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妈妈?”
月见里无月试图伸手去够日向夏希的衣服,他察觉到什么了,眼泪一点点涌了出来。
是因为我的生日愿望吗?
他只能找到这个理由了。
日向夏希冲他摆手,她只是说:“以后不要和咒术师恋爱呀,无月,好担心你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呢……”
无月估计听不到了,也好,依他的性格,真记住了反而会坏事吧。
咒力汇聚的锁链叮铃作响,彻底没有牵挂的日向夏希身上的咒力又一次爆发。
左手的锁链也随之分裂。
不同功能的咒灵被呼唤出来,它们或撕或咬,合力扯住对方的身体,同时,日向夏希的右手又凝出条锁链。
与左手由一分多的细链不同,缠绕在右臂上的链子粗大沉重,链结几乎要赶上半个手掌。
压榨咒力创造锁链的代价是日向夏希的喉咙又涌上来股腥甜。
她不需要吐掉额外的血了,因为涌上来的血已经多到嘴巴都关不住,开始顺着牙齿溢出唇外了。
日向夏希闭上眼,她的脸越来越红,胳膊上炸开数条青筋。
那条耗费大量咒力诞生的锁链径直卡向咒灵的脖子。
“来吧,”女杀.手肆意地笑起来,“拔河比赛开始了。”
咯吱咯吱咯吱——
一向平衡的天平开始不受控制的滑向另一边,咒灵的反噬开始了。
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收到消息的咒术协会派遣了大量咒术师进入了这里。
他们在靠近出口的位置遇到了昏迷的月见里萤,对方依在角落,身上除了红色,还有大量的蓝色。
那是咒灵摄取咒力后模拟出来的蓝色血液。
在他怀里,是被捏晕过去的月见里无月,他的眼睛上满是血液,咒灵的蓝血结成一层血痂,像有谁故意糊在他面前,想让他看不见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再往里,他们发现了日向夏希。
她站在那,右手的锁链没有因为死亡消失,依然尽职尽责的控制着咒灵。
她左侧小半个身体不见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平衡。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悄悄露出一点,浑浊的紧盯前方,大量蓝色血液从身体每一个伤口流出来,好像有什么从她的躯壳中钻了出来。
他们试图询问幸存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被日向夏希找到拖到角落里的家伙一清醒就大喊大叫找上了家人,要让背刺自己的队友死也不得安宁。
对方的家人同样对他颇为不满,双方各执一词关系降到极点,让咒术界产生了场不大不小的动荡。
他们只能询问月见里萤。
清醒过来的男人眼神空洞,像薄薄的月光,从天而落时割破了不知多少树叶。
他看着询问者,许久才开口:“我们遇到了特级,我的妻子为了保护我们,咒术反噬了。”
他轻飘飘道:“她的全部咒灵聚合成了一个整体,我想捉住她,但是没有成功,她逃跑了。”
“你们最好快一点,不然到时候又出来一个特级,可没人用命去填啊。”
月见里萤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好笑。
“夏希的一部分被带走了,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作为,”他凉凉道,“还是我亲自去带回来吧。”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夏天结束了,水边不会再有萤火虫了。
第72章 求助:代餐贴脸说自己是正主怎么办
月见里无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自己旁边说着什么,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黏了,像被什么……果冻泥之类的东西胶住一样, 又沉重,又滑腻。
他的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分的转动, 声音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将什么按在他的眼睑上,一点点抚平滴溜溜的痕迹。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在这里, 安心睡一天……”
轻飘飘的声音从左边耳边吹到右边耳朵, 奈何月见里无月对立体环绕声有点接触不良,眼睛挣扎得更厉害了。
“啊,完全没有效果呢, 那这个呢?”
声音的主人轻轻咳嗽一声,哼唱道:“小宝贝,快快睡,妈妈在你身边陪,小宝贝,快快睡,梦里依然相依偎……”
月见里无月很明显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睡觉这么不安分。”
“让我想想……哎呀。”
可能是实在不想听对方唱歌,月见里无月猛地睁开眼。
他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所及第一个事物是几根葱段似的手指。
它正好抵住眼皮,维持着按摩的姿势久久不动, 过了会又学着小猫踩奶,一点点压在眼皮上,再轻轻的推动指腹,以想把黑眼圈揉开的力度工作着。
离得近,看得清。眼前的的手指没什么血色,像泡多了水后那种皱巴巴的,腐烂的白色。
指腹处能看到淡淡的,一丝一丝的紫色,像倒扣香炉滞留在最底端的烟气。更仔细一些呢,指甲边缘半凝固的淤血也一跳一跳的冒出来,像被踩脏的梅花,非常平等的亲吻了每一根手指。
顺着手指往上的手臂也是,白中透红,红里带紫,紫中掺青,能清楚看见皮肤上细小的缝合线,像蚂蚁顺着蜿蜒曲折的血管,一边咬一边爬。
对方的声音是凉的,手是凉的,脸也是凉的,唯一不凉的是毛毛躁躁的头发,因为看起来像被火燎过,一个个在脑袋上翘起了二郎腿。
看清人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的反抗情绪毫不保留的涌出来。
对方不解的“嗯?”了一声,是非常温和的声音,脖子上的痣随着动作轻轻滑动,紧接着,她的手也滑到月见里无月的太阳穴上,专业的按压起来。
“……?”
月见里无月人都傻了。
他被这声酥酥软软的“嗯”唬住了,吓到差点跳起来,结果浑身一点力气都榨不出来,最多支撑着他和条死鱼一样扑腾了几下,还因为力度太小变成了死鱼撒娇。
对方看起来更怜爱了。
月见里无月不想说话。
该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像自己刚刚被打断了全身所有骨头,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疼到快睡死过去时,结果医生冲进来以骨头断都断了就别浪费为借口,紧急把他推进手术室里趁着新鲜没打麻药做了台断骨增高手术。
是人干的事吗?不是,可它就是发生了!
他只能瞪着双圆眼,不断飞舞自己的眉毛表示自己变幻多端的心情。
像一只小猫,趴在路边等妈妈抓老鼠,结果妈妈被人抓进小笼子里带走了,自己还被路边的狗迎面踹了一脚。
任谁见到了亲眼目睹死亡的,亲自送入棺材的人好端端站到面前都会和自己一样吧,特别是……
少年的眼珠子滑到对方的手指上,上面空空的,少了一圈浮夸的亮金色。
月见里无月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还不舒服吗?”
日向夏希担忧道,她捋捋垂到面前的刘海,额头上的伤疤铁荆棘似的围了一圈,如果不计较上面歪歪扭扭的缝合线,其实还挺搭配她那张线条锋利的脸的。
但她这满是母性光辉的问候让月见里无月更炸毛了。他只觉得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肾上腺素正挥舞着拉拉队花球在他全身上下里跳舞。
月见里无月一下有了力气,他一把掰开尽心尽责为他按摩的手,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定决心,才准备作为,月见里无月就被身上绷带和纱布绊回被子里去了。
他试图伸手,可手却抖个不停,还差点扯到手上的吊瓶。
这真的太丢人了,好不容易积攒上来的气势漏了一地,月见里无月默默把手揣回被子,缓冲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说完月见里无月便咳嗽起来,他的嗓子哑得不像样子,像连着骨头吃了一整条鲫鱼,喉咙被鱼刺刮得血淋淋的,愈合后声带又全粘在一起。
他每吐一个字,震动的气流便割开胶在一起的肉块,带着潮气与血气,混着字句从牙缝中飘出来。
“我是妈妈啊,”日向夏希看起来委屈极了,“妈妈好不容易回来见你,你就这样对待妈妈吗?”
日向夏希扯过来一截被子擦了擦眼泪,又贴心的为自己警惕的儿子掖好被角:“真让妈妈伤心……”
我妈妈可不是那种会在床头给我唱摇篮曲的妈妈。
但是拿我的被子擦眼泪她还是干得出来的。
日向夏希抽抽搭搭地看向他,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嘴一瘪,真要哭出来了。
月见里无月不是故意毫无反应的,他还没那么恶趣味。只是,他刚经历完一场无节制的术式暴动,情绪被挥霍一空后大脑也开始空空如也了。
他像开了省电模式,但他的表现又不太符合高科技产品的刻板印象,反而像旋了一圈发条的铁皮玩具,哒哒哒的快转完了。