璟说。
就像齐骁说的，市长自己还不知道在他的府邸里藏了什么东西呢，真要论起罪行还说不定是谁更恶劣呢。
……也不知道市长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到在现在都还没有运出十三区。
“我明白了。”通讯另一段的徐玖轻轻松了口气，懂了易璟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