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开始庆幸自己不是走的那一条路,对于系统瞒着时限的事情,也就这样翻了篇不再计较。
把扔进江里的鱼饵提起来,还没有鱼咬,调整了下鱼钩位置,又扔了进去。
此时正是入秋九月,芦花像雪一样飘落在衣襟上,银亮的鱼线沉入碧蓝的江水,随着摇橹声,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水面,翅膀尖扫过天上的云影。
西岸的山峦泛着青黛色,桂花香气一阵接过一阵。东岸的枫叶渐渐染红,老树的枝干探向水面,枝头挂着像灯笼一样的红橘。
莫月一时兴起,嚷着作了一首打油诗:
“三尺青竿一丈丝,半日浮漂懒动弹。清风赊来当消遣,斜看蜻蜓立钓竿。”
吴老汉听到这闲散的几句,自家糙人两个,对读书人本就有滤镜,更觉得莫月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应承道:
“大人随口成诗,好兴致好风采。”
阿水脸上的温度刚降下去,听着这两句诗,又听到自家老爹的称赞,头狠狠的点了点。
整得莫月都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打油诗,老人家谬赞。”
第65章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莫月也一条鱼没钓到,船刚走出一众悬崖峭壁,到了一处开阔的江流边,吴老汉两人摇橹让船停靠在岸边,冲莫月点点头:
“大人,从这里上岸一直往北走上三四个时辰,就能到祁州,往前水域太开阔,船只能停在这边。”
吴老汉两人每次过来也是停在这里,然后从绕到前边村集里找赵家货行里买盐,来来回回要走上好多趟,干得完全是辛苦活儿。
“我父子俩每逢一出县,逢七一早回县,最迟等到中午,还请大人注意些时间。”
说完又吩咐阿水:“去把干粮拿出来给大人。”
莫月听着吴老汉一句一个大人,心里边有些堵得慌,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那就麻烦老人家了。”
那阿水没说话,两手握紧大拇指不停交叠,从船篷上面取下来挂着的包袱,低着头拿过来给莫月。
跟干粮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一小块白色玉石,接着紧巴巴的说了一句:
“这是临江里的鲤子鱼骨能保佑平安,送给你。”
说完也不敢看莫月的眼睛,怕她拒绝的话,匆匆把包袱一起塞到她手中,一阵风往船尾去了。
莫月面上带着微微笑意,轻声谢过老人家。
回到船篷撩开那布帘子,周瑾本来就醒着,抱着小白不知道在训练什么,小白的头搭在她手心,修长的手指正揉搓着猫头,一人一猫刚好望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想起之前木工上门提亲的事,知道她肯定听到阿水的话,莫月害怕她又说出来伤人的言语,先下手为强。
把干粮包袱往小白身上一扔,顺手抓摸了一把小白的脑袋,点点头道:
“姐姐,已经到了。”
说完从腰间的荷包里抓出一把铜板,也没数具体多少,拿过旁边放着的竹篓,塞进去再放在箱子上。
这些木箱应该是之后要放粗盐的箱子,竹篓放在上边很显眼,不会看不见。
周瑾抱着小白看着她做完,仍旧坐在垫子上没起身,她当然听到了那阿水的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慌乱的动作,更是掏出来铜板撇清关系,也知道是之前的话太让她伤心。
嘴角含着笑意,张开双臂要人抱:“月儿,我腿有些麻。”
她如浮萍,自家族覆灭之后只有婆婆依靠,春水涨时随波逐流,寒塘枯时匍匐泥淖,风雨浸透单薄叶脉,好不容易有地方停歇,身体被毒侵蚀渐渐垮掉,如果不是婆婆在,她早就坚持不住倒下去。
去年雪后遇她,本蜷缩在龟裂的塘底的她,忽然被一把狠狠拉了出来,连带着身上的淤泥也被清理个干净,一点点地让她占据心底。
两人遍寻不得的地方,也被她轻易找到,连那被尘封已久的秘密也被解开,上天故意在她绝望时给出的生机,她只想拼命抓住,与她沉沦。
人一旦敞开心扉,就燃起了无限希望。
莫月喜欢她这样有些撒娇的方式,双手绕过她的双臂,轻轻一带,就把人拉到了怀里。
小白冷不丁的被夹在在两人中间,被压得有些懵,马上呜咽着抗议。
等周瑾站定,莫月贴过去在脸上啄了一口,却又很快抽离,蹲下去让她半靠在头顶,帮她揉小腿。
“是哪里麻?”
语气柔和得快要滴出水来,手上不敢太用力,轻轻扫过小腿按揉。
周瑾很享受她这样体贴,坏心眼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偷笑着拿腿碰了碰莫月的肩膀:
“已经好啦。”
莫月也反应过来她在闹,一只手绕过她双腿,一手放在她背后,一把子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耳边传来了周瑾的惊呼,一下变换了位置,一人一猫都吓了一跳,小白更是从她身上跳了下去,颠颠地到一旁舔爪子。
它才不要再理这两人。
莫月心软得一塌糊涂,在她心里周瑾就是个小姑娘,她那些小小的坏心眼,对于年长几岁的自己来说,就是心上人独特的撒娇方式。
怎么能让人不喜爱。
等两人整理好再出来,吴老汉两人已经停靠好渔船,莫月打了声招呼,带着蒙好面纱的周瑾就往祁州方向出发。
两人都是轻装上路,周瑾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加上莫月一直在旁边插科打诨,走这些山中小路不觉得累。
山里边的视线很好,几座山光秃秃的剩下些杂草,连野兔子都少见,配合着九月的天气,萧条得让人心慌。
莫月在心里规划路线,系统早就摸清楚了这一片区域,在前方几里路有个小村子,看天色也刚好,可以去借宿一晚,不至于让两人连夜赶路。
也想过就在山里过夜,山里虫兽太多,现在不是情势所逼,莫月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劳累。
一缕白烟生起,想必是村里人家已经开始弄晚饭,莫月牵着周瑾,加快了脚步。
想要顺道看看附近的农家,是否跟系统说的一样,日子过得那么不堪。
残阳如血,斜照在眼前破败的村舍上。村口的老槐树枯了半边,枝丫歪斜地刺向天空,像是绝望的乞求。土路上散落着几片被踩烂的菜叶,早已干瘪发黑,连野狗都不屑去嗅。
村口前面是一座石碑,上边刻着几个字,笔画太乱莫月看不懂。
刺鼻的味道从旁边传来,村口的石碑后边让人放着几块木板,现在正在燃烧,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出。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村口扮家家酒,看着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应该都是被大人派过来看村子,见到来了两个陌生人,吓得缩成一团。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大喊了一声快跑,又从哪里捡回来一个破铜锣,邦邦敲得震天响,几个小孩儿一瞬间四散逃开。
只有一个小女孩停着没动,睁着黑亮的眼睛打量两人,杵着好一会儿,怯生生把嘴边啃食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递过来说道:
“吃”
莫月摆摆手拒绝,小女孩看着心智不全,浑身有些脏兮兮。
这村子是祁州离临江县最近的一户,壮年早年全部充了兵,就剩下妇幼老小在村子里,人口并不多,税吏提着铁尺挨家踹门,身后跟着凶神恶煞的衙役,谁家交不出粮,便砸锅揭瓦,连炕席都卷了去。
有时还会碰见过路的强盗,这边路途偏僻,等报完官回来,强盗早就抢完东西跑了,何况官府的人根本不管事。
粮抢走了日子还得过,只能打起来那些野草树根的注意,每家每户都紧着粮掺野草一起吃,几年下来,甚至连山上能吃的野草也不剩多少。
逼得一村人没办法,从村口的堰塘为界,向两边挖开几条水沟,又架起槐树枝条,想要隔绝外人。
闹了两回县里的税吏还真就不来了,这地方本来就偏,收也收不到几个粮,干脆瞒着上边把整个村子划掉,省得白跑一趟。
强盗不时有,成群的看不上这个破村子,不成群的也斗不过一村人,稍微出些干粮就能打发走,才让村里人过了段时间的清净日子。
村里都是些妇老跟孩子,今年税吏没来,村里总算勉强能吃上饭,整个村子十几户人家,才看着有些生机。
从村口往里进,土路两旁的房子早就荒废,里边的木头被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土墙歪七扭八地散在一旁。
两人继续往里走,居然有个破庙,里边灰尘满地,莫月不想再往前边走,从这破庙能看到不远的堰塘,两人只是想找个地方住,不用接触人更好不过,两人一致决定,就在这边过夜。
那小女孩一直跟着,莫月肩上站着小白,让她瞧见了一阵激动:
“有猫猫...猫。”
莫月只好让小白下来跟她玩一会儿,估摸着等下她家人就会找过来,要小白不要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